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酒业协会称信阳市禁酒令违法 要向人大反映

在信阳街头，类似的名酒专卖店为数不少。

本报2007年8月30日曾就信阳禁酒令作过专题报道

2007年8月，记者曾因“禁酒令”专访过信阳市委书记王铁。(左为王铁)

　　如果要评选“2007年最牛协会”，恐怕非河南省酒业协会莫属。

　　2007年12月22日，在河南省第四季名牌白酒骨干企业联席会议上，河南省酒业协会一负责人在安排2008年工作时说：“部分省地市政府规定‘禁止公务人员在工作日中午饮酒，明知故犯者，就地免职’，经咨询这是明显的违法行为。”

　　知情者说，如此说法主要是想叫板河南省信阳市2007年元月出台的“禁酒令”。

　　2007年8月，信阳市委书记王铁曾告诉记者，信阳市2007年上半年因禁酒节约了4300多万元。

　　按照河南省酒业协会的说法：“一些白酒企业正向酒业协会反映意见，等意见汇集后，他们准备向省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省政府法制办反映，要求修改或撤销这一规定。”

　　文/图 本报记者 廖杰华

　　2008年1月4日，是信阳禁酒令发布一周年的日子。在全国热炒了两周的“禁酒令违法”事件，极度喧嚣后逐渐平息，但故事中的多位主角仍在忙碌。

　　这天，“禁酒令”的发起者，信阳市委书记王铁正在北京开会。反对方的人物，河南律师亢银忠正在洛阳忙碌。而亢银忠的委托人，河南省酒业协会会长熊玉亮，在收到河南省商务厅相关领导的“不要把事情闹大”的电话后，对记者沉默不语。

　　信阳禁酒令轰动全国

　　信阳“禁酒令”发端于一年前。

　　“我多次在会上见到一些干部中午喝得面红耳赤，在会场上打瞌睡。这样整天喝酒，哪有心思干工作？”这是2007年1月4日王铁在信阳市干部作风建设动员大会上讲的一句话。信阳一些官员在评价王铁的讲话时，用了“声色俱厉”4个字。

　　与此同时，信阳当地正流传着一个故事。故事说，在信阳市有名的茶乡浉河区浉河港乡，每到茶叶上市的时候，许多单位到该乡采购茶叶。据说，每年这个时候，乡里总是客满为患，最多一个中午来了20多桌。乡政府机关的食堂安排满了。20多桌客人分布在七八个地方，乡干部们为了每桌都应酬到，得开着车穿梭在各酒店敬酒。一桌喝4杯吧，20桌下来，都不省人事了。

　　一系列的事件让王铁觉得禁酒势在必行。就是在那个会议上，信阳颁布了禁酒令。禁酒令规定，禁止公务员中午饮酒，明知故犯者，就地免职。

　　2007年8月，王铁在一次座谈会上公布了禁酒半年后的成绩，“上半年全市招待费用中，仅酒类一项就下降30%，节约费用4300多万元。”“这相当于一个小县一年的财政收入。”熟悉内情的人说，4300万元只是“圈里面”的数字，实际节省的钱比这个要多。

　　不仅如此，因为违规喝酒，信阳不少官员受到处罚。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信阳的禁酒令开始辐射河南、轰动全国。

　　禁酒一年酒业叫苦

　　在信阳轰轰烈烈开展“禁酒”的同时，不想让信阳独美的河南其他地市也陆续推出了禁酒令。据称，在极短的时间内，河南差不多有一半地市都先后实施了“禁酒令”，这给河南的白酒销售带来了一定压力。

　　和全国多数地方一样，多少年来，信阳的许多官员一直与酒相伴，对酒有种复杂的感情，“我原来认为，喝酒不是什么坏事，通过喝酒可以沟通思想，交流感情，也顺便搞一下建设。”信阳市作风建设督导小组第三组组长、负责禁酒令督察的刘桂荣对记者说。“但把握不好就会成为一种恶疾，既容易失态，又造成许多浪费”。

　　事实上，在信阳，有此想法的官员不止刘桂荣一个。“信阳官员喝酒历史悠久，穷的时候喝，富的时候变本加厉。地方产的70元一瓶的金谷春，数百元一瓶的五粮液和茅台，都是信阳公务员酒桌上的备选。

　　信阳的“酒风”红火了一些酒厂。“按照政府方面的要求，我们一般喝信阳淮滨县产的金谷春，那是和五粮液联厂产的酒，从七八十元的，到三百多的都有，光在信阳的销量，一年就有一个多亿。”刘桂荣说。

　　不过，禁酒令发布后，金谷春的好日子似乎不再，“在信阳地区，我们去年同期的销售额是6000万元，而今年才刚刚4000万元”。去年8月，金谷春酒厂负责销售的副总经理徐富贵曾这样告诉记者。

　　事实上，因为“禁酒”而“兵败信阳”的不单是本土的金谷春，信阳当地酒业经营者告诉记者，“自从禁酒开始后，无论是省外的茅台、五粮液，还是省内的宋河、仰韶都大受影响”。

