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女犯怀胎八月待产 监狱忙开会商讨方案(图)

医院专门准备了营养餐

入院后进行了全面的体检

　　怀胎八月 入狱服刑 无期女犯呵护中待产

　　■摄影/本报记者陈柏

　　五年间杀死两名小孩 因怀孕被从轻判为无期不符合“暂予监外执行”条件 成北京监狱首个临产无期女犯

　　2008年1月14日下午，北京市监狱管理局接到北京市看守所通知：怀有8个多月身孕的女犯吴好园，将被送往北京市监狱管理局所属监狱服刑。接到看守所打来的电话，北京市监狱管理局相关领导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接收方案。

　　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是因为在北京监狱管理的历史上，从未遇到过被判无期徒刑的孕妇，而且是再过一个多月就将临产的孕妇，来监狱服刑的先例。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诉法》第214条规定，被判有期限徒刑或拘役，怀孕女犯可以暂予监外执行。而吴好园被判的是无期徒刑，虽然有孕在身，但不符合《刑诉法》规定“暂予监外执行”的条件。

　　母亲有罪必须入监狱服刑，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罪的。如何让她既在狱中服刑，又能平安生下孩子，而且又不至于违反《监狱法》中，关于罪犯不得“携子女在监内服刑”的规定呢？

　　犯罪恶行

　　五年杀死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吴好园，33岁。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法院判决书上列举的吴好园的犯罪经历显示：从15岁（1990年2月）扒窃所在学校办公室开始，之后15年，她因盗窃共5次被劳教、2次被判刑。

　　而最近两次则犯下了更严重的罪行：2002年8月20日上午，为报复男友拒绝与她结婚，吴好园杀死了男友11岁的女儿。2007年6月6日下午，她又杀了丈夫的好朋友只有7岁的儿子，为的是勒索钱财。

　　据了解，吴好园绑架这个7岁的孩子，并非因为这家人富有，而是因为这家人开着一个小饭馆，租的地方即将拆迁。她以为房子拆迁后，他们会得到一笔补偿款。于是起了歹意。

　　关于作案经过，吴好园的供认是：她趁孩子放学，从学校门口把孩子接走，骗他说“你爸爸去钓鱼了，让我来接你！”这个只有7岁的小男孩，对这个他从小认识并亲切地称其为“舅妈”的女人，丝毫没有防备之心。于是，孩子跟着她去了怀柔水库。此时，她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胶带要绑孩子，孩子大喊。她怕被别的钓鱼的人听到，便用刀割破孩子的喉咙将其杀死。

　　据了解，孩子被杀第二天，吴好园来到了孩子家里，本来想要钱，但发现孩子的几个同学也在。同学们见到吴好园后，都说看到“孩子站在她自行车的后座上”。她当即离开。

　　但很快，她就被警方抓获了。因为其作案手段与五年前11岁小女孩被杀案相似，警方对她产生了怀疑。经过审查，果然五年前那起案子也是她所为。那个被害的女孩，据吴好园说是她男朋友的女儿。她供述称，“男友原来答应跟她结婚，但他离婚后并不娶她。而当她因盗窃被处理后，他也不再管她。她恨他，想报复他，但他是男人，她说‘很难对他下手’，于是就杀了他女儿……”

　　吴好园杀死的女孩，平时也跟她很熟。所以，当她骗孩子说带她去慕田峪，并叫她不要告诉家人时，天真的孩子并没有怀疑她。

　　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如何让吴好园既在狱中服刑，又能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呢？

　　据了解，2003年市二中院曾判过一例类似情况的案件，但当时那名女犯被判的是有期徒刑。所以在判决下达的同时，法院同时出具了一纸可“暂予监外执行”的决定给看守所。这样，这名女犯便可以先生孩子并完成哺乳期后，再送到监狱服刑。

　　而吴好园却被判的是无期。据介绍，法院对此案曾进行过专门的研讨，研讨后做出了没有批准“暂予监外执行”的决定。没有这一决定，看守所就必须按规定将其移送至监狱管理部门，监狱管理部门必须依法将其收监。

　　监狱有关负责人士对记者说，她是一名罪犯，但又是一名孕妇。从监狱管理的角度来说，作为孕妇，她也应该像别的孕妇一样，生产哺育婴儿。毕竟孩子是无罪的。

　　紧急磋商进入监狱局中心医院待产

　　经过紧急磋商，监狱管理局决定，按程序带罪犯到天河监狱办理新入监罪犯的相关手续。与看守所负责押解的民警办理完移交之后，在确认该犯身体没有异常情况的条件下，立即把她安排到女子监狱正式接收。然后，先将其送往监狱局所属中心医院住院待产。

　　据了解，监狱局中心医院是该局所属监狱的服刑人员主要的就诊医院。但医院只有妇科而没有妇产科，所以，要接收这名罪犯在医院生产，会遇到许多问题：没有产科大夫，没有产科所必备的医疗器械及相关设备。而且该院没有产科资质，孩子生下来之后，孩子的出生证明如何开具等等一系列问题，几乎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

