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江海 题图摄影/张越
2007年8月6日凌晨，广东省某市XX中学高二的学生晓军纵身从学校宿舍楼的6楼跳下，结束了年仅18岁的生命……
通过采访死者的家属、老师、同学，记者发现，晓军之死竟起因于他经常服用的“止咳露”上瘾，数千个日日夜夜他经历了药瘾发作、抑郁、失落、迷茫……这一切无情折磨着晓军，最终他选择结束生命来摆脱这些枷锁！随着采访的逐步深入，一个更让人吃惊的现实浮出水面：在当地一些中学，还有不少学生像晓军一样靠服用止咳露来寻求刺激，缓解压力。
而学校、老师、甚至家长，却似乎浑然不觉……
他们为何服用这类易成瘾药物？药物从何而来？谁又能将他们从危险的边缘拉走？事发两个月后，记者来到当地调查采访。请看——
编者按：这是一个找不到元凶的谋杀事件。一个花季少年，悲惨地死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陷于莫大的悲痛中，听到这件事的人无不叹息,无不惋惜。这一事件重重击打了社会的神经。
我不知道谁应该是这一事件的主要责任者，似乎与这个不幸的孩子有关系的任何人都那么无辜，又似乎所有的人都难逃干系。
真不忍心再批评受害人的父母，痛失儿子，对他们是天塌地陷的灾难。“可怜天下父母心”是挂在中国人口头上的名言。中国的父母实在难为，是从古至今国人的共识。然而，许多父母仅仅将自己的爱心和责任定位在为孩子提供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找一所好学校上，把目光聚焦在孩子的考试成绩上。对孩子的其他需求，或是想不到，或是根本不当回事。于是，总是出现不应该出现的疏漏，总是发生意想不到的悲剧。以这个事件为例，只要家长多一点关注，多问一句，孩子就有可能多一线生机。为什么当孩子陷于绝境之时，不向自己的父母求援？我们常常要孩子体谅家长的苦心，而家长真的为那些被无休止的考试压得喘不过气的孩子着想过吗？痛定思痛，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究竟错在哪里？
事件发生后，学校负责人和老师们震惊之余追悔莫及，为了不再重演悲剧，采取措施亡羊补牢。学校的态度不能不算诚恳，但是毕竟代价太大。一位多年致力于现代教育探索研究的教师讲过这样一句话：教师面对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颗颗稚嫩的心灵，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更不能麻木和僵化，一点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现实中，应试教育绑架了学生，也胁持了教师，学校、家庭和社会，层层加压，学生、家长、教师三位一体，齐心合力与分数较劲，而学生的身心健康，内心感受却无人顾及。如果不是学生走了绝路，教师或校长会想到自己的学生曾遭遇过什么吗？一味责备学校和教师可能不公平，在教育体制面前，他们也是弱者，但真正的弱者是学生。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就不能放过那些违法向学生过量出售处方药品的药商。违法向未成年人销售处方药而造成的伤害事件，已经发生过若干起，每一起造成的后果都是触目惊心的。曾经有一位年轻的女记者，不屈不挠地打了一场“一个人的战争”，最终揭露了一起类似的案件，受害者是数十名未成年人。药是治病救命的，而某些不法之徒却用来害人，是谁给他们留下了空子？需要追究谁的责任？这值得整个社会深思。
为提高学习成绩而喝药
晓军今年18岁，身高1.79米，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长得特别帅。这样一位阳光少年的离去，他的父母无法接受。晓军的父亲告诉记者，晓军从小就很听话，小学六年成绩一直很好，上了初中后，不知什么原因，成绩开始下滑。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喝止咳露？为了解开“晓军为什么要喝止咳露”这个谜，记者辗转找到晓军的9位室友，通过和他们长达3个小时的谈话，大致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晓军主要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才喝止咳露的。
晓军升入初中后，老师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每天晚上要做到9点甚至11点才能睡觉。如果完不成作业，老师就会让家长到学校做解释。晓军喜欢打篮球，往往要打到很晚才回家。因为这样，他好几次耽误了做作业，害得父亲被老师“教育”了好几回。晓军不想让父亲继续接受老师的“教育”，又不愿和心爱的篮球“划清界限”，只好牺牲晚上睡眠的时间，熬夜成了家常便饭，有时要熬到12点甚至1点才熄灯。由于睡眠不足，第二天无法集中精力听课，晓军非常苦恼。
大约是初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晓军打完篮球后和几个同学坐在草地上聊天。他向几位球友述说了自己的苦恼，他的话很快引起了同学们的共鸣。这时，一位高年级的球友神神秘秘地对晓军说：“有一种药，喝了它可以提神，不瞌睡，能让你忘记烦恼。”晓军忙问是什么药。“什么药现在不能告诉你，明天你一喝就知道了。”高年级的球友说完又指了指另外两名同学：“他们都喝过。”被指的两名同学点点头，脸上有一种怪怪的表情。听说真有治瞌睡的药，同学们都变得兴奋起来。