　　而在各地禁酒令的持续“压迫下”，不少酒企在河南的日子难过起来。但众多酒企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年关才对“禁酒令”发难。

　　2007年12月22日，河南省第四季度名牌白酒骨干企业联席会在河南永城召开。会上，酒业协会一负责人安排2008年工作时说：“部分省辖市政府规定‘禁止公务人员在工作日中午饮酒，明知故犯者，就地免职’，经咨询这是明显的违法行为。”

　　据说会场很多人心知肚明，这个说法主要是针对信阳的“禁酒令”。

　　事实上，“禁酒令违法”并不是熊玉亮的原创，而是出自律师亢银忠的《万言“禁酒令”法律意见书》。更多人不知道的是，此“万言书”正是熊玉亮“委托论证”的结果。

　　亢银忠称，有一天，熊玉亮对他说：“禁酒以来，不少酒企业的效益下滑严重，作为行业组织者和主管部门，要维护酒类企业利益。酒协内部认为禁酒政策违法，你能不能论证一下？”

　　酒协请人论证“禁酒令违法”

　　“这次论证只是受酒业协会的口头上的委托，没有委托书，也没有签合同，更没有拿一分钱，”亢银忠说，“人家委托了我才这样做，不委托我也不愿意这么做，我只是希望政府机关能够依法行政。”

　　一个星期后，认为“禁酒令违法”的《万言“禁酒令”法律意见书》即告出炉，“我参考了国务院关于依法行政的相关规定、公务员法、立法法、民法通则等”，亢银忠说。

　　在法律意见书上，亢银忠写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并没明确条文规定公务员中午不能喝酒，对个别干部喝酒影响工作的，可按《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依法处理，而不能超出法律规定，制定政府文件代替法律。

　　亢银忠对实行禁酒令的政府督查组可“先斩后奏”的做法也表示质疑，“这种做法是和国家历来强调的依法治国、依法行政、依法定程序处理违法者的要求相违背的。”

　　作为对抗“禁酒令”的策略，亢银忠设想，“等白酒企业意见汇集后，向省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省政府法制办反映，要求修改或撤销这一规定”。

　　但而后的变化却远出乎他和酒业协会的预料。

　　协会做法有赞有弹

　　按亢银忠的说法，“禁酒令违法”原本是协会内部的说法，“但河南一家媒体参加了那个会议，在协会和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了稿”。

　　不过，到目前为止，亢银忠并不知道，河南各地禁酒令，给众酒企带来了多大损失，“各地损失有多大，熊玉亮没有具体说”。而当记者5日晚，致电熊玉亮时，他一再强调，酒企损失不是协会关注的主要问题。

　　自“禁酒令违法”广为传播后，河南省酒业协会就处在舆论的漩涡中。

　　有评论认为，河南酒业叫苦，不过是老虎装病猫，作秀而已。“无外乎是想要更多的地方保护政策，想通过哭穷来达到减免税费等目的。”

　　也有人认为酒业协会的做法无可厚非：我国已经进入利益博弈时代，当利益受损，酒类企业当然有表达的本能，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谁也没有权利阻止酒类企业表达利益诉求。

　　很多人拿房地产协会做类比：“房地产新政出台之后，房地产商的反应最为丰富多彩，要么作愤愤不平状，要么是密会、密谋，积极寻求对策。接下来则是上书，通过非制度手段，以期减少损失。这样的事情见多了。”

　　记者从相关渠道获悉，酒协“禁酒令违法”的言论出台后，酒业协会的主管部门已对协会下达了封口令，亢银忠告诉记者：“酒协现在不敢公开讲话，河南省商务厅的一个处长给酒协打电话，要求不要把事情闹大。”而当记者拨通熊玉亮电话时，他称“非常抱歉，我现在不能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

　　“协会挂靠河南省商务厅，和商务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亢银忠说。在亢银忠看来，河南省酒协叫板“禁酒令”可能会就此落幕，“有想法，还没有实际行动，协会有顾虑，毕竟涉及到政府各部门的利益”。

　　不过，就连亢银忠也承认，万言书中有些想法并不成熟，“这是给酒业协会的内部意见，对外公开不妥当”。

　　信阳不再算酒账

　　当“禁酒令违法”在全国热炒的时候，信阳却相对平静。

　　信阳市纪委效能监察室一负责人告诉记者，“这种事情，媒体上说了我们才知道”。该负责人说，到目前为止，河南省酒业协会还没有与他们联系。有人则认为：“禁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这样做，完全是瞎胡闹。”

　　该负责人还说，信阳禁酒只是个切入口，关键是想转变干部作风，并没有跟酒企过不去。

　　对于去年8月份大张旗鼓的算酒账，该负责人说，“当时的初衷只是为了给大家鼓劲，突出抓得好，抓到了点子上，坚定继续抓下去的决心”。而当初公布禁酒半年节省4300万在全国形成的影响力是信阳所始料不及的。

　　“现在想来这个账比较敏感，还真不好算，现在看来，节约的费用大也好，小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禁酒并不一定非得靠数据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