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在大院里散步,见路边小汽车渐多,车位都快满了,忽然想到另一种交通工具——滑竿。
几年前和一群朋友,到贵州的梵净山采风。我们乘车走西线,沿斜坡而上,没费太多劲就到达山顶。晚上在山顶旅馆住宿,第二天一早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况我们要走的是南路,坡高路陡,海拔2500米高,有8000级台阶,人称“万步云梯”,就更是不易。
我们这团队中,有60岁以上者4位,其中老作家老邵、老陈,分别为69、68岁,我和汪兄是60岁刚出头。我们正要出发,有好几个抬滑竿者围过来,抢着要我们乘坐。我们却想试试自己的腿脚,相约步行下山。走不到一半路,就感到举步维艰。边走边歇,艰难行进,走了近3个小时,才到达山下。
腿脚酸疼得几乎走不动路的我,看着不时擦身而过的抬滑竿者,心中不禁油然而起敬意——他们都有一双铁一般的脚板和铁一般的肩膀!后来知道,他们其实是当地的农民,农忙时种地,农闲时抬滑竿。他们收费很特别,即按乘客的体重论斤算,每市斤1元。
归来之后,陆续听到对滑竿的一些观感和议论,颇觉有意思。
“那是古老的交通工具,快要淘汰了。”说它“古老”,大体也算靠谱。据学者考证,滑竿的前身是轿子,汉代名为“肩舆”,南宋有“山轿”、“梯轿”。明代的“椅轿”,很接近滑竿:先是用粗木棍,后改为竹竿。正式称滑竿,见诸文字记载的,最早是在民国初年。说它快要淘汰,也是没有错,盘山公路的开发,缆车、索道的架设,特别是直升机场的修建,为登山旅游者创造了方便条件。但滑竿在现当代人的记忆中,却是难以忘却。正是它,为许多年老体弱者代步,满足了他们的登山欲望。
“滑竿太落后了!”说它的方式和速度落后,也完全是事实,它全靠“抬夫”的肩膀和腿脚,实现乘客的愿望,抬夫的劳动强度极大,乘者即便付足了报酬,细想也是怪不落忍的。1963年和1980年,朱德和邓小平先后登峨嵋山,人家替他们准备了滑竿,都被他们婉拒了。那是他们的高风亮节!不过,从现代意识上说,滑竿的服务观念,不能和它的方式等同,它是高尚的,有意义的。抬滑竿者,用自己的劳动为别人服务,用自己的汗水换取报酬,也对社会做了奉献。他们的劳动有价值,他们应该受到社会的尊重。
抬滑竿现象何时会消失还未可知。只要社会还需要,它就有存在的价值。就拿梵净山来说,它的山南山北的江口、印江两县的部分农民,都把它当作生活的一条门路,需要借它以增加收入,维持生活。保留这种劳动方式,也是保留一种民俗,一种社会景观。当社会进步到一定程度,先进的交通工具能够满足所有人群的需求时,它便会自然消失,但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未来,作为个体的抬滑竿者,也许寡有人能记住,但作为一个群体,他们定会留在曾经经历的旅者心中。这想必也是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