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网站
搜狐 ChinaRen 17173 焦点房地产 搜狗
搜狐新闻-搜狐网站
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中国名刊精品 > 《新民周刊》 > 最新文章

中国改革开放30年:1978,中国重新出发

 

  两部书的断代史

  从《基度山伯爵》到《政治经济学》,30年里,有这样两部似乎趣味迥异的大书在中国热销,蒋学模的人生可谓丰富而精彩。

  撰稿/李 莹 王泠一

  1978年,蒋学模已经结束了在复旦校园里扫马路的“日课”,接受夏征农之邀,开始着手恢复复旦学报。在那些荒诞的日子里,他牢记着大仲马《基度山伯爵》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人类的一切智慧是包含在这四个字里面的:“等待”和“希望”。

  蒋学模对基度山伯爵这个虚构人物可谓太熟悉了。1936年,他还是东吴大学的一年级学生,就看过好莱坞出品的《基度山恩仇记》。1939年他在四川大学的图书馆里找到了英译本《基度山伯爵》,废寝忘食地通读一遍,产生了将其译介给中国读者的冲动,尽管这是一部100多万字的巨著。

  抗战胜利后,蒋学模打算随复旦大学从重庆迁回上海,但却难以成行。他曾经回忆说:“海路,阔佬们用金条买通关节,空路由军统控制,陆路要先乘汽车翻越秦岭到宝鸡,然后坐陇海线,海陆空三路都无法成行,只好留在重庆。”闲来无事,他就在嘉陵江畔开始翻译《基度山恩仇记》,据Everyman's Library版的英译本,平均每天译两千多字,一年中译得七十五万字。此时他乘坐复旦校方包租的一架飞机回到上海,又花了半年时间译出全书。

  1947年,复旦大学文摘出版社陆续分册出版了他的译著,当时的书名用了电影的名称《基度山恩仇记》。也就是在展开真理标准大讨论的197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此书,书名改为《基度山伯爵》。新书上架时洛阳纸贵,书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图书馆里,这套书的周转率也高得惊人,甚至需要打通管理员的“关节”才能顺利借到。

  1979年,朱龙霞还是上海长宁区的一个初二学生,她与同学们争相传阅蒋学模翻译的《基度山伯爵》,被故事所描述的爱情、复仇、友情深深吸引。后来她选择高考志愿时,填报的正是复旦大学法语专业。文汇报资深记者卢宝康是在80年代初期的大学校园里读到《基督山伯爵》的,他用了两天时间通读整部小说,放下书后,很多想法已经改变。他看到了“文革”时无情迫害的场面,原来早在法国雅各宾派统治时期就已出现。这本书成为他了解法国革命、了解法国历史的起点。直到如今,中科院院士谷超豪先生还专门向蒋学模先生索要了《基度山伯爵》的签名本,在数学研究之余捧读一番。

  蒋学模回忆说,同样是在1978年,中宣部安排一批研究人员集中于中央党校,组织编写政治经济学教材,蒋学模也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当时13个省市写出了14份提纲,最后实际对外发行的是复旦和人大编写的两本。蒋学模没有想到,他主编的这份教材居然一纸风行,在30年里发行了13版,印数近1800万册,培养了无数改革者最初的经济思维能力。他开玩笑说:当时出版社靠这一本书就能活得很滋润了。如果那时候实行版税制,那真是要发财了!

  30年里,有这样两部似乎趣味迥异的大书在中国热销,蒋学模的人生可谓丰富而精彩。实际上,这并不难理解:站在1978年的这个民族,既需要理论的重塑,也需要文学的滋养。-

  人生不再是碎纸片

  每天夜晚,他把白天想好的译文写在从墙上撕下来的糊墙报纸上,有时是写在卫生纸、包装纸和香烟盒上。

  撰稿/洪 荒

  1977年,时任华东师范大学校长的刘佛年辗转找到了王智量先生。

  这位1948年北京大学西语系的毕业生,此时已经当了20多年的右派,当刘佛年找到他时已是家徒四壁,穷得连床都被卖掉了,一家五口人晚上都只能睡地铺;主要的伙食是喂鸡的碎米,下锅前要把小石子一粒粒拣出来。

