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百个想不通。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竟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给老徐张罗对象。
老徐,那可是我曾经的丈夫啊!但此刻,我真的是为老徐着急。我就像是一个老母亲,面对了自己已到婚龄却寻不到媳妇的儿子,真恨不得把街上的好姑娘——拦下,拉到自己家里来任老徐挑选。
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孩,粉面桃腮,顾盼神飞。我内心惴惴,生怕人家挑剔我的老徐,赶忙竭力赞美他,将他的优点一五一十说给女孩听——自然,这当中有不少夸饰的成分。我有意将老徐的三分优点渲染成了七分。比如,当说到他写的诗歌的时候,我就说:“哎呀人家老徐写的诗那叫一个棒!好多杂志都争着给他发头条!他“粉丝”多得数不清呢!”女孩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仿佛在揣摩我这番话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究竟是真的为了玉成他人还是急于将砸在手中的货物推销出去。我坦然地迎着女孩的目光,一副推赤心置他人腹中的样子,根本不容她生疑——我好生纳罕自己,若是倒退几年,面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我一定巴不得立马罩上老徐的眼睛,不允许他的情感有半点游移;但是,看现在的我,已经修炼得豁达大度到连我自己都险些认不出自己了。
女孩被我说得动了心,终于决定和老徐相好了。眼睁睁地,我要送他们两个人出门去。
就在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十分酸楚,十分空落,刚才的慷慨仗义顿然消逝无踪。我冷不丁地拽住女孩的手,不争气地央求人家说:“你知道,毕竟我和老徐还是合法夫妻啊!你把他留下吧,我还想跟他继续过日子呢。”女孩生气了,对老徐杏眼圆睁道:“说吧,你到底是走还是留?”
就在这时,闹铃响了。原来是个梦。
醒来之后,我嗟叹不已。遂推醒了老徐,急着向他叙述梦境。
老徐听了,开玩笑说:“真是太可惜了,怎么只是个梦啊?要是能跟现实对接一下,那多好!”我说:“别瞎逗了。想知道我怎么解读这个梦吗?”老徐于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说:“在我看来,我梦中那个粉面女孩、痴心妻子和拥有慈母情怀的女人都是我自己。她们分别代表了我三个不同的人生阶段。与你见面的粉面女孩好比是昨天的我,纯净,美好,有一颗被文学俘获了的可爱的心;而央求你留下的痴心妻子正是今天的我,我愿意你是个恋家的好男人,不管外面的风景多诱人,你都甘心做一个永不被家释放的幸福囚徒;至于那个拥有慈母情怀的女人,呵呵,那一定就是明天的我啊!我怀着一颗超越了爱情的心,永远作别了酸风醋海,将你的幸福当成我自己的奋斗目标,我为你操心,为你着急,我已经一厢情愿地担当起了你妈妈的角色——老徐啊,我要提醒你,请你务必要意识到你是一个无比幸福的男人!”
老徐打个呵欠说:“夫人啊,我真服了你!这刚六点不到,你就不辞辛苦地给我上了一堂早课。快梳妆打扮,去你的学校看早自习吧啊!我这个无比幸福的男人,要无比幸福地睡一个回笼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