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夫、少年和鸬鹚: 一张获奖照片的今昔
一只小船上,爷爷和耀坤想着鱼越来越少了,脸上露出几分忧愁;撑竹篙的孙子倔强地望向镜头;一只忠诚的鸬鹚立在船头。
和云英不在家,一场大雨让她滞留在邻村亲戚家。等了一会儿,她的丈夫和力勇打鱼回来了,今天的收获不错,和力勇晒成古铜色的脸上露出渔民特有的开朗笑容。“专家们评价说,她拍下了拉市海的各个角度,天、山、海、鸬鹚、人物,专业的摄影师都很难抓得这么好。”与美感相比,和云英这张照片的更重要意义是,她拍下了拉市海边的典型渔村生态和隐患。
打鱼村就在拉市海边,顾名思义,这里家家户户世代以打鱼为生。以前,村中每户人家几乎都要养鸬鹚捕鱼。鸬鹚的脖子被一根细线拴住,当它捕鱼的时候,只能吞食一些小鱼,吞不下去的大鱼就进了渔民们的网兜。在和云英拍下照片的20 02年,这种景象已经很少见了。由于季节性封海规定的实施,能捕到的鱼少了,而且有些人也不顾规定,在鱼类产卵期还大肆捕鱼,使得鱼类数量大大减少。捕到的鱼少了,也就养不起鸬鹚了。“但现在,别说鸬鹚,大渔网都不用了,用的都是‘迷魂阵’,像蚊帐一样,网眼只有两三毫米,再小的鱼也不能从这种渔网里逃脱。没办法,大鱼根本见不着了。这种小鱼只能卖到2元1斤,一天捕六七十斤,也只有三四十元收入。”和力勇带记者到拉市海边,“这几年海边有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密密麻麻围成好几圈的‘迷魂阵’了。”
和力勇记得1992年的好时光,“水涨上来,打个四五十斤鲫鱼,全是三四斤重的,一天最低能卖到200多元” 。然后,打上来的鲫鱼就成了丽江市场上的抢手货。“那时候,打鱼村曾是有名的‘亲家村’,因为富裕,村里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嫁出去。”扎根打鱼村5年做环保项目的于晓刚说。
拉市海位于丽江坝子的中央,四面环山,山上的泉水汇流到盆地变成“沧海”。枯水季节,湖水通过位于拉市海西南面的“落水洞”渗漏到地下,直到湖水退到湖心,裸露出几千亩“桑田”——“成沧海而得鱼,变桑田而种粮”,在拉市海边延续了几百年。
在渔民们看来,打鱼村的转折是由修建大坝开始。1993年,为了保证丽江古城用水,市政府决定上马“通海工程 ”,在丽江上游拉市海筑坝蓄水,再通过架设高空水渠把水输给丽江。1994年大坝建成,1998年水渠完工,丽江古城每年都会获得1078万立方米的拉市海湖水。水坝占据了拉市乡70%的土地,现在打鱼村的人均耕地面积不到1亩,失去大部分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地转向依靠捕鱼为生。于晓刚说,“以前是70%的农业,30%的渔业,现在反之”。过量捕捞又导致了渔业资源的急剧衰竭,年轻人转而去丽江打工,“打鱼村”变成“打工村”。
每年冬天,都会有几万只水鸟飞到拉市海。为保护水鸟,政府规定,任何人捕杀水鸟,都将追究刑事责任。以前的冬天,候鸟飞来吃些未收的颗粒,吃点小鱼,农民们也不以为意。后来农田没了,鱼没了,鸟就开始吃庄稼,“人鸟争食”,人的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如今,大坝扩容工程正在进行,又有大片农田将被淹没。于晓刚说:“下游丽江用水,如何补偿上游的资源消耗呢?”5年过去了,和云英照片中的倔强少年已经长大,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和爷爷一样在拉市海上打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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