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地“讲政治”———刘树德《政治视域的刑法思考》介评

　　———刘树德《政治视域的刑法思考》介评

　　汪勇

　　由最高人民法院法官刘树德博士所著《政治视域的刑法思考》新近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正如著名刑法学家陈兴良教授在序言中所说，刘博士在对刑法规范、案例研究的基础上，近年来一直在进行超规范的思考。2002年他在法律出版社出版了《宪政纬度的刑法思考》，2005年在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第二版，出版后获得好评，并于2006年获得首届钱端升法学成果三等奖和司法部法学教材和科研成果三等奖。《政治视域的刑法思考》一书，立足于“刑法之外研究刑法”和“刑法之上研究刑法”的思路，是宪政纬度的刑法思考的延续。

　　在当下学界，存在着一种摆脱政治的倾向。这是对过去长时期以来政治泛化的心理抗拒。但是，对于法学尤其是刑法学而言，政治因素的影响确乎是挥之不去的。在各个部门法中，刑法相对来说是与政治联系较为紧密的。因此，从政治视域对刑法中的一些问题进行思考，会得出独特的结论。本书的基本内容涉及刑事立法权与刑事司法权这两部分。对刑事立法与刑事司法进行某种政治学的分析，其中包含的一个主题是民主：立法民主和司法民主。

　　通读全书，笔者认为本书具有如下特点：

　　(一)继续深入地用政治学方法研究刑法。在我国刑法学界，已经形成了一种立体研究的格局，既研究刑法的本体，以注释和案例研究为主要方法，强调于对刑法条文的解释。这也是任何法律所必须运用的方法。此外，超越刑法之外的方法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获得空前发展。以陈兴良教授所著刑法三部曲为代表的哲学研究方法，曾深刻地影响了刑法学界。后来，经济的、文化的、伦理的方法研究刑法纷纷出现，大大拓展了刑法学研究的视野。当然，这种种研究也遭到部分学者的质疑。而从政治角度研究刑法，刘树德博士无疑是具有代表性的。从政治视域研究刑法，既包括从政治的视角对一些刑法问题进行的思考，也包括对刑法中与政治有关联的问题进行的思考。前者如从政治视角探讨刑法的政治类型，作者以此为标准，将刑法分为宪政刑法和非宪政刑法、法治刑法和非法治刑法、威权刑法和自由刑法，大大拓宽了刑法的类型。譬如，我国“文革”特殊政治时期存在的“刑法”，就是非宪政的、非法治的、威权的刑法。这有助于我们反思这些特殊历史时期的刑法。后者的内容包括如政治性的犯罪、侵犯公民权利犯罪类罪的设置设想、剥夺政治权利的去政治化改造，等等。

　　(二)本书探讨政治因素对刑法以及其它立法活动的影响。刘树德博士以刑法中关于修改反革命罪的论证和物权法草案是否违宪的论争为标本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这是两个在学界和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标志性立法事件，同时也是具有很强政治色彩的立法事件。1990年围绕是否修改反革命罪在刑法学界影响很大。而物权法的修改因为北京大学一位教授公开指责“违宪”而掀起轩然大波。可见，立法活动不单纯是一种“纯粹的”法律活动。它深刻地影响社会并为社会所关注。法律的制定、修改，意味着国家调控社会范围的变化、利益的划分。因而不可避免地关涉“众人的事”。但是，法律家们应当以科学的理性精神，制定和修改法律规范。

　　(三)本书对专家意见在立法中的作用进行了理性审视及思考。立法应当民主。这可以从《婚姻法》、《物权法》和《道路交通法》等交由全民讨论而体现。在立法民主中，作者专门就立法中专家参与进行了文本的实证分析。专家参与应该是立法民主中的当然选择。因为专家毕竟专业性强。以修改的《刑法》和通过的《物权法》为例，作者用列表的方式对专家意见稿和修改或通过的法律逐条进行比较分析，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令人沮丧的。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专家意见并没有为立法机关所采纳。到底是专家的意见不符合现实，还是生动的政治和生活现实有意地忽略专家的意见，抑或兼而有之？这或许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或许专家尤其是进行制度设计的专家更应该分析中国的现实问题，以求获得既能体现专家研究成果，又能获得现实支持的结果。或许专家的意见本身也是政治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在政治的权力分配中不能获得应有的支持。

　　(四)本书探讨了司法民主的主要表现形式以及对司法改革的影响。在司法民主中，刘树德博士重点分析了司法为民，尤其是对陪审制度进行了分析。由于司法具有中立性和裁判的特点，在司法民主中，陪审制也许是最好的体现形式。但我国目前的陪审制往往流于形式。虽然法院系统在加强陪审的力度，但其实际效果仍待检验。公开审判也是司法民主的重要方式，它可以监督审判活动、教育民众遵守法律、揭示处理社会问题的方式。但时下的审判公开有时受到限制、判决书无法公开法官的不同意见，有造成司法神秘主义之嫌。刘树德博士认为，通过司法民主最终有助于国家的司法改革。

　　以上仅为笔者读完该著后的一孔之见，无法对其进行全面的概括。需要说明的是，该书是北京大学出版社“元照法学文库”系列著作之一。已经出版了三位著名法学家的作品。这就是王名扬教授著的《比较行政法》、谢怀栻教授著的《民法总则将要》、储槐植教授著的《刑事一体化论要》等著作。刘树德博士的作品忝列其中，这无疑是对其作品的充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