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的斋菜馆

　　枞本是城里一家公司的业务员。市场竞争激烈，公司说倒闭便倒闭了，枞成了无业游民。过了十天半月，闲得慌的枞与妻子月商量，说现在人们讲究饮食，对素菜的兴趣渐浓，假如开一家斋菜馆，生意准不错。枞开始与妻子寻找店铺。可在热闹的街道，二三十平方米的店铺月租五六千元。便宜些的，在偏僻的街头，那里的客源又不多。夫妻俩跑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回家，头碰头细细一算，吓了一跳！开家斋菜馆并不容易，需用上三四十万元才有些看头。

　　枞泄了气：“算了算了。”枞再次与月商量，始终想不到开什么店生意合适。忽然，月喜出望外对枞说：“枞，你不是有一手好驾驶技术吗？”枞低头一想，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斋菜馆……以后再说。”枞买了辆二手小货车，专门跑货运。枞打算干三五年，等积蓄多一些，大的斋菜馆开不了，五六张台的斋菜馆不妨尝试一下。

　　这天，天蒙蒙亮，枞将货物送往一家酒楼之后，驾车往小城中心赶，途经光明路。光明路是新近建成开通的马路，六车道宽。不远处，一个女孩正横过斑马线。而枞的后面，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传来。不用说，这是一辆非法改装的大马力摩托车。驾车的是一个不戴头盔的小伙子。“小心！”枞来不及呼喝一声，女孩已被大马力摩托车撞得飞出老远。“你撞了人，给我站住！”枞一踩油门，意图追赶上去。可那家伙做贼心虚，迅速往远处飞驰离去。枞赶紧将小货车泊在路边，拉开车门撒腿跑了过去。女孩看了枞一眼，吃力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枞恨恨盯了一眼消失得无踪无影的摩托车，弯下腰抱起女孩。一整夜，枞守在医院等候女孩的消息，来自重庆的打工女孩脱险了。醒过来的女孩，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枞，又看了一眼处理事故的交警，她的眼睛掠过一缕恐慌。交警问：“你记得肇事的驾驶员吗？”女孩沉默良久，瞅了枞一眼，含糊不清说：“他……他撞……撞了我……”枞大吃一惊：“你……你……我明明将你送来医院，”他不满，连话都说不成句，“你……小女孩，竟然……恩将仇报？！……”

　　月知道枞的为人，明白女孩冤枉了他。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女孩躺了多天病床，枞与月天天在医院陪伴，期间热汤热水地照料，还将积攒多年的存款拿了出来作女孩的医药费。枞心痛的并非钱。还是好朋友提醒，枞托人用电脑打出多张纸条，特意在光明路一带的路段张贴，要寻找目击证人。枞亦发觉，许多时候女孩在躲闪他的目光。枞没有往细处想，他只希望女孩早日康复，平安地返回家乡去。

　　两个月过去了，竟然无一人站出来替枞作证。枞失望，整个人瘦了一圈。月瞧在眼内，疼在心里。女孩要出院了，枞叫月拿出存折里最后的5000元，准备交给女孩。月难受地说：“枞……我们的斋菜馆……”枞摇摇头，说：“斋菜馆？我们的斋菜馆……先放在心里吧……”

　　枞赶到医院，将钱递到女孩手上。他诚真地说：“你以后有困难，尽可以找叔叔，叔叔一定帮你。”枞说的是心里话。女孩并未接过他递来的钱，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枞和月面前，哭喊说：“叔叔阿姨，对不起你们呵，我对不起一个天大的好人！”在场的人都被震撼了。女孩说，她当初之所以冤枉枞，是担心自己是外地人，受伤后无钱疗伤，才狠下心肠冤屈枞。两个月来，枞受尽委屈，仍与妻子无微不至照顾她，她更觉得对不起枞。

　　枞欣慰地笑了。他面对泪流满面的女孩，淡淡地说：“你不要哭了。如果你愿意，对我说一声感谢就够了。”说着，枞郑重其事补充了一句话：“假如有一天，我的斋菜馆开业了，欢迎你到我的店里干活，好吗？”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