  王智量50年代初在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工作,在所长何其芳的鼓励下,20多岁就开始雄心勃勃地翻译“俄国文学的皇冠”——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那个春天,他被“革命左派”“揪出来”“剥开画皮”,成为一个“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狗屎不如”的右派分子。“白专道路”是他的一大罪名,而他翻译《叶甫盖尼·奥涅金》则是批斗会上揭发出来的一大罪证。他失去了工作,每月只能领取30元生活费,开始劳动改造。

  他记得,1958年5月,就在被送往太行山区农村的前一天,万念俱灰的他在厕所里偶遇何其芳先生。王智量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文学研究所所长,反右领导小组组长,在这种时间,在这个地方,低声地、匆促地、也是认真而严肃地对他说:“《奥涅金》你一定要搞完咯!”随后何其芳马上转身走出厕所,出门前还不忘探头向外,先看看走廊里是否有旁人。

  他记得,太行山麓那个名叫小米峪的山村外。蓝天白云下,他双脚交替踩着刚刚播下旱稻稻种的田垄,一边踩实浮土,一边默念《奥涅金》中四音步的诗行,再一句句地把原诗在心中翻译成中文……每天夜晚,他把白天想好的译文写在从墙上撕下来的糊墙报纸上,有时是写在卫生纸、包装纸和香烟盒上。

  他记得,1960年春天,饥饿笼罩大地,他被派到甘肃定西重灾区去支援春耕,在吃着野菜树皮去拉犁种地的时候,仍然继续《奥涅金》的翻译工作。1960年底,当他失去了户口、干部身份和健康,只剩头上一顶右派帽子来到上海时,随身行李是一袋书和一只盛满各种碎纸片的手提包。那些纸片,就是《奥涅金》一节节的译稿。

  他记得,为了全家生计,他当上了在黄浦江边卸船扛木头的临时工。好心的工友告诉他,一百多斤重的木头是有弹性的,一定要随着它一上一下的弹动来迈步子。虽然每天累得浑身散架,但就是在扛着木头向前走的时候,王智量仍在背诵着古希腊语法中词头词尾的变化。

  刘佛年当即邀请智量先生去华东师大任教,所有手续都由他亲自督办。他给了王智量三个选择,一是去中文系任教,二是去外语系任教,三是去他自己所在的教育系,从事外国教育史的研究。

  前两个系科是王智量的专长所在,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教育系,从事外国教育史的研究。理由很简单,他说:“作为一个20多年没有工作的右派,突然有机会重新回到了吃‘公家饭’的位置,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情!我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报答刘佛年校长。”

  1977年10月,王智量来到华东师大教育系工作。他4岁随母亲学英语,中学时学了法语,上大学学的专业是俄语,还曾经自学德语、古希腊语、拉丁语和日语。而在教育系,他只能从事一些文字翻译工作。

  不久,由徐中玉教授出面,王智量先生被调到了中文系外国文学教研室,又开始了外国文学教学和科研工作。从这个新起点出发,他翻译了大量的俄国文学作品,最终获得了俄国政府颁发的俄中友谊奖章及荣誉证书,奖励他为传播俄国文学做出的巨大贡献。

  高考是长夜后的烛光

  摸着石头过河,那是因为没有任何先验的蓝本可供临摹。是那一盏豆大的烛光,摇摇晃晃的决绝,照亮了我后面30年生涯的第一步。

  撰稿/陆幸生(记者)

  两毛钱买一包蜡烛,一包蜡烛十根。糊涂的是这个价格,依稀记得是如此,毕竟30年过去,我记不得确切的物价数字了。而清晰的是当年蜡烛的包装,粗糙的马粪纸裹着,呈一个规则的六角形圆柱体。一个晚上用两根,五天买一回,一个月的蜡烛开销是6包,合计1元2角。这份支出,占到我这个国家一级农工一月收入32元的三十分之一强。到黑龙江下乡10年,一以贯之的月薪开销历来是这样“调控”的:12至15元吃饭,农忙多吃,农闲少吃。5元钱零用,平时买点肥皂什么的,还要买些深颜色的染料,北大荒的冬天例行拆洗冬装,棉袄棉裤拆得零件似的,一片一片地要重染重做。棉袄领子难上,棉裤裤腰难缝,而我都已经是老手了。剩下的10元钱里,除去交党费,全年剩下100来元钱,是准备交给铁道部的,那是来回探亲的路费,以及回到上海家中交给母亲的饭钱。

