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排队人
■本刊记者 / 欧阳海燕
河南打工妹姜玉凤在广州靠替人排队赚钱,收入不菲,还因此开办了专职排队公司,这位打工妹被媒体称为“中国第一位合法的职业排队人”。
小张坐了三个小时公交车,来到了北京北五环外的某楼盘销售处。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订单,没错,客户委托他排队领号的经济适用房就是这个。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他要了两碗馄饨,“先填饱肚子再说,这一排,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
晚上7点,小张开始排队。在他前面,已经排了上百人了。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聊天的,有看报的,有围在一起打扑克的。队伍旁边,保安溜溜达达地维持着秩序。卖矿泉水和泡面的小贩,从队尾走到队首,然后折回来,“他们的生意很不错”。
站了一会儿,小张铺张报纸坐在地上,和周围人聊天。晚上9点,售楼处停止放号,小张觉得前面的队伍几乎没什么变化,可后面的队伍却已经看不到尾了。
午夜,小张吃了一碗泡面,然后躺在地上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售楼处开始放号,但这一天依旧是空等。“不知道号是怎么发的,从来没这么费劲过。”小张说,“体力倒是不怎么耗费,就是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他看到,有些人从队伍中撤了出去;也有新来的人企图插队,引起一波一波的小骚动。
第三天早上七八点钟,小张终于拿到了一个号,184号。他长出了一口气,“就想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在这个酷热的6月里,排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小张最终从客户那里拿到了300块钱辛苦费。“按公司规定,一宿100块钱,但客户听说排了两个晚上,觉得我挺辛苦,就多给了100块钱。”
小张是北京时光专列跑腿公司的员工,替人排队是他的一项工作。两年来,小张替人排队做过的事情林林总总:银行缴费、购买各类门票和火车票、上学排号、明星签名、医院排队挂号、紧俏楼盘排号等。小张供职的这家公司,是京城首家专业从事跑腿服务的公司。早在2005年公司创办之初,就推出了“替人排队”的服务项目。
大医院和经济适用房难排号
公司提供的服务大体可分为三类:一是排队代缴煤气费、水费、电话费,被归在“缴费服务”内,收费标准是每单30~50元;一是排队购买各种车船票,被归在“代购服务”内,收费标准是市区内每单10~30元;还有一类是医院挂号、紧俏楼盘,尤其是经济适用房排号,这被他们归为真正的“排队服务”,收费标准是市区内每天100~200元。
经理李井锋说,他们承接的排队业务主要在第三类。缴费服务随着电子银行的出现,生意清淡,“渐渐可能要取消”。而购票业务,因为竞争激烈,他们也不占优势。只有在医院挂号和紧俏楼盘排号这两个项目上,一方面由于耗费的时间较长,为一般上班族和身体条件不允许者所不能够承受;另一方面,在这两件事上,隐藏的猫腻也比较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因此他们的排队生意一直很好,“每两三天就会接到一个订单”。
排队服务的收费较高,李井锋解释说,因为这是一件占人的活儿,“一呆就是一天,甚至几天,有时候一个人还坚持不住,得找人去换换”。而且,这类服务通常还要领取客户身份证或相关证件。“这样,排队服务的成本就高了。”
跑腿公司的员工小张时常会接到医院挂号和经济适用房排号这两种活儿,比较而言,他觉得医院挂号相对轻松,“一宿怎么都能搞定了”。上个月,他为一位外地来京看病的女士挂了一个同仁医院的专家号。
接到订单后,小张与客户联系,得知她住在同仁医院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她说知道北京医院的专家号特别难挂,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她整夜呆在医院里,于是就找到了我们。”