第二天，高年级球友果然给晓军带来一瓶药水，说：“这就是治瞌睡药，喝了它，你上课就会有精神。”晓军接过瓶子一看，见上面写着“XX止咳露”几个字，便马上还给了对方。这种药他以前咳嗽时也喝过，没有什么奇效。“喝得少不管用，这个瓶子120毫升，如果按说明，一次只能喝10毫升，现在你把它全喝了，保证有效。”球友一边说一边把一整瓶药水倒进嘴里。不一会儿，球友两眼放光，变得异常亢奋。晓军相信了对方的话，把剩下的一瓶喝了。大约六七分钟后，绷紧的神经开始放松，晓军觉得浑身舒畅，人似乎要飘起来。“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球友得意洋洋地看着晓军。晓军兴奋得连连点头，这东西确实不赖。
然而晚上睡觉前，晓军开始翻江倒海般呕吐，那种感觉跟醉酒差不多，但比醉酒难受。晓军虽然猜测呕吐与喝止咳露有关，但他压根儿不会想到，止咳露会致人成瘾，甚至会要人的命。13岁的晓军从来没听大人说起过止咳露的危害——不论老师还是家长，他也从没在电视或书本上看到过喝止咳露有什么不好。
刚开始，晓军喝得并不多，一天顶多喝一瓶，也没有上瘾。后来加大剂量和一次单元测试有关。那次晓军的成绩在班上垫了底，父亲非常生气，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父母在镇上开了一家大排档，平时比较忙，没有多少时间管他，便给他请了一个英语家教。英语家教的到来不仅没有提高晓军的成绩，反而刺激了他的对立情绪。晓军觉得父母只关心自己的成绩，没完没了地给他补课、布置课外作业，一点不管他是否快乐。为了排解烦恼，发泄对父母和老师的不满，他偷偷从家里拿钱出去买止咳露，和同学在一起喝，比谁喝得多，越比量越大，渐渐地，晓军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记者从武警广东省总队医院何日辉医生那里了解到，止咳露含有麻黄碱和磷酸可待因等药物成分，超剂量服用会使人处于兴奋状态，产生幻觉和妄想，连续服用两到三个月就会产生药物依赖，药瘾会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你，服药人会出现诸如精神抑郁、手脚发抖、牙根溃烂、大小便困难等诸多症状。那么，在晓军长达5年的喝药时间里，为什么家长和老师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晓军的学兄学弟有那么多人喝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被送去治疗甚至没有一个大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究竟有多少人在喝药
记者问晓军的一位室友，晓军喝药的事他知不知道？这位室友说：“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当时以为喝止咳露又不是吸毒，虽然对身体不好，但不会要人命。再说，我和晓军相处得特别好，不好意思背着他去告密。早知道止咳露这么厉害，就是再被晓军骂，再被同学们瞧不起，我也要救他啊，可是晚了……”室友说着，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
晓军喝止咳露，在寝室里是公开的秘密。一开始，室友们没怎么管他，以为他有慢性支气管炎之类的毛病。止咳露好多人咳嗽时都喝过，不算什么稀奇的药，谁也没拿它当回事。后来，晓军喝得越来越凶，喝过药后变得神经兮兮的，不喝药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室友问他是不是让药害的，晓军不置可否，只说自己已经离不开它，不然就吃不好、睡不着，连课也不能上了。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晓军让药害苦了，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劝晓军不要喝，既然药物反应这么大，何必要用它来害自己呢！晓军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不喝了。可过了一段时间，细心的室友发现晓军还在偷偷喝，不仅在寝室里，有时在教室里也喝。由于止咳露是一种常规药，就是当着同学和老师面喝，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记者在这所中学采访时，找到晓军的两位任课老师，问他们是否发现过晓军喝药的蛛丝马迹。两位老师异口同声地回答：“没发现。”晓军一位十分要好的同学告诉记者：上高一时，有一天中午老师来巡查寝室卫生，从晓军的被子下面发现了5瓶止咳露，瓶子的容量很大，每瓶都有120毫升。老师很纳闷，问晓军弄这么多药干什么？晓军当时十分紧张，半天答不上话，脸憋得通红。老师觉得可能有问题，用探询的眼光扫视了一下寝室里其他的同学。其他同学一个个低着头，没有人答话。晓军总算想出一个理由，结结巴巴地说：“我这几天晚上咳嗽得厉害，影响他们睡觉，就多开了几瓶药。”老师拿过药，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又放回了原处。就这样，晓军错失了一次被挽救的机会。