  狠狠心掏出这份额外支出,是为了温课应考。1977年10月,农场场部十字路口高悬的大喇叭里,高亢地传达了来自北京的“号召”:当年12月恢复大学的入学考试。而黑龙江实行地方政策,要考两次。知青们传说着的理由很是充分,“这疙瘩来了这么几十万知识青年,就考一回,涮下谁谁不愿意,再说也涮不过来呀,考他娘的两回,轮着骨碌下油锅,谁‘抗造’(东北话,忍受煎熬的意思)谁笑到最后。”

  1968年刚到农场,“旁边”60公里外的七台河是个人民公社,组建生产建设兵团了,七台河成为国家煤炭“特区”。据说这里的无烟煤是生产钢铁用的特等焦炭原料,抗战时候小鬼子都红了眼的。七台河的体制农转工,工人大哥比农民小二要狠,农场就吃了大亏。农场用的电,源头在吉林的小丰满电站,走的线路必经七台河,每逢煤矿生产急了,七台河就拉农场的闸,俺们已经无数次地“回到了一片黑暗的旧社会”。为争分夺秒地温课,一个拥有两万多人,知青占了一多半的农场,蜡烛就这么脱销了。

  好在当时的我,在团部机关后勤处物资股“当干部”,团部物资大库对我来说,可以直进直出没门槛,整个农场的蜡烛就是缺到天上去,也不会缺我的那份。考语文,作文占分数大头,编点话写上够数就行,可考试里有高中立体几何题目,我这个初中生没学过。虽有蜡烛,还得找老师。团部服务连的指导员是一块下乡的上海松江的市重点中学的高中生,他不嫌弃我,肯教。经过数番指点,半明半白的我,晚上就到没有人的办公室去,点上蜡烛死记硬背、生嚼乱咽,每每熬到半夜。我告诉自己:为了永远不再碰到数学,现在就要撕碎它、啃下它,牢记,是为了彻底的忘却。

  预考那天,我的数学卷还是有做错的。监考的都是没参加考试的“知青兄弟姐妹”们,平时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交情没得说。一个平时总以农场首席篮球裁判自居的哥们,在教室里兜了一圈,随后走到我身边,用手指敲敲我错了的那道题。我当然闻过则喜,立即改正。到正式考试那天,我就没那么幸运,临时抱佛脚的高中几何题做出来了,初中的平面几何题反倒做错了。辅助线划得不对,一错到底。出得考场,仰面长叹,天亡我也。

  那天下午考语文,作文题目是“每当我唱起东方红”。有无数考生压准了这个题目,因为考试这一天是12月26日。

  高纬度的黑龙江严冬,深夜气温零下30余度。星空透彻,深邃无比。“一切都结束了”的晚上,我独自在场部走过了无数遍的唯一公路上“散步”。睫毛上慢慢地挂起了白霜,眼前一派迷惘。我再次开始了等待。等待什么?结果。什么结果?不知道。不知道的我,现在能够做的,是什么?明天早上乘农场的班车,上七台河,再乘火车到哈尔滨,然后转车回上海过年。这个年能过得好么?不知道。不知道也得过。

  积雪在我的脚下吱吱作响。我为什么参加这场考试?1966年初中毕业后,在我应该参加高中入学考试的年龄,考试取消了。1973年,国家招收第一批工农兵学员,我得到了农场机关同事们百分之一百的推荐率,这让我排在机关推荐上学名单上的第一位置。上海派到农场的招收老师见我,告诉我去报到的学校是上海交通大学船舶内燃机专业。只是,当农场某位副书记阴阳怪气教育了几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之后,我知道一切已成泡影。原因是后来知道的,我父亲是中共地下党员,在“文革”中受到审查,虽然当时已被解除隔离,但尚未作有政治结论。我无比愤怒,我已在1972年1月通过了入党政审,成为正式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一年前的我能入党,一年后的我却不能入学。有温和的领导来谈话,我也温和地“理解”说:不是我的政审不清楚,而是我父亲不清楚;不是我在政治上不进步,而是我父亲不进步。

  第二年,我再次要求上学,依旧得到推荐。结果与上年相同。我彻底失望。接下来的两年盛夏和初秋,在繁忙的季节,我请假回上海探亲。我的工作业务,是负责全农场几千台农业机械的油料供应,每年受到嘉奖,多次立功,现在我“撂挑子”了。地球离开谁都还是转的,而我要表达的,是我的消极。我不知道我的农场生涯究竟有多长,我这一生就不能消极一次么,我为什么不能消极一次?

