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龚宇,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妞日卡·布利拖天,这是我的鄂温克名字。
我的母亲是鄂温克族,父亲是汉族,这两个民族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身体里。我出生在位于祖国东北边陲的内蒙古呼伦贝尔根河市,当年父亲尊重母亲的意愿,上户口时在民族一栏给我填上了“鄂温克族”。
确切地说,我属于使鹿鄂温克人的后代。由于历史、社会以及生存环境等方面原因,我们的祖先与另外两支鄂温克人分开,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生存状态。在我国,鄂温克族除了我们使鹿人外,还包括居住在内蒙古呼伦贝尔所辖的鄂温克族自治旗和陈巴尔虎旗的鄂温克人。
我们使鹿鄂温克人主要有四大姓氏:布利拖天、索罗共、固德林、给力克。母亲是布利拖天氏族的后代,姥姥、姥爷那一代的鄂温克人都生活在山林中,每个人都是大兴安岭森林的“活地图”,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甚至每一棵树他们都很熟悉。姥姥、姥爷给我留下的记忆,是他们慈祥的笑容,姥姥做的“列巴”,还有姥爷稳重的脚步声。姥姥、姥爷生育了四个儿女,母亲是老大。“五六岁的时候,老人们就用桦木给我们做小弓,教我们练习射箭。十几岁,我就在大人的带领下去打猎,学习怎么做一名真正的猎人。”母亲经常向我津津乐道,她是当地有名的神枪手。她说:“还有就是给驯鹿生蚊烟,因为夏天蚊子多,驯鹿怕蚊子咬,就需要在鹿群中点燃几堆火并在火上覆盖一种鄂温克语叫"拉不刊"的苔原植物。”
鄂温克人是驯鹿的主人,驯鹿也成为鄂温克人最亲密的伙伴。鄂温克妇女特别爱护驯鹿,给每一只驯鹿都起了名字,在脖子上带上铜铃或者是用桦木制作的铃铛,在耳朵上戴上用五彩线编制的耳环,家中还敬有专门保护驯鹿的神灵“阿隆”神。巴拉杰依姥姥家有一只头上戴有月亮形状头饰的小鹿崽,起名叫“包青天”;玛丽亚姥姥家的一头驯鹿的妈妈是俄罗斯驯鹿,所以起名“外来户”,它的幼仔“猫头鹰”在夏天的转场中不幸夭折,着实让大家难过了好一阵子。
像我这一代的鄂温克人都是山下长大的,接受的是正规的学校教育,也只有在假期才能在大人的带领下上山。虽然路途很远,路也很难走,但是每一次上山都很高兴。那是我们的乐园,有可爱的驯鹿,有漫山遍野的野果,有香喷喷的野味。
小的时候,我曾亲眼见过鄂温克人在山上转场,一只驯鹿接着一只驯鹿,场面非常壮观,鹿铃声响彻整个山林。如今,汽车代替了驯鹿,道路也平坦了很多,现代文明悄然走进了鄂温克人的生活。
长大后,我考上了远在呼和浩特的大学,假期回家探亲,有机会就到山上看看,但却难以找回儿时的记忆。撮罗子是鄂温克族的一种原始房屋,用20至30根落叶松木搭建成圆椎状,上面盖以桦皮、帆布、兽皮,现在也只有在玛丽亚·索的老猎民点才可以见到;而制作桦树皮船、滑雪板等传统工具的方法,也只有一两位老人才会。
(作者系内蒙古师范大学民俗学专业研究生,达瓦为作者的舅舅)
照片:使鹿鄂温克男人所穿的皮衣和皮裤。龚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