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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 并消费着

  大院,不相信眼泪

  2万多大院的耸立,形成了北京特有的大院文化。

特别是部队大院,那种优越感,随着王朔小说和以其为底本改编的影视剧,而昭示天下。然而,时代变迁,原来的“大院子弟”只是精神上的贵族了。

  撰稿/张 静(记者)

  从公主坟一直到北京西山脚下,空军、海军、通信兵、总后、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铁道兵等司令部依次排开。据说这出自1950年著名的“梁陈方案”。为了保护古都,梁思成与陈占祥吸取巴黎与伦敦的前车之鉴,建议把新的行政中心建在西郊。梁陈方案很快被否定,所幸军队大院被留在了城外。

  “小时候父母带我去王府井,就说是进城了。”姜云诚,生于60年代初,总后大院高干子弟。他回忆说:“从小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正宗的北京人,直到年纪很大了,才知道在大院之外,还有一个老北京。”

  特权

  作家洪烛在一篇名为“北京的大院”的文章里写道:“很久以来,北京市民的居住环境有两种特色:首先是胡同多,据说真正带有土著血统的老北京,大多散落于古色古香、‘一箪食、一瓢饮’的市井生涯;其次,则是大院多。”大院通常分为两类:一是部队、部委,二是大学、科研院所。这些“大而全”或“小而全”的大院,到1980年末,已多达2.5万个。

  “几乎所有的军队大院都是统一制式,总后大院的布局干脆直接用苏联‘陆军总部’的图纸。这些大院就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城市,有自己的办公区、生活区、食堂、服务社、礼堂、俱乐部、游泳池、医院、车队、幼儿园、小学,甚至中学。培英、育英、群英、育红、友谊都是大院的子弟学校。”

  姜云诚认为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在美国问了一些台湾朋友,他们的‘眷村’跟我们的军队大院如出一辙。军队系统有其特殊性,自成一体、相对封闭,我们这些孩子的世界观、道德观、玩法也和平民子弟完全不一样。”

  新中国刚成立时,军人享有特殊的权力和地位。尽管“打江山”的老干部来自五湖四海,多出身贫苦家庭,但他们的子女却创造了一种独特的“红色贵族文化”。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方言、高洋等人用骄傲的口吻高喊:“干部子弟凶猛,请勿靠近。”朱大可在他的新书中点评得很到位:“身份的优越感、地位的傲慢、家族的自负、对政治权力游戏的敏感和洞悉,所有这些元素都滋养着大院少年。在色调灰暗的大街上,军装显著地标定了他们显赫的身份,令这些‘动物’显示了‘凶猛’的表情,并在人民中散发出鹤立鸡群的气息。”

  姜云诚说:“我们院有奔驰车,去外地可以坐飞机。很多东西在地方上买不到,大院里面都有特供,我小时候还吃过MM的巧克力豆。当时放内参片的除了人民大会堂、军博、政协礼堂,我估计最好的就是总后的礼堂了。全是真皮座椅,雕龙画柱。那时我父亲在军队的文化系统,我能拿到一些特殊的票,提前混进去,从晚上7点一直看到凌晨3点钟,而且是同声翻译。”姜云诚说80年代后放的电影,包括《人证》,还有一些现在都不敢公映的片子,他以前都看过,只不过“遭遇”某些关键情节,放映员会伸手去搅局。那会儿姜云诚有一个小本子,看完一个片子就赶紧把片名记下来,跟别人去比。你看过哪个,我看过哪个,这代表着“份儿”。

  大院子弟身上普遍具有一种浪漫气息。“当年院里的孩子,谁玩得起气枪,或者背着吉他,会唱两首歌,这都是特别牛的。大院里头学小提琴、美术的孩子特别多,因为系统里面有文工团、宣传部,宣传部下面还有专业创作室。”

  各个大院的孩子,都有自己的身份标志。“我印象中,海军的孩子穿一身蓝、白袜子、懒汉鞋(俗称“片儿鞋”)的边得是雪白的。自行车也有讲究,卸掉后座,同伴坐在前头的大梁上。陆军的孩子片儿鞋是棕红边、深蓝色袜子,自行车座椅拔到最高,前面带一个,后面带一个,呼啸而过。”

  姜文所拍《阳光灿烂的日子》,姜云诚认为有一处不精准。“可能是他那个院儿级别比较低。真正的大院子弟一定要玩‘票’,因为他父辈有。陆军的穿三接头皮鞋、一身绿军装、运动蓝短裤。最不能容忍的是连内衣和袜子也穿军队的,再套双军胶鞋,那是土鳖,将遭到大院孩子的巨大鄙视。我们绝不会以那种形象为荣,只会以之为耻。”

