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常山“黑饭店”利益链 不吃饭一个不许走

　　调查揭示常山"黑饭店"利益链 不吃饭一个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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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杉矶华人网上发文 讲述在"黑饭店"吃饭的遭遇

　　 浙江在线07月07日讯 美籍华人熊先生向本报反映的在衢州常山“四通客车饭店”被强制消费的经历后，本报记者立刻赶赴常山，对这家饭店进行了实地调查。

　　这家客车饭店位于205国道边，是一个四面临山的偏僻小店。记者发现，很多长途客车经过这一带时，会特地从高速上绕下来，将乘客带到这家路边饭店来就餐。为什么这些长途客车要绕六七公里的远路特地到这里来？几年来，这家饭店早有恶名，曾经屡次被投诉，当地有关部门也曾数次到饭店做过调查暗访，但是为什么这家“黑店”却能生存这么长时间？

　　一探“黑饭店”：来这里的车子都贴着标签

　　7月4日下午，记者赶到常山县城。往常山县城偏北方向走5公里左右，是天马镇下淤村，“四通客车饭店”就在村外的205国道湖东路段。

　　时间正是下午3点左右，虽然已过午饭时间、还未到吃晚饭时间，但是记者看见饭店门口已经停了两辆挂湖北牌照的长途卧铺车，其中一辆客车刚到。记者假装问路，走到停靠的客车旁。

　　很快，一个穿花格T恤的年轻人从饭店里出来，走到卧铺车下客门前，大声嚷嚷道：“快点，抓紧下车，进饭店吃饭。”看见车上还有人没有下车，守在卧铺客车旁的“花格T恤”，走上车开始“轰”乘客。一个靠车窗躺着、大约20多岁的年轻姑娘，似乎睡着了没听见，“花格T恤”上去一把把她拉了起来，不等年轻姑娘穿鞋就要将她拖下车去。年轻姑娘吓得大哭了起来，但“花格T恤”并不理会，嘴上骂骂咧咧地不停催促。不一会儿，一车人都被“花格T恤”“赶”进了饭店。

　　停在饭店门口的两辆卧铺车都是从台州开往湖北的长途车，两辆客车的前挡风玻璃左下角都贴着一个圆标签，上面写着“四通”字样。

　　为了打探饭店内的具体情况，记者决定搭乘一辆长途车进饭店了解。

　　自称“一年赚上百万不成问题”

　　在饭店的大厅里，记者试着与一身横肉的“长发”答话。“长发”自称姓崔，是常山本地人。他说饭店老板姓陈，是常山县招贤镇招贤村人。“饭店是他的，我只是他‘兄弟’，自然要过来帮他‘照顾照顾生意’了。”开始崔某对记者的身份很是怀疑，一直不停盘问，在打消顾虑后，崔某开始与记者攀谈起来。

　　崔某得意洋洋地对记者说，这里的生意很好做，一年赚个上百万不成问题。“钱是好赚的。每天生意都差不多，反正请几个人随便做点饭菜，每天把门开起来就行了。一般都是固定的30多辆(长途)车吧，每个人到了店里都要让他吃一点的，十几块钱一个人。”

　　崔某说，这家饭店也是老板租来的，不过饭店生意实在太好了，场地却有限，经常门口停满了，后来的车子还要停到国道上去。

　　不过崔某表示，他这里的生意还不算是最好的，靠近开化那边的几家店比他这里的生意还要好，“他们那边地方大，老板也花很多心思在饭店上，不像我们这个老板，整天喜欢赌钱，刚不久赌钱又输掉了百把万。他(老板)平时从来不到店里面来，都是在外面应酬。”

　　崔某向记者强调说，虽然平时不太有人到店里来查，但有时候店里也会遇到“麻烦”事。“有些人到了店里面不想吃饭，有些晕车的、生病了的，我们一定要他们买一点东西，很多人会打电话投诉。”

　　再探“黑饭店”：不在这里花钱休想出门

　　下午5点左右，记者在路边搭乘上一辆牌照为“浙JC9999”、从台州温岭开往湖北武汉的长途卧铺客车。巧的是，这辆车正是熊先生一个月前曾经乘坐过的长途汽车。客车很快停在“四通客车饭店”门口的场地上。车子刚停稳，便上来一个人，一边将所有乘客从车上往下“轰”，一边嚷道：“吃饭进屋里，厕所在后面。”

