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烟劝酒莫强求

　　认识我的人和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怪人。这样的，已经有了很多年。朋友们这样说，既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是无奈；非朋友这样说，肯定不是褒义但也不完全是贬义，而是几分新奇、几分疑惑、几分恼怒、几分批判。

　　我知道，要是我也认为我是个怪人，那么，我早就不再是怪人了——随大流儿还不容易吗？遗憾的是或者说幸运的是，我自己就从来也没有以为我有什么怪。于是，从毛头小伙到无毛老者，我就这样一直怪了下来。有时想想，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冥顽不化并死不改悔地活到今天，真真的也是不易。

　　就比方说这抽烟喝酒吧。我是既抽烟也喝酒，却从不敬烟也从不劝酒——当然，也从不接受别人的敬烟从不接受别人的劝酒。不接受别人的敬烟，却拿出自己的烟来又不反敬别人，只是自顾自地抽将起来，显得有点儿傲慢，令人不快，但一般情况下人家也就忍了。唯不接受别人的劝酒，也不反劝别人，只是在那里举杯致意，然后便自斟自饮起来，这就让许多人觉得失了面子。因为在那许多人看来，他举起了酒杯要你喝，你就必须喝下去，否则，你就是不懂事，就是不尊重他，甚至就是瞧不起他，他就要恼怒异常了。他恼怒异常了，我怎么办？对不起，我也可以恼怒异常呀。这样，不愉快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有一次，为了这个劝酒，几个人和我炝上火了。恼怒异常之余，我决定羞辱他们一下。于是我说，我不接受你们的劝酒，你们以为我是怕酒。错。我是担心你们喝不过我，让我把你们灌醉了。来呀，拿一瓶高度白酒来，我喝，你们看。结果，只是几分钟，我就喝下了多半瓶56度二锅头，吓得他们个个呆若木鸡。随后，他们见我脸不红心不跳，神志清醒，一切正常，服了，纷纷表示再也不敢无理取闹了。

　　还有一次，一个人劝酒被我谢绝，他竟过来搂住了我的脖子硬要强行灌我。我也不客气，接过酒杯往地上一泼，回过头来对大家说：“来，咱们喝！”愣把那厮晾在了一边。

　　另有一次，在一个少数民族地区，当地一个年轻的族长灌我大酒，假说我必须按照他们那里的规矩连喝几杯再连喝几杯再连喝几杯，而他却可以一杯不喝。我虽然知道他是胡说八道，但为了照顾他的那个有点儿特殊的身份，还是破例地很让了他几杯。却不想他竟好似得了鼓励，竟然没完了，又编出什么理由来还要我喝，还说否则就是不尊重他们。到此，我的耐性已经超过了限度，便回过头坐下与别人谈笑风生，不再理他，但一只手却悄悄地握住了裤兜里的刀把子！幸好，他还算聪明，讪讪地退却了——这才叫没面子呢。

　　……

　　我就不明白：怎么我喝了你的劝酒，你就有了面子？我喝不喝，跟你的面子有什么关系？不客气地说，咱们的相识不过是两只蚂蚱偶然地蹦到了一起而已，酒席宴后天各一方，谁还记得谁呀？况且，我就是给了你所谓面子，你不还是你吗？

　　前面已有坦白交代，我是既抽烟又喝酒，我承认这是恶习，烟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在我看来，敬人家烟劝人家酒，那是存心害人。何况，我的酒量太大，叫起劲儿来，我还真的是怕把谁灌死。由此，我反对敬烟劝酒。此为一。二，我这人与人相处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我从不强迫别人，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强迫我——哪怕看起来是好意也不行！在我看来，从实质上说，敬烟劝酒就是一种强迫行为，因此就必须反对。

　　当然，我很知道几千年来咱们的这个传统，我也很知道许多人还在坚持这个传统，而我反抗这个传统，于是，人家都正常而我却不正常，我就成了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