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邓红阳
“……收到你的信,说实话,我眼睛湿润了。我这半辈子收到两封最重要的信。第一次是接到你妈的第一封回信,第二次就是收到你这封信……你在学习中要重视对例题的研究,例题所包涵的内容很广……”
“我现在知道该怎么补落下的课了,也清楚地认识到哪些朋友可以交哪些朋友不能交……”
这是一个父亲与上初中的女儿的通信。
看到这些信件,不少人以为父亲与女儿是身居两地。其实,这位父亲与女儿一直在一起生活,但却极少见面,只好用书信的方式进行交流。直到这位父亲去世,他的同事在整理其遗物时,才发现父女之间的这个“秘密”。
这位父亲就是河南省平舆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副大队长苏洲。
9月17日4时50分,苏洲带领民警在路上执勤时,被一驾驶自卸车的无证驾驶司机当场撞倒,以身殉职。消息传来,仅自发前来吊唁的公交车和出租车就排了近两公里。
司机们的贴心人 在一般人眼里,司机和交警往往被看作是一对“冤家”,但苏洲却被司机们称为贴心人。从被采访者婆娑的泪眼中,苏洲的身影在记者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平舆县玉皇庙乡学店村的苗学锋,在县城工地上帮助打零工,每天清晨6点,必须从家里骑摩托赶到工地。今年5月1日一大早,他所骑的摩托车坏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在为难之际,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下来一个身穿反光背心的警察。问明情况后,这名交警让他赶紧去上班,并说车修好了给他送过去。苗学峰一上午心里都在嘀咕,以往遇到交警不是检查就是罚款,这名交警真会这么帮忙吗?中午时分,交警真的把修好的摩托车送到了工地。“俺农村人不会说话,但心里很感动,记住了叫苏洲的交警。我从当地电视上得知他以身殉职的消息后,先是不相信,接着就哭了……”
带病执勤在一线 平舆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大队长张卫东说,苏洲长年在一线工作,生活没规律,年纪轻轻就患上了糖尿病,直到去世时,45岁的他体重还不到51公斤。医生不断告诫他,患糖尿病易渴,应少食、多餐,多休息。他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岗位就是马路,光顾看病,还咋工作?”为不影响工作,他便带个大茶杯,车上放一些零食,身体支撑不住时,就吃些零食,补充体力。后来,苏洲的病发越来越频繁,在带领民警在路上巡逻时,经常是脸色蜡黄,大汗淋漓。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其病情已发展到了必须靠打胰岛素维持的程度!
苏洲没有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大队领导班子,仍旧照常上路,只是多了一样“装备”:一个装着注射器、胰岛素、酒精、药棉的黑皮包,因他每天至少要注射两次。民警王造说,他经常在巡逻车上对着自己的肚皮注射。
父女情深信来传 苏洲的家离他的办公室不到1公里,可对于女儿苏妍琦来说,见上爸爸一面是种奢侈。
去年3月21日,是女儿苏妍琦的14岁生日。一大早,女儿就打电话提醒他,他在电话中笑着说:“爸爸正在106国道带班巡逻,你还小,过生日的机会多着呢!明年爸爸给你过。
其实,苏洲最疼爱女儿。由于他的工作性质,每天一大早离开家时,女儿还在睡觉,每天深夜回来时,女儿已入睡。父女想见上一面,聊聊天,还真是不容易。
每当夜深人静时,拖着疲惫身躯回来的苏洲,来不及休息,先把女儿的作业拿出来,仔细看上一遍,注上批语。有一段时间,小时候用来教女儿识字的小黑板,成了父女沟通的主要阵地。
如今,女儿长大了,小黑板没有了。苏洲和女儿拾起了传统的两地书信,他经常在深夜把给女儿的话写在信纸上,女儿也以同样的方式把自己想说的话写给父亲。
孩子永远的遗憾 今年8月,公安部开展了为期70天的集中整治交通违法行为专项行动。苏洲所带的中队,主要负责在凌晨3时至6时对S333省道的巡逻。在这条公路的50公里处,有一个S形弯道,是交警重点监控、提醒的“事故黑点”,苏洲每天都要带着民警在这里巡逻,纠正交通违法行为。
苏洲已经有几个星期没见到妻子和女儿了。9月16日中午,他安排完民警的工作任务后,专门回到家中,为妻女擀了拿手的手工面。他拿起面条比划着女儿的头发说:“再长点儿就可梳起小辫子了。”但谁也没有想到,这难得的一顿团圆饭,竟是一家人的永别!
9月17日凌晨4时50分,苏洲带领3名民警在路上巡逻执勤,一辆庞大的自卸车由东向西快速驶来。距警灯闪烁的执勤车辆300米处,自卸车试图停车,但迟疑了一下又加速行驶。苏洲站在白线以外的路边迅速打开信号灯,指示该车减速右停。但是,悲剧就在瞬间发生了!自卸车擦着警车冲过来的一刹那,突然向右打了一把方向,不但不停车,反而加速前行。苏洲被该车左前方撞得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前保险杠上。肇事车拖着苏洲飞奔57米后,因车轮轧到了苏洲的下肢,才将其甩到了公路上。民警跑过去抱着苏洲喊叫,但苏洲再也没有应声,鲜血染红了警服。
这是女儿苏妍琦写了一封没有发出的信:“望着爸爸吞下大把药丸之后,去奔波,去操劳……我心里真的很难受……”然而,这却成了孩子永远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