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一医院首创“自揭成本” 价格听证难以为继

　　“自爆秀”背后医疗成本真相几何？

　　阑尾炎手术：医保单病种包干2400元，成本价1681元。

　　胆囊结石开腹手术：医保单病种包干4000元，成本价2598元。

　　8月15日上午，湖南省长沙中山医院在湘江宾馆对200种零利润销售药品和23种常见医疗项目收费流程举行了一场独特的“价格讨论会”，被认为是全国民营医院首次公开医疗成本之举。

公开的试行价，比作为参照的医保单病种包干价平均低30%左右。

　　本报记者实地直击，就在听证会举行的同时，院方已隐约感觉到，“这场秀走不下去了，该画句号了”。

　　这场被认为炒“爆”了的“秀”，在网上却罕见地引来不少善意揣度——皆因人们认为其对医疗成本“揭秘”的意义掩盖了炒作的失败。

　　文/图 本报特派记者廖杰华

　　“医院200多种药品‘零利润’销售，普通感冒、阑尾炎等20多项常见病医疗服务费用由百姓来定价……今天上午召开的‘长沙中山医院部分医疗项目价格讨论’发布会公布，长沙中山医院将公开医疗成本，听证部分病种价格，这在全国尚属首次。”

　　全国首创“自揭成本”

　　2007年7月24日，有关长沙中山医院的这条新闻出现在了湖南省的各种大小报纸和网络上。同日，搜狐等网站也大量转载。

　　一时之间，中山医院“自揭医疗成本”成了全国性的话题。中山医院方面提供的数据显示，“在短短的几天内，网络的跟帖已经达到了4万，而百度上关于医院的新闻搜索也有3万多”。而策划出来的前一天，这些数字几乎为零，“我们的网站还没有建设好，所以以前的新闻是少了些。”许合慧说。

　　在操刀者、该院副院长莫凡看来，如此策划是因为医疗成本本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具有很多卖点，“社会性，争议性，新闻性，可塑性和延展性，每个点上都有很多东西可以讨论”。

　　他认为，扩大医院知名度的目的肯定有，但也并不是空口说瞎话。

　　“我们公布20多种常见病的医疗成本，都是易于诊断、疗效肯定且可操作性很强的常见病，这些病种的患者占总患者流量的60%以上，医院将向社会公布这些病种在分解后的具体治疗收费项目及成本，召开一次听证会，请医疗主管部门、物价部门、媒体和公开招募市民等参与价格讨论，制定出让老百姓满意的医疗项目收费标准。”

　　成本价还有15%～20%利润

　　8月2日，中山医院公布了4种常见病的试行价，比作为参照的医保单病种包干价平均低了30%左右。

　　8月15日，记者在会议材料中看到，其中列举了23个病种的治疗流程具体收费项目，和长沙市医保中心单病种包干结算费用标准。

　　“我们首先设计某一个疾病的临床治疗方案，包括诊疗常规、手术方法、手术当中使用的材料、住院时间等细节，然后再根据方案设计出一个透明价格。这样，病人在手术之前就可对治疗中该做哪些检查、该用什么药物一目了然。”许合慧说。

　　而对于医院此次公布的试行价比市医保中心公布的单病种包干价都低的疑问，许合慧解释，一般医院遵循的是按项目收费的方式，患者按治疗费、医药费、手术费等各个项目累加付费，而所发生的这些项目具体收费是多少，病人并不很清楚。中山医院主要在材料、药品、检查、护理、观察等项目上严控成本。“能省的检查一定省，可以使用便宜药的地方一定不用高价药。”许合慧表示。

　　她坦承，即使实行“成本价”后，还有大概15％～20％左右的利润。“我们这个成本一出，其他医院的利润就出来了。”

　　23个项目全数通过

　　8月15日，原定“听证会”如期举行，不过临时改名为讨论会。由于专家和政府部门官员姗姗来迟，原定9时30分开始的会议被推迟到10时多。

　　到场的专家却让人大跌眼镜，是两位退了休的主任医生。

　　“中山医院的举措很不错，按照国家和政府的要求，这个方案应该是行得通的。”一位专家说。而另一位专家则称：“在目前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按病种来说价格是比较偏低的，关键是要执行到位，并且需要医疗服务和医疗质量的配合，才能明确实现。”

　　两个“宝贝”般的专家没能撑多大场面。“他们前后的发言不超过一百个字，等于没来。”现场有人说。

　　按照投票规则，接受中山医院报价的，就亮出表决板打钩，不同意就亮打叉，并说明理由。也可以弃权。“只要一半或一半以上支持，就通过”。

　　当天上午，所有的23个项目当中，第一个被市民表决定价的是感冒。22票！主持人宣布通过，第二个急性支气管炎，19票！23个医疗项目表决程序，半小时不到就迅速收场了。

　　“开着开着领导就走了，只剩两个医院院长和主持人。一旦谁反对，所有的镜头都会对准，问原因和理由，所以大多数人宁可选择弃权。”莫凡说。

　　5月份“挖”来策划高手

　　从7月24日开始，莫凡这位策划总监比以往要忙碌很多。按照他的设想，活动至少要分三步走，一是开新闻发布会介绍情况，二是召开小型、但相对权威的讨论会为活动定基调，三就是搞个听证会，让市民定价，进而扬名立万。

