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进城农村学校成空 25位教师18名学生(图)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3个学生在上课

　　乡下人进城务工，农村娃也进城就读，宁陵县一小学成空校　25个教师18个娃　教育专家说这是一个发展的难题，政府应谋划新对策

　　■商报记者胡志强文／图

　　一所学校里老师比学生还多，听起来是笑谈，却是活生生的例子——商丘市宁陵县城郊乡石井小学，4个年级段，25位教师，仅有18名学生。

　　为何出现这种现象？

　　原来的学生去哪儿了？

　　一个老师还分不到一个学生，他们带着什么样的心理、如何上课？

　　农村学生大量流失，城里学校人满为患，农村教育的出路又在何方？

　　10月16日，商报记者前往该校进行了调查。

　　现状

　　一个小学18名学生25位教师

　　石井小学，位于宁陵县城西北2公里的石井村东。

　　10月17日上午10时许，这所占地面积不到4000平方米的学校，显得异常寂静，门口一晒黄豆的老大娘说，这种寂静已有好几个年头了。

　　“干啥哩？要是推销东西的就别进来了，我们不要……”见记者背着两个包站在门口，一30多岁的男子从办公室门口走来。

　　他是该校的校长，名叫孟祥锋，不让进校的原因：一是学校师生很少，已没有学生用品的市场；二是因教育办公经费的划拨与学生人数挂钩，学校已无力购买除粉笔外的开支。

　　学校的教师办公室有14张办公桌，除7张摆放着三五本作业外，别无他物，四周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值班制度，西墙黑板上书写着两组教师值班表，教师名单共有20人。后经该村支部书记吕培明证实，该校教师共有25人。

　　在校长陪同下，记者从由东向西的一排教室观察，最东侧两间挂牌一年级的教室门已上锁，依次是二年级，教室内共有5名学生，一女教师坐在门口，看着学生写作业。

　　再经办公室向西依次是五、四、三年级，教室内分别有5、3、5名学生。

　　教师

　　浪费教师资源心里有愧

　　“当、当……”下课铃响了，4位老师先后从教室内走出，清一色娘子军。她们没进办公室，而是站在门口拉家常。

　　刘彩凤是一位有20多年教龄的老教师，谈到学生的流失，她心里不是滋味。

　　近几年，她目睹了学校兴衰变迁：该村共有2000人口，按13％的比例来算，应有小学生260人。

　　刘彩凤指着后面扒掉的校舍说，前几年，就连后面的教室里都挤满学生，平时看着熙熙攘攘的学生在校园嬉闹、奔跑，课间批改学生成摞的作业，她觉得再忙、再辛苦，心里有种幸福感。

　　她现在是四年级语文课兼班主任，眼看着全班仅剩下3名学生，刘彩凤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刘彩凤说，虽说工资有保障，但觉得有愧，毕竟这是教师资源的一种浪费，希望政府能及时了解基层现状，以此整合教师队伍及基础设施，来挽救农村教育。

　　谈起学生流失的原因，孟校长介绍，主要是农村教育硬件设施不达标，师资水平参差不齐，加上小学距县城近，虽说在农村都享受国家“两免一补”政策，他们还是拿着高价往县城一些私立中小学里挤。

　　学生

　　小伙伴越来越少没人玩了

　　放学了，11岁的乔东亚，是该校四年级中唯一的男生，他和同村的小伙伴一溜烟地向村内跑去。

　　几年来，乔东亚的伙伴越来越少，如今，三年级的乔腾飞成了他上学路上的唯一伙伴。

　　回到家，他拿起电视遥控器，选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这时，乔腾飞也赶过来。两人各拿一包方便面坐在床上吃起来。

　　“开学时我班还是4个学生呢，前天又转走一个。”乔东亚说，自己上学越来越没趣，因为同学都转走了。他不转学的原因是家里没钱，去私立学校远，还要住校，爸妈不让他去。

　　“你学习成绩咋样？”记者问。

　　“差不多，每次考试都没出前3名……”没等乔东亚说完，乔腾飞“呵呵”笑着说：“你们班总共3个学生，肯定不会出前3名，我在班里也没出过前5名呢……”

　　调查

　　农村中小学生大都向城里“靠拢”

　　临近下午2时，乔东亚的父亲乔家山才回到家。谈起学生上学一事，他一脸无奈：“看到邻居家的孩子都进城上学，自己也想让孩子到城里，就是每季度1800元的高价学费，家里承担不起，只有委屈孩子了。”