　　也正是因此，监狱局制定了两套应急方案以防万一：一、安排在监狱局所属中心医院生，外请产科大夫。二、到妇幼保健产科专业医院生。与附近产科专业医院先期沟通，以备万一产妇出现突发情况能及时就医。

　　15日下午2点30分，吴好园在民警押解下，被救护车送到北京市天河监狱。

　　记者看到，吴好园虽是重刑犯，但脚上却并没有镣铐，甚至连手铐都没有。她在两位医护人员搀扶下，缓缓走下车，然后走进了监狱医院的体检室。虽然身穿宽松的棉衣棉裤，但吴好园隆起的肚皮依然很明显。她身体略显消瘦，但气色尚佳。她的手脚敏捷，说话声音虽低，但呼吸均匀。她情绪也比较镇定，似乎没有初入陌生环境的慌张。

　　记者盯着她的脸，试图在那里找到一种在每一个女人成为孕妇，即将做妈妈时，都会洋溢出的只有母性才有的爱的光泽，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尿常规和血常规检查，除了白细胞有一个加号外其他都正常。医生说这个加号，不能确认是否是孕期高血糖，但这种可能性不排除。随后，吴好园被送往监狱局中心医院，接受妇产科的进一步体检。特殊陪护

　　安排两名“母亲女犯”陪床

　　为了接待这位特殊的待产者，监狱局中心医院于15日上午就紧急腾出了一间病房。

　　房里设三张床，中间那张床是吴好园的。另外两张床分别置其左右，是陪护的。据介绍，为了给吴好园选择合适的陪护，监狱局动了好一番脑筋，最后决定临时从市女子监狱调来两名平时表现好，而且做了母亲有过婴儿护理经验的女犯。

　　这两名特殊陪护的任务，不仅是照顾好吴好园的身体，还包括照顾好她的思想和情绪。据介绍，这种工作在狱中俗称“包夹”，主要用于帮助监狱警官监控“重点”罪犯。

　　吴好园对记者说，她被抓后一个月，就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但具体日期她说不太清楚。经过中心医院将近两个小时的检查，医生告诉记者，吴好园怀孕已满34周，即8个半月。她的身体状态还算不错，胎心监测节奏均匀有力，胎位也正常。感动流泪特殊病房营养餐打动女犯

　　从轻量刑

　　肚子里的孩子救了母亲一命

　　在判决吴好园时，法官曾做过这样的表述：吴好园多次受到行政处罚或刑罚，仍不思悔改，杀人、绑架两项罪，犯罪性质极其恶劣，情节后果特别严重，应依法重罚。但“鉴于她系审判时怀孕的妇女，依法对其不适用死刑”。

　　也就是说，是吴好园肚子里的孩子，留住了她最后的生命。

　　但是，吴好园如何生下这个孩子呢？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诉法》第214条规定，被判有期限徒刑或拘役，怀孕的女犯可以暂予监外执行，而吴好园被判的是无期，虽然有孕在身，但不符合《刑诉法》规定“暂予监外执行”的条件。

　　检查结束后，吴好园被带到专门为她准备的特殊病房。

　　不能不说，吴好园是一个不易被打动的女人。当她走进那间专门为她布置的病房时，她只是略微一愣，但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床上摆放的，是一套全新的产妇及婴儿用品，都是温馨的淡粉色。墙上还特意贴了几张卡通画，如果不是窗户上的铁栏杆，这间病房看上去，与其他医院的母婴病房全无两样。见她到来，两名特殊的陪护者立刻上前将她扶到床上。此后，医护人员开始向她介绍房间里的设施如何使用。

　　“这个按钮是呼叫开关，你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一旦身体有任何疼痛或异常，你一按它我们马上会过来……”吴好园一开始“冷静”地望着每一个友善待她的人，对人的戒备似乎始终不松懈。当医生体贴的讲解将要结束时，记者看到吴好园始终冷静的脸上，显出了一些暖意。之后，她的眼睛湿润了。

　　“这是医院专门安排的营养餐。”当护士长领着餐厅工作人员送来专门为她准备的营养餐时，吴好园终于抑制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医生们一边安慰一边对记者说，她们眼里只有患者，没有罪犯。背后故事

　　想把孩子留给父母做个寄托

　　面对营养餐，泪流不止的吴好园斜靠在病床上说吃不下。记者问她现在在想什么？她说，她这一辈子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她的母亲是个聋哑人，她从小跟着大爷长大，十岁时回到自己家，正赶上父亲犯伤害罪被判入狱，家里就只有母亲和小她三岁的弟弟。那时候起，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什么关爱。她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本该判死刑的罪犯，会受到如此的善待，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温暖。她说她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当初在看守所她坚持留下这个孩子，就想给家人留个寄托。她知道孩子生下来以后，自己没有能力去尽母亲的职责。她说她今后要好好服刑，争取将来出去后给孩子温暖的母爱。

　　记者发稿前获悉，鉴于监狱局所属中心医院尚无产科资质，吴好园已排除了在中心医院生产的可能。一个月后，吴好园将在哪家医院生产？孩子生下后又将如何安置？吴好园又将开始怎样的孕后服刑生活？本报将继续关注。（注：文中罪犯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