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0年前,古希腊哲人德谟克利特曾说过,“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会引起疾病”。然而,这个朴素的论断,在之后2000多年的西方世界里,被人们斥为“异想天开”,一次次地遭到嘲笑。
人们常莫名其妙地臆造出一些“罪魁祸首”:在中世纪,人们把黑死病的蔓延归咎于星辰的运行。
穷人认为,霍乱是富人投毒引起的,这些富人想以此消灭“不安分的农夫”和“贪得无厌的工人”;而富裕阶层的人则认为,穷人没有职业,肮脏、酗酒,是他们把霍乱带进了社会;甚至有人认为,是医生在传播毒素,以便得到医学院解剖用的尸体。
到了18世纪,欧洲人普遍认为,疾病是由有机物质腐烂后所生成的有害气体所引起的。甚至连流行病学的创始人,英国人威廉·法尔也“提醒”过人们,伦敦发生的霍乱,是因为“致命的瘴气”从化粪池和下水道中飘出来,像“一条疯狗四处游荡”。这些带着恶臭的“邪气”,把流行病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
然而,伦敦一位名叫约翰·斯诺的医生,绘制了伦敦暴发霍乱地区的示意图。他讶异地发现,霍乱的流行和特定的水源似乎有着密切的关系。于是,他拆掉了一个遭到霍乱袭击的街坊里的水井把手,禁止居民从这里汲水,使得这个街坊的霍乱死亡率不断降低。
尽管斯诺的实验证明,引起霍乱的并不是瘴气,而是水中的某种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微小生物”。但限于时代,他并没能观察到霍乱的病原体,直到1880年,路易·巴斯德终于用新发明的光学显微镜证明了他的细菌理论:疾病是由细菌传播所致,特定的微生物会引起特定的疾病。这才使人们真正认识到细菌的存在。
时至今日,细菌有时仍会被人类描绘成“可恶的臭虫般的生物”,它们长着许多条腿,凸出的眼睛里射出邪恶的目光,“随时准备用它们的毒牙咬噬我们”。
于是,简单的细菌,和聪明的人类,两者的对抗,铸成生命史上最为经典、惨烈、持久的战役。
但人类认识细菌的历史实在太短暂了。细菌学仅有短短100年历史,抗生素的出现也才不过60年。在经过漫长生命历程之后,细菌对于环境的调整能力,要比人类强得多。在这场人与细菌的大战中,细菌无论在经验、能力、耐性和应变力等方面,都占尽上风。
虽然人类很快研制出像抗生素这样的“重型武器”,但细菌很快就找到了制敌之策。比如一种被称为布氏疏螺旋体的细菌,它潜藏在脑细胞和被称作巨噬细胞的白血球中,药物和抗体极难到达;有时,它还会将自己“易容”,变成微小的、没有正常细胞外壁的L形,即便与抗体擦身而过,抗体也认不出来。甚至,它还会偶尔使一招“反间计”,让人体的防御系统莫明其妙地攻击自身。
所以,在美国科学家阿诺·卡伦眼中,除了对抗之外,人类应该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处理与细菌的关系,“与细菌和平共处,不仅不丢面子,反而有利于人类追求美好生活。”
现代实验室中的仪器证明,人类永远穿行在一个“肉眼看不到的、但充满喧嚣的世界”中。在那里,细菌们总是在互相吸引、排斥、侵扰、吞噬。在基因和分子的水平面上,它们与各自的宿主有着大量的信息交流。它们正不断地改变着自己,以适应人类的活动。这其中,只有极少部分细菌会让人类生病,绝大部分都是人类和其他生命的庇佑者。
而人类则把细菌带到世界各地,让它们移居到新的生物群落中,从而强化了这种过程。它们参与保护大气,为植物提供营养,帮助奶牛消化青草,使海洋生物发出荧光,通过分解作用消灭有机物残骸。
在《细菌的传记》一书中,美国科学家阿诺·卡伦以生动平实的语言,告诉他的同类:虽然细菌的个体生命十分短暂,但在自然界,没有一个群体能活得比细菌更长久。它们对人类并无恶意,只是为了生存,有时候必须“损害”其他生物的利益。所以,“请学着用细菌的眼光来打量这个世界。”
《细菌的传记——一个叫Bb的小小病菌的前世今生》(美)阿诺·卡伦著曹卫国译哈尔滨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