“我们也想说，但怕晓军受处分，而且，学校里喝药的又不止他一人，几乎每个年级都有，谁第一个把这件事说出去，谁就会成为这群喝药同学的众矢之的，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混？再说，那个时候，止咳药在我眼里顶多只能算兴奋剂，和你们说的成瘾药、迷幻药搭不上边。”当记者问晓军的同学，明知晓军喝药不好，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时，这位同学的回答颇让人吃惊。
难道这所中学真的有那么多人喝药？记者立即就这件事向晓军的一位任课老师求证。任课老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最起码到目前为止，除晓军外，没有发现其他人喝药。我没有发现，别的老师也没有发现。”记者又找到该中学一位副校长，他十分痛心地说：“如果真有那么多学生喝药，我们一定彻底排查，并给这些学生做心里辅导。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和家长一样难受，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悲剧重演！”
为了向记者证实“每个年级都有人喝药”这句话不是瞎说，一位同学将记者领到别的班同学跟前，“你问问他们，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没等记者开口，那几位同学你说一个名字我说一个名字很快报出了一大串喝药同学的名单。晓军所在班级的一名班干部也向记者证实：在他们中学，不少人都知道止咳露这个东西，喝药不是什么秘密，不少男生都有这个嗜好，只要瞒着老师就行，不会有人告密。
记者从广东省第二人民医院了解到，青少年喝止咳露成瘾的案例并不在少数，据该院成瘾医学科的卓福镇主任介绍，该院成瘾医学科统计，一年内，他们就收治了200多名止咳露成瘾的患者，其中超过80%都是初高中的学生，服用最长的达到五六年之久。现在青少年滥用止咳药水的情况在国内某些地区的确非常严重，在全国呈现一定程度的蔓延之势……
既然这么多学生在喝，那止咳露又来自何处呢？记者又在晓军学校附近的药店进行了调查……
追寻止咳露的来源
第二天，晓军生前的一位“露友”把记者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对记者说：“你自己进村吧。”这位同学带记者来此是为了找一个叫林林的学生，据他说，林林是晓军所在中学众多“露友”中比较资深的一个。
采访林林，并没有像记者预想的那样艰难。他告诉记者，他早就知道喝止咳露对身体不好了，可戒不掉，有时恨不得把自己杀了，也想过像晓军那样跳楼或者喝毒药。记者问他知不知道他们中学有多少人喝止咳露时，林林摇摇头说：“确切的数字我不清楚，经常和我在一起交流喝药体会的，有五六个人，其他还有不少人也喝，但不像我们这样上瘾，所以交流得少。”
“别的学校有人喝药吗？”
“有，你上网查一查，网上卖这种药的人多了去了……”
“你是上网买这种药，还是去药店买？”
“以前去药店买，现在上学校附近的便利店就能买到。”
“他们不问你要处方吗？”
“要那玩意儿干吗？只要有钱赚，他们才不管什么处方不处方呢！这种药，以前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现在要二十多，便利店更贵，要三十块钱，货紧的时候，三十块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种药真能在便利店买到？记者来到林林经常光顾的一家便利店，问店主有没有止咳露卖？店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记者，好半天才问：“你买止咳露干什么？是自己喝还是给别人喝？”“当然是自己喝。”记者装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店主看了看站在我旁边的晓军的同学，说：“这娃是XX中学的吧？”又把脸转过来对我说：“你是记者吧？昨天就有记者来我的店调查，硬说我卖XX止咳露，这可冤枉我们了，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可禁不起你们曝光。”
“你骗人！我两个月前还陪我的同学来买过。”晓军的同学见店主不认账，很是气愤。
而在离XX中学不远的一家药店，记者很轻易地买到一盒美沙芬片、一瓶磷酸可待因溶液。店员说，XX止咳露这两天缺货，让记者过两天来买。从始至终，店员没有要求记者出示医生开出的处方。这三种药都是处方药，按规定必须凭医生处方才能买到。
记者问店员：“这些药是从哪儿进的？我如果要的多你能不能弄到？我是做药品生意的，给你回扣。”店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看你就不是做药品生意的，净说外行话。你如果要货，干吗从我们这么小的店拿？你不会上医药公司吗？这又不是什么紧俏药，一般大的医药公司都有。”记者想想也是，这种药普通得很，哪用托门子找关系！可一般的便利店没有药品经营资格，他们是从哪儿拿货呢？女店员不屑地说：“这点门路都没有还开什么店？虾有虾路，鳖有鳖路，你管人家从哪儿拿货！”
被店员轰出药店后，记者颇感失败。事实上，XX止咳露并不像店员所说的属非紧俏药，而属于国家严格管理的处方药。生产该药的深圳某制药公司从2006年9月就开始实行“一级直销模式”，严控流通渠道，给每个药品印上流水号，通过流水号，可以查清违规出售止咳露的流通环节，并根据协议取消经销商的销售资格。然而，记者在XX中学所在城市的大小药房暗访时发现，很多药店根本不向顾客索要处方，即使索要处方，在顾客随便编个理由、并声明购买量不大时，对方一般也不会坚持。