  回到上海,父母对我的沉默还以沉默。上海的马路上,时有打着“我们要回家”标语的游行队伍。这是在不同年代中安排到不同地区的知识青年们。我站立街头,我熟悉和不熟悉的同命运的朋友们,离去已是现实,现在却在为能够回家而疾呼。

  春节后发榜,留守农场的哥们发来电报:被黑龙江大学中文系录取,速归。返回黑龙江,场部商店仓库外的院墙上,贴着这次“文革”后恢复高考的本农场考生录取情况,大学本科录取生约有30多个,我排在第七;在我前面的6名,都是1966届高中毕业生。当时,一个富有文化气息的讯息,在黑龙江农场系统迅速地传送着:这次高考,上海的上海中学、育才中学等学校的学生,都考出名了。我是上海市育才中学的1966届初三毕业生。

  现在称以老三届的学生,其实大多未必像以后的历史性述说那样,当年就具有超常的政治醒悟和明确的人生目标。我自己是混沌的。一张大红纸写就的喜报,贴在弄堂的墙上,我就被送走了;在这张喜报的旁边,就是打倒我父亲的黑体大字标语。父亲和母亲同时被关押在互不知晓的地方。身陷红与黑同时翻滚的浪涛,我不可能有所反抗,我也没有多大的力量和可能来挣扎。逃离恐怖的“风景”,成为我远行的心理安慰。而现在,面对病退、困退,我没有这样的途径,也懒于、更羞于这样的途径。我始终以那个年代最传统的方式幻想着,我要以国家发一张批准我离开农场(读书、当工人或者当兵)的“证明”,以证我离去的正当性质和光明正大。我是愚蒙的,别的方式,老师没教过的,我也就不会。

  我得到了国家的大学入学通知,然我依旧身在异乡读书。4年后,拿着国家批准我毕业回家就业的公文,回到上海,继而走访有关部门,祈求安排工作。一切再从头“赤脚”开始。

  看着今天的报纸,有以“愿自由开放的旗帜高高飘扬”为题的文字,黄钟大吕般地概括着:“三十年前的月亮,照着一个国运彷徨、民生凋敝的中国。一个大钟停摆了,另一个闹钟响起来。饥肠辘辘的人民,突然都红光满面起来。”在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日子里,在第一次高考后中国发生的天翻地覆的无数大事,是当时的我根本想象不到的。摸着石头过河,那是因为没有任何先验的蓝本可供临摹。是那一盏豆大的烛光,摇摇晃晃的决绝,照亮了我后面30年生涯的第一步。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责任编辑:王伟)

我要发布

用户:  匿名  隐藏地址  设为辩论话题

*搜狗拼音输入法,中文处理专家>>

新闻 网页 博客 音乐 图片 说吧  
央视质疑29岁市长 邓玉娇失踪 朝鲜军事演习 日本兵赎罪
石首网站被黑 篡改温总讲话 夏日减肥秘方 日本瘦脸法
宋美龄牛奶洗澡 中共卧底结局 慈禧不快乐 侵略中国报告



搜狐博客更多>>

·怀念丁聪:我以为那个老头永远不老
·爱历史|年轻时代的毛泽东(组图)
·曾鹏宇|雷人!我在绝对唱响做评委
·爱历史|1977年华国锋视察大庆油田
·韩浩月|批评余秋雨是侮辱中国人?
·荣林|广州珠海桥事件:被推下的是谁
·朱顺忠|如何把贪官关进笼子里
·张原|杭州飙车案中父亲角色的缺失
·蔡天新|奥数本身并不是坏事(图)
·王攀|副县长之女施暴的卫生巾疑虑

热点标签:章子怡 春运 郭德纲 315 明星代言 何智丽 叶永烈 吴敬琏 暴风雪 于丹 陈晓旭 文化 票价 孔子 房价

说 吧更多>>

相 关 说 吧

贺延光 | 张五常 | 文章 | 山口百惠 | 四人帮

说 吧 排 行

茶 余 饭 后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