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鼠之战
■本刊记者/刘炎迅 (发自湖南)
老鼠虽然少了,但庄稼也毁损得差不多了,滨湖村打算搬离的村民越来越多
突然,一个西瓜在地里晃动了一下,扯动着一串瓜藤上的叶子沙沙作响,陶成右立刻警觉:“鼠崽子要出来了!”
果然,几秒钟后,一只黑褐色的肥硕的田鼠从瓜叶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长长的胡须上挂着一撮绿色的瓜藤残片。
“该死的!看我不砸烂你!”陶小声嘀咕着,蹑手蹑脚地靠近“猎物”,距离不到半米时,他猛然将铁锨砸过去。泥土四溅之间,那只老鼠吱吱叫了两声,随后窜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西瓜旁,抬着爪子,挑衅似的望着面前攻击它的黝黑的大汉。
陶相当恼火,刚才砸下的铁锨,撞击在地上,震得手麻酥酥的。他紧跟两步,打算再次出击,却突然发现他已经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中——十几只大小不一的田鼠在他脚边窜来窜去。
这个43岁有着一身力气的农家汉子,此刻却感到力不从心,“太多了,打不过来”!
2007年6月以来,和陶成右一样生活在洞庭湖边村子里的人,遭遇了10年来最大的一场鼠灾。随着洞庭湖水的不断上涨,原本栖息在洞庭湖区400多万亩湖洲中的约20亿只东方田鼠,成批登陆,越过湖堤,穿过野树林和杂草滩,奔着村庄杀将过来。
庞大的田鼠军团一路打洞,啃食庄稼,对湖南省岳阳、沅江、益阳等22个沿洞庭湖的县市区域内的防洪大堤、近800万亩稻田和其他即将丰收的农作物造成巨大毁坏。一场更大范围的鼠患已经形成,人鼠之战渐入白热化。
湖水上涨老鼠搬家
从岳阳市出发,向东行车约一个小时,便到达其下属的岳阳县,在此转乘三轮摩的,沿一条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复行50分钟左右,便是洞庭湖畔的鹿角镇滨湖村。这个村里居住着几百户村民,近千号人口。
陶成右就是其中一员。
“全完了!” 陶成右左手端着白酒,右手拿着铁锨,蹲在田埂边上的一个三角屋棚里,双眼发直地望着瓜地。说话间,他丢下铁锨和酒,三步并作两步跳进瓜地,扯起一串瓜藤:“没有一只能吃了,本来就要收获了!”在那串有点枯萎的瓜藤上,挂着几只残破的西瓜,沿着被老鼠咬开的洞口,西瓜已是枯黄颜色,萎缩变形。陶成右感到异常憋屈。
现在老鼠虽然少了,但庄稼也已经损失殆尽。
7月12日,间或下着小雨。滨湖村村长陶小红行走在一片片被老鼠咬毁的庄稼地里。被雨水冲刷的田埂上,不时露出已经腐烂的老鼠的残肢。
“就像刚打完仗的战场,乱七八糟。”陶小红随手抓起一把满身伤痕的花生藤,“到处都是老鼠作乱的痕迹。这些庄稼全毁了。”
村子里的这场人鼠之战始于一个多月前。
6月初的一天,陶成右独自一人在湖边的自家田里除杂草。雨已经一连下了数天,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不远处的洞庭湖水也涨高了不少,原本湖洲里的陆地尽数没入湖水中。
正干着活,几只肥硕的老鼠从陶脚面上窜过去。接下来的几天里,陶发现,田里的花生和西瓜的藤被老鼠咬坏了不少,“这样下去,可不得了”。陶成右意识到,2005年那场鼠灾即将再次上演,于是他在田埂边支起一个三角屋棚,开始日夜守护自家的庄稼地。
老鼠日渐多了起来,田埂头、屋檐下,不时窜过它们的身影。很多村民都和陶成右一样,开始紧绷起神经。
睡在田埂边的屋棚里的陶成右,随身带着一杆铁锨和一壶白酒。铁锨是灭鼠的武器,白酒是提神驱寒的好东西,“虽然已经入夏,但是夜里边的湖边田地还是透着一些寒气”。
头几个晚上,陶成右收获不小,有时一个晚上就抓到五六只老鼠,“一铁锨下去,肠开肚裂,一命呜呼”。但很快,整个晚上都不能睡觉,一口气拍死几十只也不管用,更多的老鼠依旧涌上来。
进入6月下旬,湖水进一步上涨,老鼠也更为肆虐。中科院亚热带农业生态研究所和湖南省植保植检站今年2至6月的调查显示,洞庭湖舵杆洲东方田鼠平均捕获率从17.8%逐月飙升到68.8%,其中6月份较去年同期高56%。专家们还发现,湘江流域长沙段江心洲鼠密度达53.53%,除东方田鼠外,黑线姬鼠、褐家鼠、黄毛鼠也在猛增。
今年6月14日,岳阳市植保植检站工作人员在调查洞庭湖湖滩东方田鼠情况时,做了单位面积测试,发现200平方米内至少有东方田鼠有5只。据此估算,整个洞庭湖沿线约有东方田鼠20亿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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