  我可以穿三接头皮鞋、将校呢,你只能穿大胶鞋、懒汉鞋;我家有票,可以骑永久13型自行车、锰钢转铃,你不能。优越感和对奢侈品的欲望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滋生的。70年代初,姜云诚去一个女生家玩儿,震撼之感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家有电视机、电话、《列宁在十月》里的那种大皮沙发。当时北京电视台才刚刚成立,能看到电视的凤毛麟角。这女孩从来不去澡堂,她家里有独立的卫浴,浴缸、坐便器。这是真正的高干,真正够级别。”

  歧视

  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小孩,对父母的升迁和一切能确立级别的参照物都异常敏感。“互相比的包括谁家有大内参、父亲的级别,打小就知道号越小级别越高。我们班有部长的孩子、原总后勤部长邱会作秘书的孩子,也有负责后勤采购的司机的儿子。大家虽然都在一块儿玩,司机的儿子基本上插不上话,还会经常遭到取笑。”

  记者听来了一件真实的故事。“两个小孩为了一个活动怎么搞争执不下,有一个父亲是参谋长的孩子过来协调:

  ——你爸什么级别?

  ——上校。

  ——你爸什么级别?

  ——中尉。

  参谋长的儿子果断地说:“听上校的。”

  不同大院的子弟经常会“串”,但耻于跟平民子弟打成一片,甚至欺负他们。“墙外背着筐子捡粪的农村孩子特别多。我们院子的这帮孩子一看他们来了,群情激奋,特别喜欢趴到墙头拿石头掷人家,称之为‘打土鳖’。

  即使在同一个大院之内,因为父辈的级别差异,高干的子弟和普通干部的子弟之间,还要细分群类,自有一套潜规则。“院里普通干部、军机干部和高级干部的住房完全不同。首长是独栋别墅,门口卫兵站岗。旁边是高级干部的住宅,一家一层,每层有宽敞的六间房。普通干部一般是两间楼房、公用厕所。工人住在大院四围的平房,他们的孩子一般不能进入大院子弟的圈子。当时谁要是跟工人的小孩玩马上会遭到鄙夷和孤立,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打架、斗殴的时候,工人的孩子比较厉害,也会被拉进来助战。但他必须够仗义,能跟众人很融洽。”

  “随着1968年上山下乡开始,大院子弟的‘血统’就变得不纯正了。”姜云诚惋惜道。“我们这拨1960年左右出生的虽然闹得也挺厉害,但我觉得真正够范儿、最正宗的还要数‘老红卫兵’。自从他们一拨一拨地走了,新的虽然接上来,打架的时候却和平民子弟混在一起,我觉得比较土,玷污了大院血统,基本不往里面掺和。”

  暴力

  在中科院数学所长大的萨苏告诉记者,他们院的小孩有两条不成文的规矩,其一便是不跟军队大院的小孩打架。“人家从小集体主义意识比较强,一个受欺负,一窝蜂地替他出头。70年代的还好一点,尤其是60年代的那拨,都是有指挥的,进退有方,揸起架来玩命,不像其他的孩子乃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老兵”们离战争年代比较近。父辈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杀敌立功,他们从小对那些故事耳濡目染,性格里普遍带有一种暴力、好斗的倾向,这和科研院所里的孩子有本质的区别。

  “那会儿只要一下雪,战斗群体立刻形成。我们大院里面分很多部。开始是政治部4个孩子和3个孩子开战,打着打着卫生部的加入,政治部7个人立刻团结起来把人家给啐了。卫生部的不干,回去一招来了十多个人。政治部的一看不行,又去联合司令部,一下子变成40多人,漫天开战。没有雪仗打的时候,院里如果有施工,就打土坷垃。反正只要有一个条件,战斗就能打响。”姜云诚说。

  那时候流行的游戏叫钻地道。“军队大院的防空洞互相都是通的,打酱油不走明面,一定要走防空洞,防空洞里所有的灯泡都被打掉了,黑咕隆咚,经常会受到各种各样的伏击。很远你就能听到前边有动静,还要硬着头皮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一顿暴啐,措手不及、哇哇乱叫,尤为恐怖、刺激。”

  现在回想起来,姜云诚觉得当时所谓的大院文化已经是一种帮派文化。“军队的孩子比较霸道,大院之间、大院与地方时常发生摩擦,一个眼神不对就可能揸上一架。我印象中最深的一次大概是1975年,总后跟地方打了一场架。在学校就听到消息在传,今晚要联合多少人血洗沙窝,比我们大的孩子都在找各种镐把、铁锨把、棍棒,就感觉到一种恐怖,有大事要发生了。那场架打完,真是把沙窝血洗了,有几个孩子被判了大刑,公审大会就是在我们院开的。”

  姜云诚认为孩子能掀起那么大的波澜,主要原因是军队大院的孩子特别多,一家可以生好几个。“我们整个总后的孩子要是放一个假去游园,都是几千人的规模。”