晚上七八点钟,小张赶到同仁医院。“那时候,还没有多少人,也就几十个。听口音,很多都是外地的。”一站站到天亮。早上五六点钟,挂号的小窗开了。小张觉得队伍向前移动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在前面还有七八个人的时候,小张对这张专家号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拨通了客户的电话。很快,客户从附近赶来。“原本排一宿100块钱,客户又多给了50元。”
但小张也有排不上号的时候,一次因为出去上了趟厕所,结果回来的时候,后面的人不让他再回到原位。此后,小张拿捏好上厕所的时机,“要赶在周围人睡着的时候”。
每次完成任务,小张都会觉得很开心,不只为得到了报酬,还因为成就感,“因为一些大医院的号和经济适用房的号都是特别难排的”。
与号贩子的斗争
一些人质疑职业排队人是否参与贩号。李井锋说,当排队成为一种职业,就要遵守一定的行业规范,在排队服务的程序上,一般要经过预约、排队、交付三个阶段。这个程序使职业排队人和号贩子划清了界限。
职业排队人和号贩子的较量也时有发生,李井锋就碰上了一次。
2007年春节前,公司接到一个医院挂号的订单。跑腿公司的员工去了三次,都没挂来,“排到他们,号就没了”。一天下午4点一过,李井锋来到这家医院,当时只有七八个人在排队,他觉得这一次肯定不成问题。
在挂号厅的铁门外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大门开了。特警出身的李井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挂号窗前,占据了第一的位置。这时,围上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手里拿着写着编号的小纸条,声称这个编号代表着在铁门外排队的顺序,挂号也要按这个顺序。李井锋从头天下午一直站到第二天早上,并没有发现有人发放过什么小纸条。他意识到,这伙人是号贩子。
号贩子人越聚越多,他们强行插队,保安也控制不住秩序,一些老老实实的排队人被迫撤出队伍。几个壮小伙儿围住李井锋,“我身体好,他们拽不动我”。后来来了一个人,好像是号贩子的头,他对李说:“给你一个8号,保你能挂上号。”李井锋只好同意了。
经过这次冲突,李井锋感觉到,在公共秩序混乱的情况下,普通患者若想和号贩子竞争排号是很困难的。
“职业排队人的出现,可以说为人们增加了一种选择,与其从号贩子手里买高价号,不如求助职业排队人。”李井锋说,“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们也不能保证老老实实排队就能挂上号。”
一些排队业务可能萎缩
作为一个新兴行业,李井锋从创立公司之初就碰上了许多弄不明白的事。2005年,他去工商局注册,就不知道该注册成一家什么性质的公司。说他们是“家政”吧,他们的服务范围远远超出了“家政”。最后,李井锋注册了一个“咨询服务公司”,又注册了“跑腿”商标。
目前,他正在着手建立“中国跑腿总联盟”,目的就是为了拓展这一新生行业的影响力,“我们已经与全国30多个省的跑腿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
李井锋说,跑腿行业是他从美国借鉴过来的,“当初只是借鉴了这个创新点”,至于规范,则是在实际经营中一步步摸索,“至今没有彻底弄明白”。有时候,他要靠吃亏长经验。
2005年12月,帕瓦罗蒂要来京开演唱会,李井锋就接到了一个订票电话。当时,跑腿公司为了减少客户风险,无论金额多少,一律采用垫付制度。李井锋费了好大劲买到了一张票,3000元。可是再给客户打电话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通。
这次教训后,李井锋修改了付款制度,300元以下的,可以垫付;超过300元,则需要客户支付一部分押金。
李井锋认为,现在中国的跑腿行业已经步入少年期了,虽然还不成熟,但也不再幼稚。“我们赚的是忙人的钱。社会发展越快,人们的生活节奏越快,跑腿服务的前景就越光明。”目前公司经营状况已基本稳定下来。仅4月份,他们的订单就有133件,平均每天4.4件。
在时光专列跑腿公司的各种服务项目中,目前“排队服务”的业务量较大,位居第二,但李井锋对这项业务的发展前景并不看好。“因为不可能总排队,”他说,“排队只是社会发展到特定时期出现的一种现象,随着一些技术手段的出现,相应制度的完善和调整,排队现象会越来越少,‘排队服务’这项业务也会随之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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