一次失败的拯救行动
据晓军的同学说，他们同寝室的9名室友一直想帮助晓军，并制定过一个拯救计划。但最终，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大约是高二上半学期，有一次上晚自习，同学们都上教室去了，晓军一个人留在寝室里，用被子蒙着头，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名同学回寝室取资料，以为他病了，掀开被子一看，晓军哭得像一个泪人，被子里散落着三四瓶止咳露，有两瓶已经空了。“你怎么又喝这东西？这么遭罪你就不能不喝了？”晓军歇斯底里地跪在同学面前：“我完了，救救我吧。”
晚自习结束后，室友们陆续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商议：想个什么法子能让晓军不再喝止咳露呢？经过集思广益，大家决定：1、由一位同学替晓军保管每个月100元的零花钱，让他不能随便再去买药；2、严密监视晓军，看见他吃药就抢过来扔掉；3、必要时向晓军的父母告密。
对室友的好意，晓军举双手拥护，他真心希望戒掉药瘾。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止咳露的魔力，没有止咳露的日子，晓军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做什么都毫无意义。他瞒着室友向班上其他的同学借钱，到月末再逼替他管零花钱的同学还钱。第一项计划就这样宣告失败。
晓军知道自己对不住好心的室友，痛苦地对他们说：“我怕是改不好了，你们别管了。”然而，朝夕相处的9名室友不甘心，他们把晓军没喝完的止咳露藏起来，甚至几个人按住晓军，把他身上的药搜走。每一次，晓军都不反抗，他知道同学们是为了他好。但时间一长，晓军经不住药瘾的折磨，开始往隔壁寝室跑，隔壁也住着两位瘾君子。第二项计划也失败了。
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告诉晓军的父母。其实，在同学们有这个想法前，晓军曾想过把自己喝药的事告诉父母，让父母监督他。有一次，他在自己的卧室里喝药，被父亲发现。父亲问他是不是病了？他慌慌张张地用身子把几个空药瓶子遮住，语无伦次地说：“是病了，咳嗽。”父亲见他举止异样，推开他，发现了那几个空瓶子。遗憾的是，几个空瓶子虽然让晓军的父亲有些纳闷，但并没有引起他足够的警觉。在父亲离开房间的一刹那，晓军真想叫住父亲，向他坦白一切。但一想到会被责备，晓军又忍住了。晓军喝药成瘾后，尽管有许多怪异的表现，但由于和父母在一起呆的时间少，寒暑假要在学校补课，加上父母生意忙，所以一直没有被父母看出来。
2007年5月，班长和一位同学决定陪晓军向父母“自首”，让晓军的父母带他去医院治疗。班长问晓军愿不愿意？晓军沉吟不语。同学一个劲儿地劝晓军：“由我们陪着，你爸一定不会责骂你，反正你这个情况迟早要去医院……”晓军终于点头同意了。三个人一起来到晓军家所在的村子，到了家门口，晓军突然失去了勇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两位好友说：“我还没有准备好，等我准备好了，咱们再来。”两位好友叹了口气，又随晓军回到了学校。拯救计划到此彻底失败，晓军失去了最后一次被挽救的机会。
从那以后，晓军吃药越来越猛。以前一天喝一瓶止咳露，现在有时候一天喝三瓶。有一次，晓军将30多粒美沙芬片一次倒进自己嘴里，吓得一位同学对他大吼：“你不要命了！”一边吼一边去抢他的药，但为时已晚。也许是这次药吃得太多，晓军发现自己再也撒不出尿来。他蹲在厕所里，下腹又胀又疼，脸憋得通红，可就是尿不出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尿不出来。晓军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哭，同学听到哭声后去看他，不知该怎么办。
那个晚上，晓军一直蹲在厕所里哭，同学的心被晓军的哭声揪得紧紧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2007年8月5日深夜，有晚睡习惯的一位室友发现下铺的晓军老是坐卧不安，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又坐起来，来来回回折腾个没完。室友有心问一下晓军是咋的了，又怕吵醒了别的同学，就没问。过了五六分钟，晓军看了一下手机，突然下床拉开寝室门出去了。室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慌忙跟在后面。跟到4楼时，楼道太黑，室友怕真要发生什么事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返回寝室叫醒了另外两名室友，让他们陪自己一道去看看。上到5楼时，就看到一条黑影从6楼的阳台上掠下，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三个人一下子呆住了，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室友的心里如万箭穿心般疼痛，他知道，晓军已经离开了他们，临走竟不和他们道一下别……
（编者注：本文中主人公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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