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过去了吗?
一场盛大热烈的国际科幻大会,是昭示着中国科幻的未来会更美好,还是在勾画一幅国际科幻文学的“东进路线图”?当西方科幻市场日趋萎缩,中国的科幻是否存在复兴的可能?对未来充满想象的科幻作家们,如何想象科幻自身的未来?
文/吴慧雯 曾进
8月底,成都“国际科幻?奇幻大会”第一天接待人次是1.4万,第二天是1.1万,这让主办方《科幻世界》杂志深感意外。新华社的记者姬少亭,同时也是资深科幻迷,在挤进会场时,感觉自己就像一粒米饭掉进一大碗汤里。
| |
这次大会的盛况,跟与会的科幻和奇幻界“国际大腕”有直接的关系。来到成都的,包括世界著名科幻大师大卫?布林、《恐龙三部曲》作者罗伯特?索耶、世界最高科幻奖项“雨果奖”和“星云奖”得主南希?克雷斯、新一代幻想文学代表人物尼尔?盖曼等。国内的科幻作家阵容更是整齐,叶永烈、韩松、刘慈欣、王晋康、今何在等60余人全部到场。
在人山人海的粉丝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罗伯特?索耶说:我看到了,科幻的未来在中国!但是,在热情的巅峰发出的感叹,是否真能在未来成真?一切需要先打上一个问号。
刘慈欣,中国科幻作家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从国际科幻大会上回家之后的第一篇blog中这样写道:“我又回到这里,这里没有人读科幻。”
回到现实,刘慈欣是山西一家发电厂的工程师,正面临下岗。采访中,刘慈欣的语速偏慢,话也很少。这和他在他的科幻小说里展露出来的高姿态的形象和气势完全不同。他说:“我是一个把科幻和现实生活分得很开的人。我不会让科幻影响生活的—这就像两个平行宇宙。”
正如刘慈欣所说,科幻是一种“小众的大众文学”。在中国,比起科幻大会上的热情,刘慈欣所感受到的冷落要来得更现实。中国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家,所有科幻创作者都是在职业之外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创作。刘慈欣正职为工程师,韩松是媒体从业人员,赵海虹是杭州某高校的英语老师,叶永烈则从早期的科幻创作转变为纪实文学创作。
因为这种颇为“分裂”的现实,中国的科幻作家们并没有奔着一个特别辉煌的将来写作。刘慈欣很注意避免自己被想象过度。“我写作科幻谈不上什么社会责任,也说不上多么艰苦的坚持—如果我真的觉得很辛苦,那我就早放弃了。我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写科幻的。可能我工作比较清闲吧。”
科幻的未来在中国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可能不是”的一个原因在于现在没有一个中国科幻作家能真正养活自己;“可能是”,则是因为这次科幻大会的热烈程度,让人们不免对经过深入的国际交流之后的中国科幻前景充满期待。年轻的中国科幻作家、在中国传媒大学就读的夏笳,多少代表着一种浪漫态度:“科幻起源于好奇心,好奇心不灭,科幻不死。”
跳出对中国科幻之未来的猜想,从国际上看,全球科幻的市场却正面临萎缩。从某种程度上说,科幻小说是最能代表工业化时代的文学。它发端于125年前的欧洲,从西方社会开始工业化到人类真正登上太空,这个时段是科幻产生和发展的“黄金时代”。“现在西方人已不再登月,科幻小说正在西方失势,因为那个技术快速扩张并主导社会的时代在西方一去不回了。”罗伯特?索耶接受采访时表达了自己的悲观态度。尽管他是一名几十本畅销科幻小说的作者,能够靠科幻小说养活自己,但他对科幻的未来并不看好:“西方科幻市场正在变小,我也在变老,当两条路线聚合在一起,我会死去,科幻也会死去。”
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西方科幻的新浪潮运动开始对科学技术滥用进行反思,科幻通过呈现一种阴暗的基调而开辟了新的领域。同时,近年来包括《哈利?波特》、《魔戒》等在内的奇幻小说也大行其道。不过奇幻大师尼尔?盖曼却表现出了英国人特有的阴郁和理性,他在接受采访时忍不住流露出一些灰心:“奇幻文学是文学中最具想象力的分支,但如今它却成了最为程式化的文学分支,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或许世界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真的过去了。回顾历史,可能正是冷战和美苏太空争霸,最大限度地激发了科幻小说的想象力。索耶说,这是一个令人伤心的话题:“矿泉水有保质期,科幻同样有保质期,它在一个文化中可能只会出现五六十年。当所有的社会都在技术上成熟并完成工业化,我认为对科幻的需求就会消失。”
在中国,因为现代化和工业化正在快速发展,或许还有足够的空间留给科幻。上海交大的科学史教授江晓原觉得,科幻大会热烈的气氛并不能说明什么,总体来说,科幻迷的圈子还是封闭的,但他对科幻的未来还是持肯定态度:“虽然有的观点说,随着科技的发展,科幻小说就没有前途了,但是我不同意,我觉得只有停留在科普境界的科幻小说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相信科幻会好起来的。”
江晓原的态度或许代表着一种模棱两可的希望。正如他所说的:“人们说科幻新浪潮失败了。一项运动完成了它的诉求之后结束了,你不能说,结束就是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