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年前,我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带着一个梦,远赴天山脚下,成为边防部队的一名战士。在那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最快乐的10年。我曾是一名骑兵,扬鞭催马,驰骋伊犁草原;我曾是一名运输兵,拉着骆驼送军粮,千里沙漠一路歌;我曾是一名坦克兵,一头大汗,满身油污,热血沸腾;我还曾是一名炊事兵,剃了光头,系着围裙,每天围着锅台转,终于成了“切菜能手”。记得离开炊事班时,老班长含着热泪对我说:“往后菜板一响,我就想起你双江。
”
在新疆的部队生活,使我爱连队如爱自己的家,爱战士像爱自己的兄弟。真挚的战友情谊,火热的战斗生活,是我歌声中力量和感情的源泉,是我的“歌魂”。
上世纪80年代初,在南方,一位年轻的英雄副连长深情地对我说:“看见这满山遍野的山茶花,就使我想起你动人的歌声《再见吧妈妈》。请放心吧,我们就是南疆山顶上开不败的山茶花,为祖国母亲遮风挡雨。”在西沙,一名年轻的水兵,半截身子浸在海水里,向离岸远去的我们呼喊着:“老李,听到这涨潮的海浪声,就是我们在唱你留下的歌啊!”世界上还有什么奖赏和鼓励比这更高贵、更真挚呢?
40多年来,一封封来自四面八方的书信和电子邮件,像母亲的爱抚,像兄弟姐妹的叮咛,将千万颗心与我紧紧连在一起,让我深为自己是一名军旅歌手而自豪。
在我看来,军旅音乐是中国近现代音乐中最绚丽多姿的一部分。我军音乐从土地革命时期简单的填词歌曲,发展到今天包括交响乐、歌剧等在内的多种艺术形式,在80年的历程中,曾极大地鼓舞了我军士气。作为一种特色鲜明的艺术样式,军旅音乐以其独特的思想内容、体裁形式、音乐风格和传播方式,为民族音乐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不独战士们欢迎,多年来,军旅音乐还深受老百姓的喜爱。我想,这是因为军歌里表现的,往往都是“大我”情怀,与“卿卿我我”的情歌相比,更大气,能激励人。此外,也与创作手法的成功密不可分,很多好的军歌,虽然传达的是抽象的爱国、爱军的思想主题,但往往从“人性化”的角度着手,塑造的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子弟兵形象,使军营内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军民鱼水一家人”的血脉亲情。正是这样,这些歌才能真正拨动人的心弦,并能经得住岁月的“冲刷”。我认为,创作军旅音乐,和从事任何一个艺术门类一样,都不能追求昙花一现的热闹,只有创作者态度端正,扑下身子采风,认真触摸时代和人民的心声,创作出的军歌才能越唱越嘹亮,越久越动人。
(作者为解放军艺术学院音乐系主任、教授)
本报记者陈原提供
人物素描为马国英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