  拉帮结派的背后,也有难言之痛。他们的悲哀是北京民俗学者高巍日后才慢慢体会到的:这些孩子一出生就戴上了红色标记,在政治风暴中长大。父母忙于工作和各种各样的运动,又多是行伍出身、教育方式往往简单粗暴,他们只有把亲情寄托在彼此身上。

  王朔在《锵锵三人行》中说:“我10岁以前不认识我父母,我们院儿有一大人跟我爸长得特别像,所以我就全弄不清楚。我妈我就记得是一个呢子大衣。我们价值观都是小朋友的,这也是我的力量。”因为想治疗自己的攻击性人格,王朔特地带着母亲去了中央12套的《心理访谈》。高巍惊诧于他们之间亲情的淡漠:“有些话在胡同长大的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那是给你生命的人啊,不说你爹妈,就是街坊都能给你大嘴巴。”

  爱情

  在十年“文革”的风潮中,红卫兵运动风起云涌,“血统论”被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但以干部子弟为主体的“老兵”们,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革命竟然会革向自己家,他们的身份会戏剧性地由革命后代转变为“狗崽子”。许多人因为父母被抓,无人管束,天天跟着朋友混,以抽烟、喝酒、刷夜、打架发泄着无处可使的青春激情,在那个火热的政治年代成为自暴自弃的“颓废派”。

  随之而来的还有“拍婆子”。曾撰《拍婆子》一文的杜欣欣说,拍婆子流行于1967至1968年的中国北京,1968年随着“上山下乡,全国一片红”而退潮。

  不过姜云诚认为拍婆子盛行,并被演绎成找女朋友,那是1976年以后的事了。“从前在大院里面纯粹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男生、女生在一块儿玩的很少,基本不太说话。哪个女生漂亮,男孩子的小团体可能会经常议论,但要是贸然和一个女孩说话,便会遭到这个群体的歧视和嘲弄。”他说:“爱情,不是我们大院文化的主题。”

  杜欣欣说,美女从来不论出处,那些知名的婆子大多也是某个大院的干部子女。当然也有出身平民的美丽女孩。姜云诚坚决反对这种说法。

  “大院子弟绝对不会去拍平民女孩做婆子。当时判断漂亮的标准是三分天生丽质,七分修养、气质,后者来源于地位和家庭背景。一个女孩具有优越的环境、身份,那种望尘莫及的感觉,才会激起我们早期朦胧的爱情向往。”

  姜云诚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路过总后礼堂,看到楼梯上有两个女孩儿在那儿抽烟,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脑海中迅速蹦出了三个字:女流氓!

  “我印象中的女流氓都是很漂亮、特飒的女孩,一身军装,特别反叛,带着点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绝不是被玩弄的对象。”

  科学院

  和军队大院的小孩相比,中科院的孩子要文得多。“一进大院,每家每户门口都是一个小板凳,小孩子在做作业。人人都在念书,想学坏都不容易。”萨苏回忆道。

  那时候数学所的小孩喜欢端一大盆水,研究能不能在水下放鞭炮。原来是好几个爸爸在做一个导弹潜艇项目,小孩子一听到水里能放射导弹,就开始自己琢磨了。动物所的孩子热衷的是养五毒。跟他们一起走路是件可怕的事情,经常沿着书包爬出一只硕大的屎壳郎。养五毒的盒子都很讲究,铺了一层锯末,还要保持湿润。遗传所的小孩就是养金鱼。因为遗传所的童第周教授正在做一项前瞻性的国家重点课题,“让金鱼和四脚蛇结婚生孩子”。遗传所养了一池金鱼,孩子们经常把被淘汰的金鱼捧回家里。

  萨苏说中科院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子承父业。但他们小的时候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找爸妈问问题。“父母科研任务忙,一般没时间辅导孩子。即使有时间,也不敢让他们辅导。萨爹是数学所的,让他来讲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可能会搞得复杂无比,听得你一头雾水。”

  与军队大院截然不同,科学院的孩子当时非但没有什么优越感,反而自觉低人一等。“我在东四上学,背后经常被人指指戳戳:不是好人!那时候知识分子都是臭老九。后来还是邓小平重新提高了对科学的重视,树立了杨乐、张广厚、陈景润三个典型。”

