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史蒂芬-罗奇

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史蒂芬-罗奇

　　专访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史蒂芬-罗奇

　　华尔街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

　　他曾是全球拥有最多读者的经济分析师，作为华尔街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史蒂芬•罗奇以对全球经济复苏持悲观态度而闻名，但对中国经济一直抱着乐观的态度。11 月27 日，记者在北京“百人会”年会上遇到这位摩根士丹利的“王牌”。他“破例”接受了记者关于“私人问题”的采访。“在投行第一学会的是什么？”他说，“你必须学会去‘偷’。

　　文/ 莫书莹

　　“你问我什么是投行生存法则？你必须非常非常的聪明，并且野心勃勃！”史蒂芬•罗奇毫不犹豫地对记者说。史蒂芬•罗奇，摩根士丹利现任亚洲区主席，原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全球拥有最多读者的经济分析师。作为华尔街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他以对全球经济复苏持悲观态度而闻名，但对中国经济一直抱着乐观的态度。

　　11月27 日，记者在北京“百人会”年会上遇到了这位摩根士丹利的“王牌”。在满是华人精英的“百人会”会场，史蒂芬•罗奇显得形单影只。除了偶尔和一些投行的老熟人打个招呼外，更多时间里，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着他的notes，或在“黑莓”手机上翻看留言。看上去，他不太擅长交际。

　　当摩根士丹利公关请他暂时离开主会场接受记者采访时，史蒂芬•罗奇显得不太情愿：“可是，我一会儿还想听演讲呢！”像小孩子一样，他一边嘟嘟囔囔一边退场，却又在途中偷了只苹果“讨好”地递给公关。

　　“罗奇先生，今年8 月份，你曾预言美国次债危机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将比人们想象的更大。4 个月过去了，你当初预想的灾难发生了吗？”记者问道。史蒂芬•罗奇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很难相信这里除了《华尔街日报》或者路透社记者外，竟然还有其他人跟他讨论宏观经济问题。

　　摩根士丹利的中国牌？

　　“我现在是摩根士丹利亚洲主席！”罗奇这样向记者强调。虽然在外界眼里，他作为首席经济学家的名声远远超过一名投资银行家的声望。

　　今年4 月24 日，各大财经媒体几乎都将一条消息放在醒目的位置：“摩根士丹利公司宣布已任命史蒂芬•罗奇为公司新任亚洲主席。目前任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的罗奇先生将于6 月卸下原职，于9 月调驻中国香港。”这是个耐人寻味的任命。

　　史蒂芬•罗奇的前任文礼信，是香港商圈的头面人物，在服务摩根士丹利之前，曾是香港怡和集团的“大班”，当年摩根士丹利CEO 裴熙亮力排众议，将“外人”文礼信召至麾下。相较于61岁走马上任的罗奇，对58 岁文礼信的离去，摩根士丹用了“退休”二字，而文礼信之后则表示希望利用在投行和商圈的影响力再做一些事。于是，一些财经媒体当时就暗示，文礼信的“退休”与其力挺因为批评新加坡经济而惹了大祸的谢国忠有关。

　　史蒂芬•罗奇的经历很纯粹。他1982 年加入摩根士丹利后职业发展一路扶摇直上，直至首席经济学家。与文礼信的良好媒体关系不同，史蒂芬•罗奇在媒体面前，除了预测经济，几乎不发表任何其他言论。这也许和他多年从事经济研究的背景有关，或许是与摩根士丹利的行事风格有关。“我们更希望将摩根士丹利看作一个团队，而不是突显一个人的魅力。”记者在向摩根士丹利提出采访史蒂芬•罗奇要求时，公关就这样提醒。

　　“作为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你曾领导旗下世界各地的经济师，那么对于谢国忠，你有什么看法？”记者问。罗奇与谢国忠曾被并称为“大摩双雄”，而今他们一个“研”而优则仕，一个则开了一个名叫“只说出心中真相”的博客，以独立经济学家的身份在宏观经济预测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他已经不属于摩根士丹利了！”罗奇的回答好像是本能的反应。“ 不过，他是个好人！当初我雇了他。”他想了想，又慎重地加了一句。对于新上任的摩根士丹利亚洲主席来说，谢国忠仍然是个需要警惕的名字。

　　罗奇是极少数与中国政府保持密切关系的外国经济学家。2003 年，他在接受中央电视台的访问时颇为煽情的表示，“中国是唯一能使我心灵得到慰籍的良药”。罗奇公开力挺中国的人民币政策，认为美国经济的最大问题是国内低储蓄率而不是中美贸易赤字。

　　一切从“偷”开始

　　“罗奇先生，能谈谈像您这样成功的投行经济学家，刚进入这行是什么样子的吗？”虽然在采访前公关已经反复强调，“采访不涉及个人问题”，但面对一个如此声名远播的投行人，记者无法克制好奇心。

　　“刚进入投行什么样子？”罗奇转了转眼珠，喃喃自语。

　　“不能提私人问题！”公关在一旁嚷到。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我保证！”记者与公关展开了拉锯战。

