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滔滔洪水将一个小镇分割出了桥北片区、桥南片区和罗桥村三个孤岛;那里,有数千受灾群众和7支救援部队的上千官兵被困;那里,没有水、电、气,食物和饮用水奇缺,饥饿、伤病以及冰冷的雨水正在不断侵袭着他们……持续数日的暴雨仍在不断袭击着四川南部地区,泸州市泸县成为了受灾最重的地方,该县地处低洼的嘉明镇已被滔滔洪水围困了四天三夜。
被困群众的一日三餐以及救灾物资能否及时运到“孤岛”?昨日早上7时,本报特别采访组紧急从泸县出发赶往嘉明镇,现场见证了救援部队载着食物向孤岛上发起的一次次冲锋……首席记者曹笑朱建国泸县嘉明镇摄影报道
早上7时,本报特别采访组从泸县出发,从隆(隆昌)纳(纳西)高速绕道隆昌县城,紧急赶往泸县的嘉明镇。采访车刚驶上高速公路,纷飞的雨点就已变成瓢泼大雨,只听见车窗上噼啪噼啪作响。围困的洪水还没退去,又下起这样的暴雨……我们的心立刻揪得更紧了。
下高速公路后的路不好走,赶到嘉明镇已是上午9时23分,两小时的大雨,让街道成了河道。那道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告诉我们前面就是嘉明镇最大的孤岛———桥北片区。在镇口等待救灾指挥部同意我们过去的时间里,我们无意发现:临时躲雨的铺面竟然就是救灾物资的临时“中转站”,成捆成包的矿泉水、鸡蛋、面包、火腿肠……整齐堆放着,等待武警官兵和当地驻军官兵运送过去。第一只橡皮艇满载着食品和饮水,划向了对面。浓浓雾气雨气之中,除了浑浊的漫无边际的洪水,什么也看不见。对面的孤岛究竟什么样子?那里的军民一切还好吗?9时36分,我们终于获准登上冲锋舟。但为了装载更多的食物,指挥部只同意采访组去两个人。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我们五小时的孤岛亲历,伴随着感动,翻开了第一页。
A壮士一去兮的悲壮
脱下鞋袜、高高挽起裤腿,趟过一段水路,我们冒着大雨爬上了冲锋舟。上舟一看,除了我们全是军人。刚一坐下,牛仔裤马上湿透;而上身那件临时抓来的小雨衣,怎么也遮不住大雨的侵袭,衣服里外很快被雨水打湿,只能全力地保护好相机和采访包。待举头一看,才发现街道两边的楼房,二楼甚至三楼以下,全部淹在水面以下;高大的嘉明收费站已被洪水淹至收费窗口。冲锋舟在三四米高的“空中”缓慢向前行驶,而前方只有滔滔的暗红色洪水。此去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那一刻,到现场采访的激情,突然被“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所代替。但记者随即又感到心头一暖,因为紧挨着我们左右坐着的是一名大校和一名上校,冲锋舟摇晃之时,左右两只大手,随时都会拉我们一把:和军人在一起,最安全的肯定是老百姓。情绪稳定下来,我们才知道,大校是省武警总队的副参谋长唐大怀,上校是泸州武警支队的支队长林光友,同舟的还有泸州消防支队的刘继才副支队长。
B 两个大校在现场
唐大校是代表省武警总队首长,前来灾区慰问救援武警官兵和受灾群众的。13分钟之后,冲锋舟安全到达嘉明收费站十字路口。也就是这13分钟的艰难水路,将桥北片区分割成了一个孤岛。暴雨还在猛烈下着,冲锋舟上下来的每个人,全身湿透,衣裤紧贴身子。十字路口上,两队整齐的武警官兵,正列队等候首长。唐大校和林上校的慰问与鼓舞很简短,但那两队战士回答首长提问的声音,穿透雨幕传得很远:“有信心!”按照首长命令,武警战士快速有序地扛起食物和日用品,分头奔向两条街。这两条街分别通向其余的大小孤岛。代银彬的“诚信副食”店,正好在这个十字路口,很多居民在这里躲雨、聊天。见到这么高级的军官,还有这么充满战斗力的军人,老百姓显得那么悠闲、轻松,仿佛自己不在被洪水围困的孤岛上一样。一个约两三岁的小女孩,甚至还拉着一个男孩的手,在大雨中的街上嬉戏玩水。抗洪抢险现场指挥部设在十字路口旁边的小小“巫三茶馆”里。
我们前脚刚进去,后脚就风风火火走进一群全身湿透的军人,巧的是,为首的又是一个大校。大校一口普通话:“那边有很多群众被困住,必须马上想办法运送食品过去。”然后向其他人一挥手:“我们走!”
转身就冲进大雨中。此时我们才得知,这个大校是泸州市委常委、泸州军分区政委秦焰。我们追上去想采访他,他摆手:“不写我,写我们的战士。他们在水里泡了整整几天,很多战士的下身都发炎、溃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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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腰深洪水里前进
大校秦焰要去的地方,是距离这里还有几公里的罗桥村,那里受灾最为严重,上千群众和救援部队的官兵,连续吃了几天干粮、喝了几天冷水。但要把救灾物资送到几公里外的罗桥,是件非常艰难的事:途中,必须将沉重的冲锋舟抬过1000多米的街道,然后再放进水里前进。身体强壮的18名战士和一名警察歇了6次,才抬过这段路程。我们试图帮忙,但抬了两站就没了力气。满载大米油盐的冲锋舟终于再次下水,然而这段路程却更艰险:沿途几公里,洪水将原来的道路变
成泽国,途中的电线、倒下的树枝随时威胁着冲锋舟和舟上的人。令我们鼓舞的是,途中不断有被围困的居民,向冲锋舟挥手致意。40多分钟后,冲锋舟靠近了一片原是稻田的洼地,这里距离罗桥被困军民还有一两千米。战士们冒着大雨、抗着大米,在湿滑的田埂上跑步前进,我们虽空着手却还是跟得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跑过田埂,远远地看见了受困群众:他们正在向着我们欢呼、挥手、鼓掌。但要将食物送到他们手里,还有一段被洪水淹没的路程。见到战士们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前进,我们也跟着跳进了齐腰深的洪水,身体正在出汗的我们顿时冻得打了几个哆嗦。大米和油盐终于交到受灾群众手里!站在那里看着大家有秩序地领取物资,湿透的衣裤,让风一吹,一阵冰冷,但我们的心里正徜徉着一股暖流。此时,战士们悄然列队,准备出发执行另一个任务。不知道这些官兵的名字,我们感动之余,只了解到他们来自于8支不同番号的部队:武警泸州支队、武警泸县中队、泸州消防支队、泸县消防大队、某部工兵团、隆昌某部队、泸州军分区、泸县武装部。其实,我们没有必要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名字:共和国军人。11时35分,大雨终于停了。随后,我们再次趟过洪水、登上冲锋舟,离开了孤岛,回到了那条警戒线外的“陆地”。此刻,距离我们登上孤岛,刚好五个小时。
(责任编辑:李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