  “那时数学所的大院周围一圈黄泥墙,有点像农家院。每户人家是里面一间卧室、外面一间厨房,厕所公用。空间比较小,大人们就在外面自己动手搭了个煤棚,厨房舍不得用来做饭,放了张桌子给孩子做作业。做饭则挪到煤棚旁边。”在萨苏的记忆中,直到他1985年上高中,他们家还是在煤棚旁生火做炊。后来还是中科院当时的党委书记胡耀邦大搞“五子登科”,才为科研人员解决了房子、妻子、孩子、车子、帽子等实际问题。科学院幼儿园扩大了,增加了班车路线,解除对职称评定的冻结。“我们家也因此而受益。邓小平拍板,500名科技骨干的妻子从‘流放地’回到了北京,我娘也在其中。我们家1979年还分上了一间平房。所以不管人家怎么说,我们心里特别感激他。”

  小向阿姨,是院里唯一的一名工人妻子。“当时工人可以按时上、下班,搞科研的则没有时间概念。她一下班没事了,各家的孩子都是由她照看。在我们心目中,她是我们的公共妈妈。”

  萨苏说:“我们初次见面也会这么问:你哪儿的?科学院的!人大的!外交部的!听得人毛骨悚然。倒不是优越,而是有一种生于斯、长于斯的归属感。”他们的权力观念比较淡漠。“军队的兵种荣誉感很强烈。海军好还是空军好?说不得为此要打一架。你说我们科学院,是动物所好,还是物理所好?完全不搭架。而且科学院很散,家长排着队取牛奶,很少有人聊天的,全是一人一本书。”

  这个院里在意的是立功。“立功是很激动的,科学院会在著名的‘四不要礼堂’开庆功会。这个礼堂不要砖、瓦、梁、柱,说穿了就是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建筑,但在当时很出名。你立了功,走在路上,两边的人都会停下来,哗哗给你鼓掌。华罗庚有时候拄着拐杖出来散步,看到这种场面也会停下来为你鼓掌。”

  对于从小在院里长大的孩子,萨苏小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周围那些买大白菜、搭煤棚的“杨叔叔”、“张叔叔”、“陈叔叔”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比如院里的小朋友陆昱就是一个非常文静,甚至有点儿呆的孩子。上中学时拿了华罗庚金杯赛的总冠军,接着作为中国队一号主将出战奥林匹克大奖赛,居然再次夺冠,颇令院里的孩子大跌眼镜。萨苏是很幽默的,在他的“故事会”里写道:“多有人把陆昱打哭的经历,不知道后来陆昱红起来的时候,这几位弟兄有没有胡屠户巴掌弯不过来的感觉。”

  陆昱被捧红之后,依旧到黄庄公共澡堂洗澡。“一位兄弟脱光了以后,也是照例肆无忌惮地喊:‘陆昱,把你的肥皂借我用用。’谁知旁边正躺着看报纸的老头儿突然蹭地一下蹦了起来:你是陆昱!人群围了上来,啧啧称赞:看啊,世界奥林匹克冠军……还有人冲女部那边喊:陆昱来这儿洗澡呢!到这时候为止,我们这一大帮人,包括陆昱,都是一丝不挂呢!”

  科学院的旁边是新华社大院。面对孩子的考试成绩,科学院的父母比较“民主”,新华社的父母则更为在意。“文革”停课的两年,不少人把孩子关在家里,亲授外语、数学、语文和唐诗。

  替代

  一位新华社子弟告诉记者,“所有的家长都非常重视孩子的学习,总是抓紧一切时间辅导小孩,相互打听自己孩子的情况,想方设法和老师搞好关系,甚至约老师一块儿出去买菜。”

  “在我小学的班里,有5位班干部,其中4个是新华社子弟。直到大学毕业,小学老师都认为这4个孩子是她的骄傲。其实那个小学并不是特别好的学校,但因为有一年新华社子弟特别多,小学考初中平均成绩居然比北京最好的小学实验二小的成绩都高。小时候的伙伴,除了那些父母长期驻外、留在国内没人管的孩子,大部分都考上了名校,工作都很棒,还有不少人考入了新华社工作。”

  但对军队大院的子弟而言,他们现实最大的感受却是被替代了。“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军队有特殊待遇,改革开放以后这种优越感被逐渐地削弱。首先是经贸系统的人可以直接得到经济上的特权和利益,慢慢地人人都可以创造物质条件。哪怕我是街边扫地的,也可能一夜暴富,买奔驰车,同样用眼光鄙视你。”一位高干子弟告诉记者。

  朱大可认为从1980年代以来,邓小平进行了军队的大裁减和军官大换班,老干部纷纷离休,交出了手中的权力。知识神话和学历崇拜卷土重来。大学校门重新对全体平民开放。“军人子弟作为社会中坚分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身份的优势崩溃了,军人子弟在社会变迁中遭到重创。他们的敌手是学院、大学生和知识分子。这个新型的群体从大院青年的手中夺走了最好的职业、薪金、生活方式和社会升迁的机会。”

  他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来形容这种“身份归零”带来的那份真空状态的痛苦。这可能是形容当年军队大院子弟身份创伤的最好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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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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