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患何来?
东方田鼠是湖南省洞庭湖区和湘江流域长沙段的主要害鼠之一,常年栖息在洞庭湖区的436.45万亩湖洲和湘江长沙段江心洲,每年汛期沿湖、沿江22个县市区的3747公里防洪大堤及垸内沿堤1000多万亩农作物均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坏与危害,特别是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20多年中,东方田鼠大发生和特大发生的年份就多达10年。
“这两年老鼠来得越来越凶猛,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7月13日中午,陶成右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困惑地问。
在他这一顿午饭中,除了几道平常的农家菜外,还有一道红烧蛇块。“这可是下酒的好东西,还能补身子。”陶笑着说,早几年的时候,村子里还没有吃蛇肉的习惯,“都是和城里人学来的。”
这两年,经常有一些城里人来村子收购活蛇,最初村民感到不解:“这些田里的野蛇有什么宝贝的?”来收购蛇的小贩一脸兴奋地说,“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吃这个,口味好着呢!”
陶成右这两年抓了不少蛇去卖,赚了不少钱。“蛇少了,老鼠不就多了吗!”面对记者提问,这个农家汉子显得一脸轻松,“那么多蛇呢,哪能捕得完?还是会有很多蛇去吃老鼠的,要说现在老鼠为什么越来越多,我看了报纸,上面说,这两年洞庭湖的水位太低,湖洲荒滩面积扩大,给东方田鼠繁衍生息提供了条件”。
据湖南省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统计,长沙市每天大概消费一万公斤蛇。这些蛇中至少有3成是野生。湖南是产蛇大省,长沙是消费蛇最大的城市。以长沙人一天吃掉3吨野生蛇计算,一年就是千余吨,以一条蛇一公斤左右计算,相当于吃掉近百万条野生蛇。而百万条蛇一年能吃掉4亿只老鼠。
在湖南很多地区,都流传着一个偏方,那就是吃猫头鹰可治偏头痛。对此偏方,很多医学人士都表示没有科学依据,但是生活在乡村里的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地去逮猫头鹰来治病。
“这倒是有的,大前年我家一个亲戚生头疼病,就托我去捉猫头鹰给他治病。”陶成右说,那次他在村子里里外外寻了很久,也没能发现一只猫头鹰,“早几年的时候,可多了”。据专家介绍,一只黄鼠狼每年能消灭300多只老鼠,每条蛇一年可吃掉老鼠400只以上,而猫头鹰的“灭鼠”能力则更惊人,一只猫头鹰一晚可吃老鼠4只,一年可吃掉老鼠1500只以上。
对于此次鼠灾成因,各界有很多解释,大部分专家都认为,正是因为蛇和猫头鹰等老鼠的天敌不断减少,原本的生物链条出现断裂,最终导致鼠患成灾。专家提到的另一个原因是,6月20日以来,三峡大坝加大下泄,导致洞庭外湖水位上涨高过往年水平,才使得很多原本不会被淹到的湖州老鼠窝遭受灭顶之灾,促使老鼠加速内迁。
而不少湖南本地人则认为,真正引发洞庭湖从上个世纪80年代就开始常年暴发鼠灾的深层原因是“填湖造田”。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李世杰说:“填湖造田对于洞庭湖的为害是深远的,这次的鼠灾尽管不能归结为与该举措有直接关联,但受其影响是肯定的。”
收拾残局
7月14日,人鼠之战逐渐偃旗息鼓。遍地的鼠尸还是让村民们难以一下子走出鼠患的阴影。
“在这场战斗中,我们可是损失惨重!”陶成右言语间有些郁闷。半月前,为了更快地灭杀老鼠,他和亲友们开始往田野里广撒毒鼠强。“我们将鼠药和米粒以及切碎的红薯混在一起,这样老鼠爱吃。”
除了老鼠,散养于村落间的土鸡、土鸭们也好这口。很快,在老鼠成批被毒死的同时,大量的鸡鸭也命丧黄泉。陶一想到这些就感到无奈,他说,最糟糕的是,邻居家的那头牛在田里吃草时,吃下了含有毒鼠强的草,只几分钟时间,便倒在水田里死了。
官方的报告中称,这次鼠灾中,被大量投放的是敌鼠钠盐粉剂和鼠克星水剂。这两种毒剂被认为是“目前最安全的鼠药”。鼠患之所以在一周左右得到控制,据估计,此次官方和民间投放的毒剂不下10吨。
但是事实上,很多村民都会选择用毒鼠强,“更毒,灭鼠效果很好” 。据专家介绍,1克毒鼠强可在几分钟内毒死100人。上世纪80年代起,国家多次明令禁止生产、经营、使用毒鼠强。而对于鼠药,政府一直控制得很严,用量必须上报到当地卫生部门,经审核后发放。
鹿角镇滨湖村支书徐红兵说,为了防止鼠患再次来袭,他们将联合杨茂、岳武两个村子,共同建造挡鼠墙。滨湖村有7公里的湖堤需要砌防鼠墙,需要约60万元资金。
鹿角镇主管农业的副镇长王鹏也介绍说,全镇有40多公里湖堤需要修防鼠墙,加上建防鼠沟等配套工程,整个防鼠工程至少需要政府投入600万元,这对年财政收入只有几百万的鹿角镇来说,是笔巨大的投入。王鹏说,镇里目前没办法筹集资金来修防鼠墙,只能通过县里向省农业厅上报,由农业部下拨专项资金才能解决问题。
陶成右不无担忧地说,实际上,目前最需要考虑的是那些仍旧残留在田里的鼠药,它们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在短短20天内,滨湖村已撒下6000斤搅拌了毒药的大米,“这仅仅是村里组织的,还不包括村民自己撒的”。村支书徐红兵说,村里花费了18000元购进6000斤大米和20斤“敌鼠钠盐”、300斤“鼠克星”,大米搅拌鼠药放置在田地间,“最多的一天撒了3500斤,都是用车运”。
“处理不好这些残留的毒药和大批暴尸荒野的老鼠,或许会造成更为严重的生态灾难。”有人这样担心。
村落消亡?
陶成右打算过段时间搬离滨湖村,“住到离湖边更远的镇上去,就不用担心再被老鼠烦了”。
作为一个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湖边小村子里的人而言,突然决定搬离,是一件痛苦的抉择,“虽然穷些、破旧些,但毕竟我家好几代人的根都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真是不愿意搬走”。
7月14日,他蹲在自家的门槛上,与妻子商量搬家的事,遭来一阵臭骂,“你就想这样的馊主意,这里再怎么差,也是我家,我打小就在这儿了,一片瓦一根草都有感情,你舍得走我不行”!
村长陶小红说,这两年,村子里外迁的人很多,原来全村有500多户,现在就剩下一半不到了,都是给老鼠闹得搬走了。
挨了妻子骂,陶成右感到委屈,他说:“一年到头在田里忙,我哪敢偷过懒;但是到头来全给老鼠毁了,每年都是这样,近年损失最大。”
虽然此次鼠患造成了大面积的庄稼的损毁,但对很多家庭来说,没有形成太致命的打击,因为“很多人家都有人在外打工”。
有人因此担心,长此以往,人口不断外迁,村庄的整体人口结构必然发生变化。如果人口外迁过多,大量耕田荒废,造成的影响将会更大,那将是一个村落的消亡。
这两年,有陶成右这样想法的村民很多,不少人都无心种田,要么搬到外镇去住,要么到城里打工,完全放弃田地。陶成右说:“搬出去再苦也值得,总比在家白忙一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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