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兼具警察和黑帮老大两种身份
-肖 实
雨夜惊魂
于芬曾经和死神擦肩而过,即便是事隔两年后,回忆起那晚的经历,她依然不寒而栗。
2005年4月的一天,是于芬女儿8岁的生日。晚上,她特意带女儿出去买了个生日蛋糕,还陪女儿看了一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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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于中国西部的一个小县城,虽然地方不大,夜生活却很丰富,每当大多数居民开始进入梦乡时,那些酒吧夜总会却正是灯红酒绿之时。
于芬照例在街上逛了几圈,没有揽到生意,天开始下小雨,于芬决定去附近的恺撒夜总会碰碰运气。
虽然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但夜总会门前却停满了出租车,于芬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空位将车停了进去。约半小时过后,三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小伙子走出夜总会大门,上了于芬的车。于芬习惯性地问了对方“去哪里?”不料三个男子有说有笑根本就不搭理于芬,一连问了几遍无人回应后,于芬有些生气了。
“你们到底要去哪里?”于芬提高了嗓门。
由于被打断了谈话,一个染着黄发的男子突然发起火来,手往车前挡上狠狠一拍,指着于芬的鼻子吼了起来:“你他妈还不快开你的车?想死呀?!”
原本就有些窝火的于芬忍无可忍,顶了对方一句:“你们又不说要去哪里?叫我怎么开?”
“黄毛”瞪了于芬一眼后,二话没说,推开车门往夜总会里跑去,坐在后座上的另两个男子拽住于芬的衣服,威胁她:“今天你死定了。”
一会儿,“黄毛”与五六个彪形大汉拎着长刀和铁棍冲下楼来,一个粗壮的男子一边大骂“谁他妈吃了豹子胆,敢在宋哥的地盘上闹事?”一边朝于芬的出租车冲来。于芬一看不妙,用尽浑身的力气猛地挣脱后座上的两个男子,推开车门撒腿便跑。
后座上的两个男子见状立即下车,朝于芬追赶了过去,“黄毛”叫来的那几个大汉挥起手中的铁棍对准于芬的出租车“大开杀戒”。于芬钻进一条小巷侥幸地逃脱了,可她的出租车被砸得面目全非。
“当晚要是跑不掉的话,可能我就会没命了。”于芬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那晚之后,于芬没敢再开出租。
后来,当天晚上跟于芬同在恺撒夜总会楼下等客的一个出租车司机告诉她,事发当晚,现场有很多人围观,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于芬,那里是宋泽的地盘,追砍于芬的人与砸车的人都是宋泽手下。
黑帮火拼
于芬的车被砸两个月后,死神降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2005年6月的一个深夜,县城居民李富全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那端声音显得有些急促:“你这是李强家吗?”
“是,我是他父亲,你是谁?”
电话是县人民医院的医生打来的,医生说李强受伤了,伤势很重正在医院抢救。李富全心里一紧:“完了,出大事了。”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是凌晨2点了,挂掉电话后,李富全夫妇奔向医院。
老实巴交的李富全并不知道,就在1小时前,在县城南大街的街心花园,当地的两个黑帮团伙火拼,死伤十余人,儿子李强也是其中一个团伙的成员,结果被另一黑帮成员砍了37刀,面目全非,生命奄奄一息。
夫妻俩赶到医院时,李强已不能张嘴说话了,其状惨不忍睹。医院几乎所有的值班医生都在抢救李强,可儿子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几天后,离县城不远的一座水库边上的墓地里,悄然添了一座新坟,那里,成了李强最后的归宿。
李强在道上混的时间并不久。中学辍学后,李富全让他先去学开车,后来又给他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但李强都没能坚持太久。后来经过一个朋友的介绍,李强认识了当地的一个小混混吴朋,吴朋的老大把持着县城南边的餐馆和夜总会,也是当地一霸,来回玩过几次后,李强就开始和吴朋一起帮老大看场子。
李富全后悔自己没有及早发现儿子的变化。其实在儿子出事的前一个月就已经有了一些征兆,那段时间,李强每天回家都非常晚,有时还借宿在外,面对父母的追问,李强总是以“朋友有事找”为借口搪塞。
李强死后没多久,一位熟悉内情的朋友悄悄告诉李富全,李强跟的老大因为和宋泽争地盘,所以才引起火拼,砍死李强的就是宋泽手下的得力干将。
血洗山村
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感受暴力的威胁。
2005年8月的一天,离县城几公里远的一个小乡村,数十位村民遭到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的殴打。