　　乔家山说，现在家长都重视孩子的前途，也想让孩子多学点知识，如今村办小学仅有10多个学生，老师还有信心教好吗？这是他和多数村民所担心的。

　　对于同村的乔家怀来说，自己的孩子是幸运的，他是出租车司机，经济条件相对好一些，从孩子上小学，他就把孩子送到了县实验小学分校。

　　同时，乔家怀认为，农村学生随到城市务工的父母就学，是农村学生流失的最主要一个原因，该村长期在外务工家庭就有30多户，占农村总流失学生的20％。

　　记者又先后到该县城郊乡乔园、白庄、段庄小学，华堡乡的陈兑楼小学等学校调查，这些学校的学生都流失严重。

　　对比

　　城里学校拥挤不堪

　　复旦大学副教授张慧洁告诉记者，农民工务工带子女进城读书，这是产生上述现象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她举例说，在上海世界小学每个班1／3的孩子来自农村，为了应付这些学生，上海市还有200所农民工子女学校。

　　作为省会郑州市，外来务工者子弟所占比例又是多少？10月29日，郑州市管城区东关小学给记者提供的调查数据，以该校小学六年级4班为例，全班总人数65名，其中外来人口子弟就有40名，占全班总人数的61％。综合全校的数据来算，外来务工的学生要占全校总学生的1／3以上。

　　教育局

　　部分学校将只保留一、二年级

　　10月17日下午，宁陵县教育局主抓教学的副局长郑成学说，目前宁陵县教师分布状况：小学教师超编，初中持平，高中缺编。原因之一是农村外出务工家庭带子女借读现象比较普遍。

　　谈到如何扭转这种不正常的现象，郑成学说，目前教育局已制定出方案，该方案的详细情况他不太清楚，主要是根据各村办小学实际情况，进行合并整编，在适合原来学校的基础上，保留教学点，也就是保留一、二年级教学班。

　　“目前，小学合并主要的阻力是各村委，因牵涉到财产分割及各村的利益，群众认为学校撤并容易，以后再想建校就会有困难，各村委对撤并工作不配合，仅靠教育部门很难将这项工作开展下去。”郑成学说。

　　本来小学教师就超编，合并后这一部分教师怎样安置？学校合并何时能完成？郑成学说，教师超编现在没有好的办法，只有最后向各校进行调配。

　　专家

　　这是一个发展的难题

　　张慧洁说，农村小学所面临的问题是社会转型期所产生的一个现象，城市校舍紧张，农村教师剩余，这些问题的背后说明，农村劳动力转移后，所遗留的问题也应该列入农村发展规划中，将来农村小学应该准备好增员和减员的准备，并且把剩余的教师进行不同层次的培训，农村小学的校舍应不因产生学生减少的现象而拆迁，农村教育的发展是积聚农民和农村内控力的需要，必须有长远的打算。

　　当前和今后要解决如下几个问题：农村要走一条内生式发展道路，需要教育的主体性。农村发展的关键是靠自身的创新力来构筑发展的基石。农村的发展是政治、经济、社会、生态价值的整合，以及社会成本的整合所产生的综合效应的结果。是土地、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人力资本共同发生效应的结果。因此，它不是孤立的现象，是整个社会转型的结果。

　　张慧洁副教授说，农村教育的主体性应该表现在：第一，把教育活动的基点建立在农村长远发展的基础上，而不是为城市培养劳动力，进行劳动输出；第二，把教育活动定位在通过人力资源的开发，来实现地区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上；第三，把农村教育发展的重点放在当地农业发展的需求、农民发展的需求、农业现代化建设的需求上。内生型发展模式在于把发展的目的、达到目的的手段放在人力资本的开发上，培养农业人才。农村教育发展的根本在于教育创新，从农村实际出发，以人为本，通过树立动态发展的观念，把握人的主体地位形成农村稳定的人力资本来源，推动农业、农村的可持续发展。

　　复旦大学高教研究所教授杜作润说，河南农村学生流失不是个别现象，据他调查，四川的一些地方也很普遍。

　　他认为这确实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也是一个紧迫的问题。政府和教育部门要从长远着想，谋划新的举措，改善办学条件、培训教师和干部、组合设施和资源，而不能停留在原有的学校格局下，远离现实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