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葬送意大利足球？暴力葬送意大利足球？

　　暴力葬送意大利足球？

　　“在意大利，至少有8万名极端球迷，他们以足球为阵地进行集体暴力，时常带有政治目的，攻击国家、法律和警察。警察不是不能一个一个逮捕他们，但同时还需要消灭极端球迷和俱乐部之间的关系。

　　撰稿／晨 曦（特约记者）

　　11月14日是罗马城的丧日，3天前遇难的拉齐奥球迷桑德里在这一天下葬。天空阴沉，秋风萧瑟，冷雨绵绵，似乎整个罗马城在哭泣……

　　近几年来，类似的悲剧在意大利足坛已是屡见不鲜。人们看到，绿茵场常常成为“竞技场”，足球暴力成了意大利一个日益严重的社会问题。

　　足球是暴力突破口

　　今年年初的意大利足坛悲剧还历历在目，警官拉奇蒂尸骨未寒，几个月后在这个世界足球冠军国家里又出现了新的足球灾难，这个因足球而吸引了万千球迷宠爱于一身的国家，已经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痛苦之中。

　　11月11日，一个平静的周日，就在众多球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拉齐奥能否在客场阻止国际米兰前进的步伐时，一场惨剧突然来临：在罗马通往米兰的“太阳高速公路”上，26岁的拉齐奥球迷加布里埃尔·桑德里在球迷冲突中被介入的警察当场开枪打死。这是继今年年初的卡塔尼亚惨案后意甲发生的又一次重大事件。事件发生后，意大利总理普罗迪表示，“这起事件非常令人担忧”。意大利足协和职业联盟立即取消了国际米兰和拉齐奥的赛事，其他比赛则推迟10分钟。

　　但事情没有结束，极端球迷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抗议，在桑德里遇害后的当天下午，拉齐奥球迷在罗马城的Euclide广场举行了集会，一些球迷自发前往桑德里家门口留下花束；而15名阿雷索当地的拉齐奥球迷则汇集在警察局门口抗议，高喊：“杀人犯！杀人犯！”与此同时，在本应举行比赛的圣西罗球场外，约5000名球迷在刚刚命名的“安杰洛·莫拉蒂”广场集会，多数为国际米兰极端球迷，他们针对的目标是警察。球迷们在现场攻击了两名记者，Mediaset电视台一名记者被送入医院。在亚特兰大与AC米兰的比赛中，因为开场后亚特兰大的极端球迷蓄意闹事，比赛被迫中止。当天晚上，在罗马则发生了更严重的极端球迷攻击警察事件，球迷们在奥委会门口焚烧了汽车，并向警察投掷纸炸弹，有15名警察受伤，2名球迷被捕。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政府决定暂停联赛，先是意甲联赛宣告暂停，接着乙级、丙级联赛也相继停摆，曾享有小世界杯美誉的意大利足球再次陷入了几近瘫痪的尴尬境地……

　　其实，悲剧未必是足球之过，但足球实际上成了暴力宣泄的突破口。足球暴力并不是从今年起才光顾亚平宁绿茵的。从2000年至今，意甲7年来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次严重的流血冲突。足球元老萨基曾经断言，球场在意大利已演变成“战争状态下的露天监狱”、“死亡约会的舞台”，足球暴力确实已成为意大利严重的社会问题。

　　回首往事，一次次与足球有关的流血事件让人触目惊心：2000年3月，在罗马3：2力克利兹联的联盟杯对决前，同样爱惹是生非的英格兰球迷与罗马当地球迷爆发冲突。后者仗着人多势众将两名利兹球迷砍成重伤，其中一名16岁的小球迷生命垂危，后经紧急抢救，方躲过死神的魔爪。同年10月，这种“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恶性事件再次上演，在阿森纳客场挑战拉齐奥的欧冠比赛前，一群当地球迷将两名英格兰球迷殴打成重伤；2001年6月，梅西纳与卡塔尼亚的比赛刚结束，双方球迷就在场外爆发武斗，混乱中有人投掷了炸弹，一名叫安东尼奥·库洛的球迷被炸成重伤，后经抢救无效死亡。2002－2003赛季，AC米兰客场对阵都灵的比赛中，由于不满主队0：3落后的现实，下半场开始后，大量都灵球迷欲强行冲进球场。全副武装的当地警察试图用警棍阻止，这下火上浇油，不少情绪激动者用杂物和拆卸下的椅子还击，大批警员受伤。在难以控制局面的情况下，警方不得不动用催泪瓦斯；2004年3月31日，罗马与拉齐奥德比，上半时拼得火星四射。中场休息时，看台上3名极端球迷编造的恶意谣言不断扩散：一个孩子在球场外被警车撞死。当时有球迷把烟火扔向球场中央，当警察上来“镇压”时，谣言所激起的公愤随即引爆，150名警察寡不敌众被殴打致伤，20名球迷不同程度挂彩。2004－2005赛季，冠军杯小组赛罗马对基辅迪纳摩，由于不满主裁判弗里斯克上半场的判罚，罗马球迷在其中场进入休息室时抛掷杂物袭击，造成裁判头破血流，比赛因此夭折。

