“拿自来水和药往血管里打”
小良和冯月晴随着管教人员走进杨宝行办公室的时候,神情很是轻松自然。
她们俩现在戒毒所的“向日葵社区”里住着。这个“社区”其实就是戒毒所的一层楼。
这个“社区”引进了国外的一种人性化的管理和治疗方法,在这里已试点3年了。戒毒表现好的人才可以住在这儿,白领素质较高,表现一般都不错,因而能占40%。
在这个社区里,戒毒人员可自由活动,也可以参加一些劳动,学习一两项技能,以便她们更好地融入社会。
冯月晴,38岁,说话干脆利索。她承包过夜总会、歌厅、餐厅,当过“高管”,也挣过大钱。
“承包夜总会时,常到包厢巡查,客人都给小费。有时一晚能收一万多块。”冯月晴说。
娱乐场所自然是晚上工作白天休息,无聊了就打牌。牌友中有吸毒的,一来二去就沾上了毒品。先是抽别人的,后来就自己买,自己抽,也给别人抽。
“沾上后就完了。”冯月晴说,上瘾后,只要三四个小时不吸,浑身就发虚,发冷,抽搐,皮肤上好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动,蜇咬,像在受大刑,总之是生不如死。这时候就必须赶快吸毒才能缓解。口鼻吸来得慢,就用注射器往血管里打。
冯月晴说,注射毒品有条件时用蒸馏水,没条件就用自来水和药往血管里打。反正在痛苦难当的时候,一切都顾不得了。
梁伦告诉记者,有的吸毒者毒瘾犯了,周围又没有水,还做过把尿尿到针管里,和着药打到血管里的事。
大多数人吸完毒有一种慵懒放松的舒坦感,总想躺下,冯月晴的反应不同,是精神振作,人变得很勤快,总想干活儿,不管是工作,还是家务,手停不下来。但持续一段时间就又陷入犯瘾的痛苦,就这么周而复始地循环。
和冯月晴同居了14年的男朋友,也是个“瘾君子”。“从吸毒到现在,我和男朋友用在吸毒上的钱,差不多有100万了。挣的钱全赔进去了,还向家里要了不少。现在我是身无分文,从戒毒所出去怎么生活还不知道。”
她还有几个月才能出戒毒所,而她的男友则在劳教所,明年下半年解教。
“假毒品掺止疼片、掺墙皮的都有”
小良长得白净、俏丽,明显有一股子倔劲,看着就是个孩子,一问,果然,今年才19岁。
年龄不大,可她在大饭店当过领班,硬靠,也算白领,只可惜,稀里糊涂吸上了毒。
她来自河北农村,性格倔强、有主见,因此不大合群。刚来北京时休息时间从不出去玩,后来偶尔跟别人出去“蹦的”、唱歌,就和一些年轻人一起吸上了毒。
小良挣钱不多,买不起贵的海洛因,因而常常碰到假货。“有掺止痛片的,掺面粉的,还有掺墙皮的。”小良说,“还有一种掺三脞仑的,吸了马上困得睁不开眼,能昏天黑地睡一天。”
小良已在戒毒所住了半年,马上就要离开了。问她今后怎么办,她说先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爷爷已98岁,奶奶也90岁了,知道她吸毒非常担心。
说到这儿,小良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问她今后的打算,她说准备重返戒毒所做辅导员,一方面帮助别的吸毒者,一方面使自己戒毒更巩固。
“许多人一辈子都戒不掉”
戒断毒瘾的愿望能实现吗?
董凌说,毒品的毒性能浸入人的五脏和骨头,“就像受过重伤的人一样,天一变,身体就难受。”
梁伦说,只要看见别人吸毒,自己就会浑身发抖,冒冷汗,不能自已。有人说心理戒毒难,其实不单是心理,首先生理上就受不了。
还有就是,别的吸毒的人会自动贴上你,你想躲也躲不开,尤其是你如果有钱的话。
“能不能戒掉,很难说。”杨宝行说,“许多人一辈子都戒不掉。”
北京戒毒所向日葵社区对从这里出去的人进行的跟踪调查显示,近三年经这里治疗的292人,保持4年不复吸的只有4人,保持一年的只有29人。
“特别是那些孩子,太可惜了。”杨宝行也是位父亲,他的女儿正在读大学。
(文中吸毒人员均为化名)
记者手记
走出这座花园般的建筑,记者心里沉甸甸的。和毒品斗争耗费了千千万万金钱、千千万万人的心血,可惜,毒品还是不断毁掉千千万万人的健康与生命。
和毒品斗争是十分艰难的,但不管怎样,这斗争总得坚持下去,哪怕救出一个人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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