　　在饭店门口，也站着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花格T恤”，另一个是扎着长头发的彪形大汉。只见他一脸凶相，光着上身，露出一身横肉。还有一个人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挺温和，一张嘴却是满口粗话，污秽不堪，不停地叫骂着。

　　记者随乘客进入饭店，穿过大厅，来到后院，右手边是厨房，三个光膀子的男人正在里面忙活，左手边是一排水龙头，上面叮满了苍蝇，一有人走近便“嗡嗡”地全飞了起来。沿着泥路往前走是个小菜园，菜园尽头是一个低矮的、用砖头简单垒起来的蹲坑厕所，厕所里不仅气味难闻，还污秽不堪。

　　回到大厅，记者发现一般餐馆最多只要5元钱的一荤一素的普通快餐，这里却要卖15元或20元，一桶白象桶装方便面要12元，一瓶娃哈哈八宝粥也是12元。

　　即使如此，这里的生意还是格外“红火”：饭店门口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三辆大客车，很快，一辆从万州到路桥的大客车又停了进来。驾驶员下车后全都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厅，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包厢。楼道口摆放着“闲人免进”的牌子，旁边还有人把守。

　　饭店里的水泥地面很脏，地上丢满了残羹冷炙。大厅里摆放了五六张桌子。由于天气炎热，很多人没有胃口吃东西，但不时有人过来大声催促用餐的乘客快吃，好腾出位子让给刚来的人落座，有几个乘客饭还含在嘴里就被赶了出去。

　　刚下车的乘客，一进店就被“花格T恤”和“长发”招呼着“快点！赶紧的噢，吃饭买饭票，吃不下去的买八宝粥、买方便面。”一位晕车的中年妇女见状摇了摇头，坐在一张板凳上用手撑着头休息。“长发”凑过去恶狠狠地说：“抓紧点！不要摇头了，我这里没有摇头的，每人一份，每个人都要吃的。不买是不行的，吃不下去就买一罐八宝粥。”

　　见中年妇女没动，“长发”上前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快点，照顾点生意。”“长发”凶狠地说。中年妇女显然身体非常不舒服，正强忍着恶心，当她想跑到门外呕吐时，却被“长发”一把拦住，说：“买了东西再出门。”中年妇女只好无奈地走到大厅左侧的卖票窗口，花12元买了一桶方便面，这才得以出大门。

　　吃过饭的乘客，每人可以得到一张小饭票。出饭店后，乘客们要凭这张饭票才能上车。车门由“眼镜”把着，还一个劲咆哮：“没有饭票，休想上车！”此时，“眼镜”又查到一位没有吃饭的妇女，恶狠狠地将她推到一边。

　　自曝强迫消费的利益链

　　经常坐长途客车从温岭到武汉的刘先生告诉记者，跑这条线路的多半是挂靠客车站的私人卧铺车。车老板为了追求效率，大客车在路上一般也都选择走高速公路，但需要就餐时，却不是停靠在高速路上的服务区，而是要从高速上绕下来，寻找像“四通”这样在国道或省道边的“黑饭店”。那么，是什么驱使这些跑长途客运的司机不惜绕远路来“四通”这样的路边饭店？

　　据崔某说，这些车老板或司机到饭店来吃饭，都是单独开一间雅座，不仅不用付钱，每次来饭店还要给他们回扣，一次80元、100元不等，临走还要在店里再拿些香烟、矿泉水之类的。

　　崔某对记者说，除了这些好处，车老板最看重的一件事就是，拉着乘客到饭店来吃饭，饭店会帮这些车老板“管”一段路，在这段路上，他们就不会遇到任何麻烦，即使遇到了麻烦，也会由老板帮他们去疏通关系。

　　记者问：“路上的麻烦具体是什么？”

　　崔某说：“所有进我们饭店来吃饭的大客车，从衢州到开化这一段路(老板)就要帮他照顾好，路上出了任何事，他们(车老板)就会打电话来，叫我们老板去帮他们疏通关系。”

　　崔某说，每个饭店管一段路，像四通饭店负责常山境内从衢州出城到开化这一路，不论是国道、高速还是省道，所有到店里来吃饭的长途客车，路上有任何麻烦和问题，都要由老板帮他们去疏通。“所以每辆车头上都要贴一个标签，我们这里贴的就是‘四通’，有些车子贴着‘华昌’，那些是开化县的华昌饭店管的。”崔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