　　而2007年，意甲赛场的流血事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频繁。1月，在一场地区级联赛中，一名叫库尔西的客队经理在冲入球场劝架时被认为是挑衅，结果主队球员、工作人员一哄而上将其活活打死。血迹未干，西西里岛德比再酿惨剧。2月3日，卡塔尼亚对阵巴勒莫，双方球迷赛后互相挑衅，最终升级为武力冲突。这场骚乱造成70多人受伤，38岁的警察菲利普·拉奇蒂面部中弹，最终付出了生命代价。其后，决心严惩足球暴力的意国政府宣布意甲无限期停摆，针对球场安全的一系列罚单也空前严厉。但不想这样的铁腕手段还是没能阻止死亡事件在年内的再次发生……

　　多少年来，足球运动是意大利引以自豪的一张名片，可如今，意大利的足球暴力，却成为了整个社会的一大毒瘤。

　　当局过于软弱

　　为了扼制暴力情绪的蔓延，意足协相继做出了意甲停赛，意乙和意丙联赛暂停一轮决赛的决定。另外，部分在罗马闹事的球迷面临“恐怖主义行径”的起诉。当然，如何解决极端球迷问题，光靠暂停联赛是治标不治本的。正如著名教练科斯米所说：“极端球迷和警察之间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十多年。”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决心，更需要整个意大利社会的努力。

　　AC米兰的领军人物、巴西籍球星卡卡毫不客气地把矛头指出了意大利当局：“先是电话门，然后是卡塔尼亚惨案，现在又发生了‘球迷在去看球的途中被击毙’的悲剧。这不是足球的错，而是政府的问题。高速公路服务区成为冲突现场和足球有什么关系？国米与拉齐奥的比赛地点在几百公里之外。这些暴力问题可能导致球星们远离意甲，我到达巴西队营地后，队友们不停问我意大利发生了什么。球星们希望为足球豪门效力，但也想寻找快乐和热情，就算AC米兰上周日赢了亚特兰大，你觉得我们会有心情庆祝吗？”

　　的确，近些年来意大利的“足球丑闻”早已不单单是足球本身的问题了。两年前，意大利足坛曝出了令人震惊的“电话门”假球事件，虽然主犯莫吉被判不得涉足足球领域，相关球队也受到了降级、罚分的处理，但一年后回头再看，那些仅仅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处罚，并未能从根本上解决意大利足坛所存在的问题。看看一年后便重返意甲的尤文图斯以及迅速恢复元气的佛罗伦萨，那时的“惩戒”有何实质意义？追根溯源，意大利足球和政客间的裙带关系可谓是最大罪魁。比如，AC米兰老板贝鲁斯科尼曾是意大利前总理，AC米兰俱乐部副主席加利亚尼也是联赛委员会主席，这样一来，足协的“绥靖政策”也就顺理成章了。

　　目前，意大利警方发言人表示，足球暴力是整个意大利的耻辱。可是忽视对极端球迷的监管不正是当局者的失职吗？伴随着影响力的日益扩大，足球比赛早已在欧洲演化为一种文化现象，球迷在球场中的情感宣泄也成了比赛的重要组成部分。极端球迷正是在这种“情感宣泄”中应运而生，可相比英、德对“足球流氓”拥有完善的监管、惩戒措施，意大利方面却是一再容忍极端球迷的极端行为。可以肯定地说，意大利警方的“温和”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姑息了极端球迷的嚣张气焰，从而导致意大利足坛一步步变得乌烟瘴气。

　　当然，意大利警方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据了解，意大利警察收入很低，每月收入极少能有超过2000欧元的。像年初去世的卡塔尼亚警察拉奇蒂，太太没有工作，孩子正在上学，经济状态更加窘迫。他们的工作强度大而且风险性高，但意大利政局混乱，政府更换频繁，左右派永远的争吵导致有效的政府措施很难落实下来，这也导致警察行业从上层得到的支持和保护很少。

　　意大利极端球迷分子多数来自社会底层，以效忠于某球队的名义在球场内外发泄，以此寻求一种社会认同。因此，尽管极端球迷组织多数政治上极右化，有法西斯倾向，但他们天然的敌人不是各路政客，而是维持秩序的警察——和他们一样收入不高、来自社会中下层的人群。