　　“不，不，我想我能回答，今天就让我给你破个例吧！”罗奇拦住了公关。“这是1982 年10 月，我进入摩根士丹利的第一天”，史蒂芬•罗奇这样向记者描述。

　　“我颇为激动地来到办公室，期望在这里大展抱负，不过我很快发现原来事情并不如想象的美好，我有一个办公桌，但我没有椅子，没有电脑，没有电话，更没有女秘书。于是，我‘偷’了一把椅子，接着是电脑、女秘书⋯⋯我很兴奋，我的投行生涯终于上路了，距离现在整整25 年！”

　　说到这里，史蒂芬•罗奇回头对身旁的属下说：“知道在投行第一要学会的是什么？”

　　“你想要当头，你就必须学会如何去‘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在这行你必须野心勃勃，你必须有饥饿感，你必须想成为主角。”罗奇表情夸张地咆哮。“现在你知道我是怎么干的了，你也要学学！”史蒂芬•罗奇说。

　　威斯康辛大学经济学学士，纽约大学获经济学博士，在进入投行前他曾在华盛顿布鲁金斯研究所从事过研究工作，1972-1979 年，在华盛顿的联邦储备局任研究员，负责拟订联邦储备局对美国经济的官方预测，之后，曾担任Morgan Guaranty 信托公司副总裁。1982 年加入摩根士丹利后，一直从事宏观经济研究，他领导的经济学家团队分布在纽约、香港、法兰克福、伦敦、巴黎、东京等地。

　　这就是史蒂芬•罗奇的全部职业背景。这样的一份履历一方面分量十足，另一方面来说也有些单调。摩根士丹利的高层们在工作之余，从不缺乏个人兴趣爱好。据说，裴熙亮当年以“高尔夫”为兴趣结识了许多朋友，现任CEO 麦晋桁爱好钓鱼、射击，大学时代靠打橄榄球拿奖学金，前亚洲主席文礼信则更惊人，他热爱野外冒险和长跑，在过去的四年里他曾在中国的戈壁、智利的阿塔卡马沙漠、撒哈拉沙漠和南极长跑。相比较之下，罗奇可供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少得令人发指。一次，当有中国记者问起他说“罗奇先生，你爱中国菜吗”时，他的回答是“是的，我爱，但我更爱这里的经济发展，让我们再回头谈谈经济话题吧”。

　　有一位曾经采访过他的财经记者如此评论，“除了谈论经济问题时，史蒂芬•罗奇先生看上去永远睡眼惺忪的模样”。

　　华尔街的孤家寡人

　　近几年来，罗奇所作的所有评论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他对于美中两国经济的评论和预测。对美国经济长久持消极态度是罗奇经济预测的特色之一。早在2003 年，美国经济在当年第三季度出现超过7% 的增长，多数经济学家欢欣鼓舞于美国经济终于摆脱9•11 阴影走向复苏之际，罗奇作出了相反的预测。“数字的确是很出色，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再回头看这些数字，仔细地把它进行分解，令人吃惊的是经济增长主要来自于消费，也就是来自于美国消费者开支的数字。美国的消费者已经负债累累，他们的储蓄额急剧下降，而且他们以抵押房屋为代价，进行了大量的花费。所以，在我看来这个增长速度不具有长期可持续性。”他当年发出警告。

　　2003 年后几年美国经济的利好情势，使得罗奇几乎成了华尔街上的孤家寡人。但史蒂芬•罗奇当年的警告变成了现实。2007 年伊始，美国地产市场大跳水，无数负债美国人无法还本付息，在9•11 后依靠地产市场再次发展的美国经济遇到了最大的梦魇，次债危机迅速从地产市场蔓延至各大金融机构，连带引发全球股市在今年夏天的暴跌，不少投行亦损失惨重，罗奇这次又对了。罗奇对中美经贸关系的言论，实实在在是惹恼过不少美国人。在美国，一个广泛流传的说法是，由于人民币被人为低估使得中美贸易处于巨大的不平衡之中。发出这种言论的代表人物是民主党参议员舒默。对此，罗奇的评论是“找中国做替罪羊是最不明智的做法”。2006 年，舒默访华。在一次早餐会上，罗奇和他正面交锋。

　　舒默对罗奇说：“我同意你的看法，美国的储蓄不足，而且我们的消费太多，这一点是对的。但令我更不安的是，美国制造业的就业岗位流失到了中国。如果我能成功地削减我们与中国的贸易赤字，不仅这些就业岗位可以回来，而且我们也可以成功地促进美国的储蓄并降低过度的消费。我提出的议案可以起到这个作用。”

　　“关税可以促进储蓄增长吗？”罗奇质疑道。

　　史蒂芬•罗奇的挑衅口吻，气得舒默这位以好口才著称的政客拂袖而去。“不少人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他们一定要提，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提就一张选票也拉不到了。”罗奇曾这样评论道。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