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美国田纳西州州长菲尔-布雷德森

　　专访美国田纳西州州长菲尔•布雷德森

　　从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到创造选战奇迹的州长

　　他毕业于哈佛物理系，1980年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医疗服务管理公司，6年内使它发展成一家6000人的上市大企业；1991年他当选纳什维尔市长，2002年当选田纳西州州长，均获高票连任；在去年的州长选举中，他更是囊括了全州所有95个县的选举胜利。

　　文/洪立 图/小武

　　作为一个采访对象，美国田纳西州州长菲尔•布雷德森既很理想，又有些让人失望。

　　说他理想，是因为他的人生很有故事：毕业于哈佛大学物理系；当过电脑程序员；1980年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医疗服务管理公司，短短几年就使它发展成一家拥有6000名员工、在纽约证交所上市的大企业；接着又把公司卖掉，弃商从政。

　　1991年，他当选美国的音乐之都纳什维尔市长，2002年当选田纳西州州长，均政绩不俗且高票连任；在去年的州长选战中，他更是囊括了全州所有95个县的选举胜利，这是田纳西州一百多年来的第一次。但布雷德森的从政远非一帆风顺，他曾经四次在选举中落败，包括竞选市长、州长和国会参、众议员。他还有一个独特之处：不领州长薪水。业余爱好是打猎、绘画、开飞机。

　　《财富》杂志曾形容他是“一个对科学、商界创业、医疗服务管理和政治等话题都可以轻松谈论”的少见的州长。今年6月，《商业周刊》对美国历史上10位商界出身的政治家进行点评，布雷德森也榜上题名（第一位MBA总统小布什和众多当过CEO的内阁部长都名落孙山），肯定他“不增税就维持了预算平衡”，“最大成功之一是接管并改革了TennCare—为未受保险覆盖的该州居民提供保险的计划”。

　　《商业周刊》给布雷德森打的分数是“B”，虽然不如纽约市长布伦伯格的“A+”、美国首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的“A”和前总统杜鲁门的“A-”，但远好过“大萧条总统”胡佛的“D”，比目前共和党的总统竞选热门、原马萨诸塞州长罗姆尼的“C+”也高出一个级别。说布雷德森有些让人失望，是因为这位63岁的州长过于含蓄低调，对自己的人生故事不愿多谈，换作其他人可以讲得滔滔不绝的有趣经历，他总是用一两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10月下旬，在率领一个由上百名田纳西州政商各界人士组成的大型代表团访问中国期间，布雷德森在上海接受了《外滩画报》采访。

　　B=《外滩画报》

　　P=菲尔•布雷德森（Phil Bredesen）

　　白手起家，六年致富

　　B：布雷德森是个北欧人的姓氏吧？

　　P：对，这是个挪威人的姓。19世纪中期，我的曾祖父从挪威移民美国，到我是第四代。

　　B：你在哈佛学的是物理，政治大概不是你小时候的梦想职业？

　　P：确实不是。不过在我上大学时，正好赶上约翰•肯尼迪当总统。可以说我后来从政是受到肯尼迪的激励和启发。

　　B：你出生在新泽西州，在纽约州北部的一小镇长大，1975年为什么会和妻子一起搬到田纳西并从此定居在那里？

　　P：我曾经到英格兰生活了两年—在一家英国医药公司工作，在那里认识了妻子。回到美国后，当护士的妻子在田纳西州找到了一份工作，当时我还没有工作，于是我们就一起搬到了纳什维尔市。

　　B：你的创业经历很传奇，听说1980年你在租来的小公寓中写下了一份商业计划，据此创办了医疗服务管理公司HealthAmerica Cor

　　P。仅仅6年，公司就壮大到6000人的规模并在纽约股市挂牌。你创业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P：主要是选对了行业—正处在变革之中而且扩张迅速的医保服务业，在正确的地点和时机进入。我们在管理上也有效，让投资者看到了公司价值的上升空间。

　　B：那为什么1986年你要把公司卖掉呢？是不是为了改行从政？

　　P：公司上市之后，最初一批股东投下的1万美元股份都变成了4000万美元，他们觉得赚够了，都想出手套现。我并不是为了从政才卖掉公司的，不过这样做也给了我重新选择要做的事情的自由。

　　B：你曾在竞选中屡遭败绩，包括在田纳西州竞选市长（1987年）、国会众议员（1988年）和州长（1994），是什么使你屡败屡战，坚持走政治这条路？

　　P：你还少算了一次：1970年代，我曾在马萨诸塞州竞选参议员，那次也失败了。个中的原因是：我是你今天遇到的最固执的人（大笑）。因为我觉得在这一行自己可以做得好，也应该去做。

　　美国州长任何人都能当？

　　B：你当市长最自豪的成就是什么？

　　P：我们对学校和教育进行了大量投资（近50亿美元，用于增聘440名新教师，新建32所学校并翻新了43所），在职业体育上也吸引了“田纳西巨人”美式足球队和“纳什维尔掠夺者”冰球队两支全国大联盟球队的落户。