　　罗马的一个警察分局局长萨尔瓦托利说：“我们去参与地震救灾的时候，人们拥抱我们，给我们送来东西吃，把我们当作亲人。但在这些极端球迷眼里，我们却是死敌。”萨尔瓦托利曾多次参与维持罗马德比球场内外的秩序，在谈到极端球迷时他说：“他们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总是谩骂羞辱我们，时间一长，你都认得出那些同样的面孔。他们平时是以足球队的颜色划分派别的，例如罗马和拉齐奥。我们总是在两队球迷交锋时赶过去将他们分开，避免大规模冲突，但两队球迷会立即联合起来攻击我们，我们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据说，意大利政府和警察之所以极少采取大规模的反击手段，是担心被反对派或媒体抨击为滥用权力。因此，在罗马发生的数千球迷参与闹事造成重大公共损失的事件中，被逮捕者寥寥。贝尔加莫市对亚特兰大主场闹事球迷的逮捕情况同样如此；而周日袭击记者和圣西罗警察分局的极端球迷竟然无人被逮捕。

　　所以说，正是因为意大利当局的软弱，使得一些极端球迷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越来越嚣张。

　　严惩极端球迷是首要任务

　　桑德里被打死后，意大利当局受到社会各界乃至整个欧美的强烈质疑，而这成了极端球迷们加以利用的最佳凭据。

　　在一些意大利球迷网站上出现了许多挑衅宣言，指责警方是在“为拉齐蒂复仇”，与此同时，足球暴力事情也很快升级，蔓延到整个意大利足球联赛赛场。

　　面对严峻的形势以及各方压力，意大利政界和媒体的态度已基本清晰：桑德里的死来自警官斯帕卡罗特拉的个人失误，调查将进行下去，球迷骚乱则是更为严重的事件，严管、严惩极端球迷将成为意大利相关部门的首要任务。

　　意政府内政部长阿马托说：“如果警察没有开枪，这个年轻人必定不会死去，这是无法原谅的错误事实。但同时不能忘记，如果当时两队球迷在高速公路服务区相遇时不是进行激烈的肢体冲突，而是一起去喝杯咖啡，桑德里也不会死去。”意大利前内政部长皮萨努是极端球迷问题专家，他分析道：“在意大利至少有8万名极端球迷，他们以足球为阵地进行集体暴力，时常带有政治目的，攻击国家、法律和警察。警察不是不能一个一个逮捕他们，但同时还需要消灭极端球迷和俱乐部之间的关系。”8万极端球迷！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皮萨努说：“如今一些极端球迷甚至和俱乐部形成共生关系。不少极端球迷勒索俱乐部，公开索要数百张免费球票，然后他们自己经营，回报是布置弧形看台的彩色图案。很多时候极端分子的暴力行为已接近恐怖主义范畴，一些人甚至会毁坏铁路部门专设的送他们回家的火车，然后走出火车站就随意打人。”由于意大利当局的“宽松政策”，一些球迷越来越快地走向极端。有业内人士举了这样的例子：一个单纯、狂热的球迷，如果加以约束，他完全会成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球迷，如果放任自流，社会相关方面不加以约束，那么他可能会受到极端球迷的影响，从而成为一名极端球迷，甚至足球流氓、恐怖分子。

　　对于桑德里事件，意大利球星也纷纷表态。布冯认为，“很多球迷显然是对这样的机会等待已久”，他觉得桑德里的死其实是被一群极端分子利用了。卡纳瓦罗认为，意大利应该学习西班牙，“皇马的球场是完美的，儿童众多，在国外效力我才真正明白意大利足球正在制造的丑陋形象。我们在管理这项运动上是无能的，无法阻止那些暴徒。我们必须彻底改变和部分球迷之间的关系，有时或许我们球员自己也给了这些和真正球迷没有关联的人不少面子。很多这样的人围绕着足坛，甚至背后还有俱乐部的支持。”足协主席阿贝特也非常同意卡纳瓦罗的观点，但作为管理者他也不得不为自已开脱：“现在情况已在好转，不少俱乐部主席为了断绝和极端球迷的关系甚至不惜请人24小时保护。”

　　以往，每当因足球暴力而发生悲剧事件时，很多球员都会戴黑纱比赛以示哀悼，桑德里事件发生后，意足协再次向所有意甲队员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可是人们发现像西多夫这样的大牌球员已经开始公然对抗意大利足协，拒绝戴黑纱参赛，并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戴黑纱比赛？（戴黑纱）这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件。”显然，足球暴力已经让人心生厌恶，而且一次又次重复着的“情感教育”已经让人变得麻木。

　　由此可见，意大利极端球迷已经到了必须严惩、严管的地步，否则一起又一起的足球丑闻极有可能把意大利美好的足球送进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