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汉明长城20年消失1/3 缩短到53.45公里(图)

傍晚，一群羊在主人的引导下回到了靠近长城的羊圈

　　“山丹境内的长城正在变短。”2007年7月15日下午，在甘肃张掖市山丹新河古驿旁的办公室，当地长城陈列馆馆长韩建成掷地有声。2006年底的最新测量数据显示，与1987年相比，山丹境内明长城的新长度，由此前的85．85公里，缩短为只剩下53．45公里，在过去20年里，山丹县境内超过1／3的长城消失了。“如果再不做些事情，山丹长城还会继续变短。”

　　遗址的悲哀

　　墙体成为计划生育标语的背景，烽燧遗址被当做纳凉之地

　　今年43岁的韩建成，是山丹县的“长城通”。

自从1997年山丹设立了长城陈列馆，韩建成便一直在这个距离县城18公里的陈列馆里做馆长。每天早上，他骑着摩托车或者搭乘长途客车从县城出发到办公室，小小的陈列馆10年前有三个工作人员，现在依旧是三个人，但其中两个岗位都几经易主，只有他一直干到现在。

　　长城陈列馆所在的新河古驿遗址，曾经是古丝绸之路上一个商贾往来密集的繁荣驿站，如今，驿站仅剩下一座边长70余米的正方形黄土夯筑的土堡和一口古老的驿井。陈列馆就在遗址旁边，一个不大的院子，前厅开辟成了一个简易的展厅，展放着一些山丹长城的图片、文物以及示意图等相关资料。

　　在这里被312国道拦腰穿过的长城，与国道公路相交后。沿着国道东行，这些自汉、明时就矗立在那里的长城成为国道边的戈壁上一道独特的风景。每隔几十米或上百米，黄土夯筑的明长城墙体、零星散布的烽燧便会出现在视野之中，间或有汉长城的沟壕在明长城墙垣的空隙中隐约显现。

　　墙垣断断续续地绵延，经过数百年风沙雨水的侵蚀后，这些旷野上的墙垣已经出现严重的坍塌和侵蚀，除了墙基遭遇风化腐蚀外，不少城墙基本每隔几十米到上百米，便出现或宽或窄的豁口，有的地段长城墙体已基本不可见，仅有零星散布的烽燧残壁。沿公路并行的古老城墙，如今已经和当地农牧文化融为一体，赭黄色的墙体成为当地宣传计划生育标语的背景，高大的烽燧遗址在毫无遮蔽的路边投下一片阴影，被筑路工人当做纳凉歇脚之地。

　　除了长城的城墙与烽燧，山丹长城沿线还有数个旧时驿站及古城遗址，位于国道南侧一条南北走向峡谷中的峡口古城，便是古代丝绸之路上一个天险性质的古城堡。

　　意识的淡漠

　　城墙上一处被挖出的洞俨然成了另一边羊圈的后出口

　　7月16日下午，峡口村退休的教书老师，66岁的老汉李永芳，正在家中院子的井边打水和泥起房子。在他的身后几米处的院子后墙，赫然就是几百年前的明长城！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峡口村的李永芳，小时候经常爬到长城顶上摘一种红色的小果子吃，果子就长在长城顶部，而那时的长城顶上还相当宽阔，李永芳经常在长城上跑来跑去，“现在窄了一些了，也矮了。”以前，因为很多村民都不知道“长城”为何物，为了方便直接赶着院子里的羊到长城另一边的山上放牧，李永芳家也在长城上挖了一个洞。记者看到，当年挖开的洞已被老李用砖头堵了个严实，“现在要保护长城，要是挖洞那就犯罪了。”

　　不过，这个长城脚下的村落，并不是所有的居民都像李永芳一样能够如此平静迅速地改变此前的生活习惯。记者沿峡口向金山子方向寻访汉、明长城时，在与村口相连的长城城墙一侧，看到了不少用来存放柴火等物品的屋棚。依长城而建，城墙上一处被挖出的洞还装上了铁门，俨然成了另一边羊圈的后出口。虽然对于长城保护近年来在这里不断加大宣传，但村民对长城的自觉保护似乎依旧陌生，最好的结果便是任由长城在自然中老去，不再人为进行损害。

　　沿着峡口村至金山子方向这段目前山丹县内保存最为完整最连贯的长城一路前行，汉明的城墙并行延伸，这段十余公里的长城目前基本上都保存了较为完整的墙体，每隔一段距离的墩台大致也有所保留。但当地老乡告诉记者，虽然没有经历人为的挖掘和破坏，但这段长城墙体的脱落却日益严重。“我们小的时候，城墙顶上大概还会有两米多宽，现在都窄了很多，最明显的是墙基部分，小时候都是完整的，这几年因为靠近庄稼，受潮风化，掉了不少。”李永芳告诉记者。