　　另外一点是，我们让纳什维尔人改变了他们的思维定势，知道自己的城市不只是个小地方，而且也可以做成大事。

　　B：做这些事都需要花钱，你们的钱从哪里来？

　　P：我们的预算管理很好，同时对财产税进行了上调，尽管至今该市的财产税率仍很低。我们还吸引民间资金的参与。我们也在市中心新建了大型图书馆，算是对当初市图书馆曾经助我创业的回报。

　　B：纳什维尔是美国著名的乡村音乐之都，田纳西还出过一个乐坛巨星—“猫王”普雷斯利。多数中国城市都热衷于提升文化品位，你对它们有何建议？

　　P：集中精力做一两件或两三件知名度高、影响大的事，而且要做得特别好。

　　B：1999年卸任市长后到2002年竞选州长之前你在做什么？

　　P：我开了一家教育软件开发公司，后来卖给教材出版商麦格劳-希尔公司，成为他们的教育软件主力部门。

　　B：又赚了一大笔钱？

　　P：这次没有（笑）。

　　B：管理一个城市和管理一个州有何区别？

　　P：州长的工作、职责范围和经手的预算规模都比市长大—田纳西州政府年预算额达300亿美元。此外，美国的社会福利计划、卫生医保、扶贫等工作都是在州一级进行的。

　　B：当州长迄今的最大成就？

　　P：我上任时，州政府在财政、医保上都存在严重问题。如今我们在教育投入、吸引投资和经济发展上都取得了可观成就。（据记载，自布雷德森上任后，该州共吸引约2900家公司进驻或迁入，包括日产汽车和国际纸业等等，引资额128亿美元，新增就业岗位10.4万个—编注）

　　B：田纳西州的经济在美国50个州中排名如何？

　　P：田纳西是一个中等州，人口600万，正好等于各州的平均水平—以3亿总人口除以50个州，我们的经济规模也处于中游，但经商环境排名很靠前。我们还曾被《福布斯》评为美国最适宜居住的10个州之一，原因是气候好，人不太拥挤，物价低廉，生活质量高。

　　B：你为什么能在连任州长的选举中赢得全部95个县？

　　P：其实刚开始竞选时，我们也面临着相当多困难。最根本的一点是，选民可能不同意你做的某些具体事情，但他们心里很清楚你工作是否卖力，是否想做成好事。

　　B：不拿州长薪水是不是导致你获胜的竞选承诺之一？

　　P：不，我们那儿禁止在竞选中这么做。我是在当选后才这样决定的。

　　B：你无疑是个成功的州长，不过在我看来，要当好一个美国州长似乎很容易。比如施瓦辛格在竞选加州州长之前根本没有执政经验，但他现在却干得很不错。因为只要当上州长，你总是可以拉起一支团队，请一班有能力的人为你做几乎所有的事。你同意吗？

　　P：我是有一支很好的团队，我也给他们充分自由⋯⋯你说得不错，当州长确实可能不需特别的训练（笑），不过你的素质、阅历和背景有助于你作出更好的决定。不排除竞选总统的可能

　　B：你被视作民主党的中间派或温和派，这是否意味你在民主党总统参选人更认同希拉里而不是奥巴马或爱德华兹？

　　P：不。我没有公开支持任何一个参选人。我在哲学上比较保守，他们中有些人的观点对我来说过于自由派了一点。

　　B：对另外两位田纳西名人你如何评价：前副总统戈尔和共和党总统参选人汤普森？

　　P：我对戈尔评价极高，他现在做的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为防止全球暖化出力），最得其所。我钦佩他的成就，认为他拿诺贝尔和平奖非常恰如其分。至于汤普森么，他毕竟来自另一个党。我喜欢他个人，和他私人关系不错，但不确定他是否拥有当总统所要求的经验。

　　B：从克林顿到布什，最近这两任美国总统都是州长出身，这是不是一种趋势？

　　P：的确。除了他们俩以外，老布什以前的里根和卡特也都是州长出身。近几十年以州长身份当选美国总统的最多，而以参议员身份当选总统的最后一个是肯尼迪。选民认为州长拥有治理一方的实际经验，更适合当总统。

　　B：据说你是2008年总统选举的潜在角逐者之一？

　　P：只要你是南方州的民主党州长，就会有人这样起哄。其实我在这方面什么都没做，根本没有谋求过提名。

　　B：2010年卸任后你打算做什么？

　　P：我还没考虑过退休以后的事。

　　B：下一个州长总统会是谁：理查森（正在角逐民主党提名的新墨西哥州州长）、施瓦辛格还是布雷德森？你会竞选总统吗？

　　P：不知道。施瓦辛格要当总统还得先修宪才行（美国宪法规定，只有该国出生者才可当总统—编注）。至于我嘛，现在我对当州长很满意，很多人认为这是美国最好的政府工作，很多联邦参议员卸任后都去竞选州长呢。

　　B：你这次来中国行程安排得很紧张，是这种访问活动累还是竞选累？

　　P：那还是竞选比较累人（笑）。

　　B：听说你的个人爱好是打猎、画画、开飞机，现在还有空做这些事吗？

　　P：现在很少画画了，不过11月底我会去作一趟打猎旅行。今年夏天，我刚刚和儿子一起出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