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伦勃朗的“东方人”约会

　　与伦勃朗的“东方人”约会

　　这个规模不算大的艺术展将呈现“黄金时代”中荷兰人海外贸易的繁荣局面、市民生活的真实状态及趣味，还有像伦勃朗那样走在市场前列的艺术家对东方人极有意思的想象。

　　撰稿／沈嘉禄（记者）

　　与以往几年不同的是，上海博物馆在今年几乎没有引起“万人空巷”轰动效果的大展，但从本周五起到明年2月13日期间举办的“伦勃朗与黄金时代：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藏精品展”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本次展览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该馆在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绘画领域的收藏极其丰富，世界上再无第二座博物馆能像它那样将荷兰共和国时期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如实地展现出来。展览展出的70余件（组）油画、铜版画、银器以及代尔夫特陶器等珍贵文物，以“艺术家的世界”、“静物画与实用艺术”、“城市”、“乡村”、“宗教绘画与器物：伦勃朗的世界”、“市民、执政者与贵族”、“荷兰共和国与荷属东印度群岛”以及“风俗画”8个专题，再现了荷兰“黄金时代”的社会万象，反映了荷兰艺术家无与伦比的艺术天赋和创作技巧。

　　在所有的展品中，最为中国观众所熟悉和关注的当数绘画巨匠伦勃朗本人及其画室的4件油画作品以及他的20幅铜版画精品。这也是伦勃朗的油画原作首次在沪亮相。

　　在开箱布展现场，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的专家告诉记者，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是世界十大博物馆之一，收藏的艺术作品计有100多万件。主要有6500幅绘画作品、4．5万件雕塑和装饰艺术品、2．7万件历史文物，时间跨度从1400年到1900年。在所有藏品中，以荷兰17世纪“黄金时代”的艺术作品最为辉煌。该馆在这一领域收藏之丰，世界上其他任何收藏机构无出其右。不过，这位专家说他们也只收藏了20余件伦勃朗的油画，最让他们自豪的是收藏了伦勃朗的代表作《夜巡》，这次拿出《东方人》等4件油画到国外展出是相当少见的。上海博物馆方面透露，本来荷兰方面只肯借出1件的，在他们的努力下，才如愿以偿。要不是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正在进行一次时间跨度为8年的大修，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伦勃朗（1606年－1669年）是17世纪荷兰绘画黄金时代最具象征性的艺术大师。伦勃朗生活的时代，正是荷兰崛起于海洋的时代，作为当时的世界强国之一，荷兰以其巨大的商业力量控制着世界的海洋和贸易。以前一直为教会和宫廷贵族服务的艺术家便更加乐意为新兴资产阶级和一般市民阶层“打工”，当时最受新兴阶层欢迎的题材包括肖像画、风俗画、动物画和静物画。世界上最早的画廊也在荷兰诞生，伦勃朗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他们一代艺术家成功地使绘画成为商品，进入市场，有时不得不根据客户的趣味创作或修改。

　　伦勃朗是莱顿一家磨坊主的儿子，由于天性爱好绘画，只上了6个月大学就休学了。他先从鹿特丹的一位画家学艺，17岁时去阿姆斯特丹，在当时已经很有名声的同乡画家拉斯特曼的画室里工作。伦勃朗的第一批作品是以他家人为模特儿的肖像画，其中以他的一幅戴金盔的兄长肖像最出色，显示出了画家作为大师的异秉。不久，他的巨幅集体肖像画《杜普教授的解剖课》（1632年作）确立了自己的艺术地位。这种带风俗性的集体肖像画，在照相术问世以前流行一时，荷兰的同业公会都喜欢悬挂这种画。

　　伦勃朗于1632年定居阿姆斯特丹，28岁时与名门闺秀莎士基亚结婚。伦勃朗的肖像画在中年以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艺术水平，朴素、真实、注意人物的内心世界。写实主义肖像画之所以能被人们理解，也最经得起岁月的考验，原因就在于更能揭示出一个普通人形象的纯真心境。在资本主义蓬勃上升的初期，荷兰人有足够的机会审视来自全世界的精英，但他们并没有在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中迷失自我，而是更加注重观察世界的急速变化和人的内心世界，很显然，这种风气也滋养了伦勃朗等一批艺术家。所以后来艺术史家认为：伦勃朗的艺术，正处在荷兰资产阶级革命胜利后欣欣向荣的年代，文化艺术得以发展的基础是民族解放后的自由思想，以及由民主革命培养起来的对生活的热情。

　　伦勃朗一生辛勤创作，其艺术生涯可分三个时期：1625年至1631年莱顿家乡期，临摹与学习并寻找自我风格。1632年至1642年阿姆斯特丹前期，婚后生活安定，作画充满自信，在艺术和商业上都大获成功。1643年至1669年阿姆斯特丹后期，爱妻去世，加上此时他的艺术创造和社会上逐渐滋长的庸俗趣味发生冲突，生活贫困、债务缠身，令他深刻体会世态炎凉。但是他始终以超乎寻常的力量，在挫折中更促使其艺术表现成熟完美。伦勃朗的绘画艺术于他死后渐为世人所赏识，称他是善于捕捉光影的魔术师。

　　现成为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镇馆之宝的《夜巡》是伦勃朗的群像代表作。他受阿姆斯特丹射击协会大尉弗朗斯·班宁·柯格的委托而绘制，画家采用明暗处理的手法将整队分散人群统一起来，生动再现他们的活动。然而伦勃朗这种独创性的构思和艺术手法，却被订画者认为没有把他们每个人画得足够显著，并且有“过多的阴影”，最后拒绝接受。然而如今，《夜巡》却已成为世界美术史上的名作。

　　在此次来沪展出的伦勃朗4幅油画原作中，最为著名的是《东方人》。此画的黑色背景上，一位气宇不凡的东方富商蓄着漂亮的胡子，裹着白色丝绸包头。白色丝绸包头上装饰着黄金和宝石饰物，栩栩如生。当时荷兰是海洋贸易的中心，大量来自东方的商船抵达阿姆斯特丹港。而伦勃朗的家就在对着港口的大街上，不时有东方商人慕名前来请伦勃朗作肖像画，《东方人》就是现今留存下来的一幅肖像画珍品。

　　此次在沪开箱现场，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的专家介绍说，这幅作品绘于1635年。不过据X光显示，画家生前曾多次修改这幅画。如包头变得越来越大了，原先垂下来的流苏也被覆盖，项链从原来的2根改为1根，这些措施使得画面视觉中心更向脸部集中。原来用在正面的光，改成了侧光，连衣服颜色也有细微的变化。由于年代久远，《东方人》中的男子棕色外套上的金线也部分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质感。为了此次展览，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特意对《东方人》进行了清洗和修复。

　　不过有趣的是，画中的东方人鼻梁高耸，眉头紧锁，更像一个欧洲人。荷兰方面的专家也承认，因为东方商人不可能坐在那里让画家画，客户也可能是本地商人，那么当时许多画家就会找一个本地人为模特儿。这个东方人，确切地说，是伦勃朗及当时荷兰市民想象中的或能够接受的东方人。

　　1669年10月4日，穷困与寂寞的伦勃朗终于离开了人世。他给后世留下了大约600幅油画，1300余幅版画，2000多幅速写与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