　　然而策划到后来开始偏离方向。他告诉记者，讨论会因得不到相关部门的支持而流产，在听证会上23种医疗项目一次性全票通过，更让活动本身变得秀味十足，“我恨不得抢个牌子，自己上去投反对票”。

　　“活动是院方策划的，目的是要让老百姓知道，在长沙有一家医院不仅能够治好病，而且价格也不贵。”院长许合慧直言不讳。

　　莫凡现在的身份有两个。一边挂着副院长头衔，负责这家新成立不久的民营医院的宣传策划和日常行政管理工作；另一边是湖南大学正在攻读MBA学位的学生，每个周末上课。鲜为人知的是，这位1979年出生，1999年毕业于湘潭大学的策划高手，早年在新华社云南分社做过两年记者。

　　院长许合惠看中的正是其相关经历，“今年5月份才挖过来，之前他在一些民营医院做过，在行内有比较不错的口碑”。用许合慧的话说，这次策划，她和莫凡是一拍即合，“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他一提出我就同意了”。

　　在许合惠看来，讨论会上23个医疗项目的治疗价格一次性通过有点意外。会后午餐，看着年轻的副院长一杯接着一杯地灌啤酒，她只能安慰说：“这个结果谁也没想到，我们重新想其他的点子吧。”

　　广告和炒作是生存之本

　　坐落于湖南省长沙市中山路18号的中山医院，深蓝色的墙体在市区一片灰色的建筑群中很显眼。成立于2007年2月份的它是如此的新，以至院长办公室里找不出一份像样的介绍材料，“相关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弄”。

　　掌舵人许合慧早年供职于长沙市芙蓉区平价医院，从医20多年。不过，连她自己也承认，这家靠着4个股东300多万元初始投资成立起来的医院，现状与简介上的内容有相当大的差距，“关键是老百姓都不了解”。

　　许合惠是4个股东中的一个，另两个是福建人，“常年做医生我不可能有很多钱自己办医院”。她说自己只是医院的执行者，“每个月交两个报告给他们，一个是资金报告，一个是行政报告。现在能以300万元的投资运作一家民营医院已很不容易，长沙一些民营医院哪个不是投资上千万元。”

　　成立医院是许合惠的梦想。“从医20多年，我就希望能建立这么一所医院，用优惠的价格，诚信的服务，为广大的老百姓服务。”当然她也明白，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说给自己听，其他三个投资人是需要利润的。

　　打拼20多年，许合慧深谙民营医院的生存之道，“除了广告还是广告，这些成本最终要转嫁到患者身上去”。

　　她深知，成立之初最重要是让老百姓知道其存在，“其他民营医院走的路我们也必须走”。开始她选择在一家电视台上投放广告，“连续播了一个月，但没什么效果”。

　　莫凡的到来使这家医院的策划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民营医院不管是做广告还是搞策划，无非如下卖点：一是医院的环境，二是权威的医生和专家做讲座，三是炒作特色科室，四是先进设备，五是概念。在目前管制比较严的情况下，这些都不能明目张胆地推，所以只能走民生路线，在收费上做文章，而且实实在在让利给老百姓”。

　　网友：成本不是“商业秘密”

　　相比近年来不少民营医院让人厌恶的作秀行为，对这一场就连当事人自己也认为炒“爆”了的秀，民间意见却颇为宽容。对于该医院公开医疗成本手法，绝大多数人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支持。

　　长沙市卫生局相关负责人曾表示，民营医院如果实实在在让利老百姓，卫生行政部门肯定支持。但希望医院不是炒作，要落到实处。

　　“强烈支持医院这一举措!”“成本不该是‘商业秘密’，如果长沙中山医院真能像他们说的那样，我觉得是件好事。”在不少网站上，网友们纷纷留言表示支持。一位网名为红狐的网友表示，“当你津津有味地吃螃蟹时，还会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炒作吗？即使是，只要能对医改起作用就支持！”

　　同时，也有不少人质疑。一位网友表示，医院不靠药物的暴利如何生存？无法保障生存，即使该医院能够暂时推行相关措施，也未必能够长久。

　　有业内人士则认为，没有规模优势的小医院争夺的是低端市场，和大医院是错位竞争，即使动作再大，也不足以对整个医疗市场格局产生太大的影响。“民营医院的举动是市场行为，一旦碰壁马上会进行调整，不会一条胡同走到底。”

　　长沙中山医院部分医疗项目价格对照表

　　项目名称 医保价 试行价

　　单纯性阑尾炎 2400元 1681元

　　胆囊结石(开腹手术) 4000元 2598.6元

　　胆囊结石(电视腹腔镜手术) 5400元 4149元

　　良性前列腺增生(扩裂手术) 7400元 6530.1元

　　子宫肌瘤（子宫全切术） 4000元 2961.5元

　　输尿管结石(非手术) 2000元 1152.02元

　　疝气 2000元 3000元 1410.6元

　　痔疮 1800元 1226.6元

　　痔疮（混合痔） 3000元 1926.6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