事情的起因源自村里的一个煤矿。
当地政府近几年出台了许多招商引资的政策,煤矿开采就是引资项目之一。在2004年前后,一批来自福建、浙江、重庆的投资者纷至沓来,大量的资金注入当地的煤矿业开发。
可由此却引发了各种纠纷与矛盾。
2004年,福建人吴军接手这家煤矿。在吴军来之前,村里的村民基本上都能从矿上买到平价燃煤(70元/吨),可到了2005年,由于市场的煤炭价格直线上涨,吴军便开始中断供应村民的平价燃煤,矛盾便一触即发。一些村民找到吴军“理论”,吴军说,要买煤炭可以,所有的村民都必须按市场价格购买。
虽然村民与煤矿老板纠纷不断,但这样的纠纷也只是吵吵闹闹,并没有升级恶化。
不久后,吴军在村庄里发现了另一个采煤点,然而,这个采煤点的上方就是村民的住房,如果要在这里打井采煤,势必会对村民的安全带来隐患。利欲熏心的吴军没有顾及这些,不久,新挖的煤井上方的民房开始开裂。这次,村民再也没有妥协让步,用石头将煤井堵了。
堵井就是断了吴军的财路,吴军岂会善罢甘休。于是他亮出了手中的一张“王牌”——宋泽。
吴军托熟人找到了宋泽,宋泽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提出一个条件,就是以“帮助摆平纠纷”的承诺入股煤矿。权衡利弊后,吴军咬咬牙答应了宋泽。
8月11日下午3点,宋泽召集了30多个手下,直奔煤矿。
到了村里,宋泽并没出面,而是坐在车里,另一个“带头大哥”模样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钢管朝身后的小弟吆呵:“见人就给我狠狠地打,看谁还敢堵煤矿!”
一声令下,几十个手持砍刀、钢管的打手在村子里开始了他们的罪恶行径,凡是没有来得及逃脱的年轻男子都遭毒打,无一幸免,跑得快的村民都躲到附近的山上。整个村子里鸡犬不宁,十几个村民被打伤。
等乡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赶到村里时,宋泽带领的一帮打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天深夜,到山上避险的村民以为打手们都离开了,这才蹑手蹑脚回到各自的家里,孰料,凌晨两点左右,村子里突然犬吠四起,灯火通明,宋泽带着手下杀了个回马枪。一时间又是乱打乱砸,村民们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许多人家的房门都被砸烂。
此后的一段时间,这帮人在村里幽灵般出没,威胁村民“谁要敢找矿上的麻烦就打死谁”。
面对黑恶势力的毒打与恐吓,几十个村民忍无可忍,联名向政府及公安部门举报。
黑白通吃
接二连三的暴力事件都指向一个人——宋泽。
宋泽是谁?
在黑道上,他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豢养了一群打手,是为害一方的黑帮老大。
在工作上,他吃苦耐劳,为人客气,工作业绩突出,竟是受人“尊敬”的人民警察。
既是人民警察,又是黑帮老大,两种截然矛盾的身份造就了这个为祸百姓的“混种恶魔”。
“黑白两道通吃。”这是人们对宋泽的评价。
宋泽,34岁,家中老三。宋泽读完了高中,高考名落孙山。经过复读后,宋泽考上警察学校。两年警校毕业以后,他被分回到当地公安分局。
“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有黑白两道势力,到时候要什么就有什么。”宋泽刚穿上警服,就把这句话经常挂在嘴边。为实现“理想”,宋泽以自己身份特殊,弟兄们干了违法犯罪的事能保出来为诱饵,采用给钱玩乐等手段,网罗了一批劳释人员、社会无业人员、在校学生,形成一个组织严密的黑社会性质的团伙。
2005年,宋泽出资创办了恺撒夜总会,并以此为基地,开设赌场,组织卖淫。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歌厅在县城不算最豪华的,但小姐却是最多的,最多时每天有40多人进出。据了解,宋泽为经营色情行业,经常以招聘服务员为名,将一些年轻女孩骗进来,强奸后逼迫其卖淫。
伴随着势力的扩大,宋泽还染指当地的采矿业,仗着手中的势力,强行在煤矿入股,“他虽然说是入股,但从未出过一分钱,他入的是干股。”一深受其害的煤矿老板说。宋泽经常找煤矿老板给他打收条,一分钱没给但还要注明收到他的入股资金,到年底就来找老板分红。很多煤老板怕惹麻烦,就把股份给了宋泽,好让他充当保护伞。宋泽则是两头吃,又拿股份又收保护费。
短短几年的时间,通过疯狂敛财和打压吞并其他的黑恶势力,宋泽的团伙成为当地势力最大、社会根基最深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社会各式闲杂人员也纷纷投靠他,宋泽希望通过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一统当地黑帮。
宋泽的梦想最终没有实现。
在上级公安机关的督办下,宋泽团伙被一网打尽,抓获涉案人员40余名,首犯宋泽被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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