　　在保护意识的淡漠下，这段暴露在旷野中，曾被认为是国内保存最完整的古长城，正在岁月的侵蚀中发生着变化。在2006年由国家文物局联合国家测绘局启动的长城资源调查活动中，甘肃的山丹和临洮两地长城成为试点考察单位，从去年5月份开始，甘肃省文物局组织内部专家来到山丹，加上选拔出的山丹当地长城保护人员，对整个山丹县管辖内的长城进行了全面的测量考察。

　　经过GPS卫星定位系统、航拍地理信息系统等高科技手段，去年年底的调查最后结果认定，山丹境内并存的汉明长城，其中汉代长城的壕堑现存30公里，和以前的47．74公里相比，缩短了近18公里；而此前保存的汉代长城城墙则由原来的5860米锐减到了仅有816米。“缩水”情况同样严重的则是明代长城，和1987年普查时的85．85公里相比，明长城竟然缩短了32．4公里，只剩下53．45公里的长度。

　　这些数据表明，仅仅20年的时间，山丹县境内就有超过1／3的长城消失了！“我天天在山丹的长城沿线跑，能明显感觉出来长城在变短，一些地段坍塌严重但是没有想到数字是如此惊人。”看着消失的长城，韩建成唏嘘不已。

 　 发展的瓶颈

　　没有钱，宣传跟不上，发展旅游的可能性就小很多

　　和嘉峪关不同的是，山丹长城虽然在业内享有声誉，但在国内的名气上却并不响亮，因为没有资源和人力，山丹长城的保护设施非常有限，“我们应该还算附近比较好的地方，很早就成立了一个长城陈列馆，还派专人管理。”由于全部开支都是县级财政支出，没有额外来源，山丹县用于保护长城的全部经费，就是支付长城博物馆三位工作人员的工资。“我现在每个月大概在1000元左右，另两个同事的月收入，一个600元，一个700元，3人全年的总收入也就不到3万元。”

　　由于没有经费，韩建成获邀参加的长城保护研究会议等，他一次也没有去。聊起这些，韩建成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我们在各个乡上还有文化保护专员，一般来说，他们会直接知道哪里的长城又遭到了什么损害，然后反映给我。如果是人为的，我们这边教育协调，实在不行就处罚。”而这些文化保护专员，很多也都是在义务从业。

　　现在，韩建成每天的工作是到各个村子去看长城沿线各段遗址的情况，发现损害长城的行为便进行制止。而韩建成所做的这些，就是目前整个山丹县的长城保护。

　　“山丹长城都是在旷野里，而且是在人活动较为密集的国道两旁，所以来自于自然和人为两方面的损害都非常厉害。”韩建成告诉记者，2003年10月，山丹曾经发生过一次地震，当时造成了山丹境内明长城3处城墙墙体、2处烽燧发生倒塌，另有数十处城墙墙体发生裂缝和倾斜。“地震山洪是长城最大的自然敌人。而且防不胜防。”

　　“因为没有钱，我们曾经想过用各种方式发展山丹的长城旅游业，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由于山丹的长城是连贯的线型分布，所以没有办法像嘉峪关、山海关那样圈起来开发旅游业。而由于明长城的墙体为土夯结构，因此也不可能像八达岭长城那样开放让游人行走。长城最具开发价值的旅游产业，在山丹长城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没有钱，宣传跟不上，关注度不够，发展旅游的可能性就小很多。”另一个让韩建成耿耿于怀的事情便是，由于县城人才匮乏，在山丹长城被一些国际社会组织关注时，山丹县竟然找不出可以做翻译的人才。韩建成说，这些困扰山丹长城的问题，是很多处在戈壁荒岭上长城段落的共性，“有时心情不好的时候，觉得自己干了这么久，似乎一点成就都没有，也想改行，不过见到那些城墙，虽然挺失落吧，也舍不得放弃了。”在和山丹长城保护打了第十个年头交道后，韩建成对自己和长城的未来，似乎都有一些迷茫。

　　山丹长城

　　山丹县境内长城东接永昌县水泉子乡，西至龙首山脉的烟洞沟，遗址全长98公里。有汉代长城（壕沟）60公里，烽燧19座；明代长城（边墙）85公里，烽燧64座。汉、明两朝的长城遗迹在草滩上平行共存，清晰可见。汉长城在北侧，明长城在其里，由于存在着不同历史年代建筑且同时并行，并且为目前国内保存最完整的一段古长城，山丹长城被誉为长城的“露天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