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开年,且说人民日报海外版的“望海楼”。
佩服编辑部的胆识,竟然在每天报纸的头版辟出专栏,刊发一篇千字文,国内国际,天南海北,只要是时势走向的热点,群众关心的大事,都要纵横捭阖,议论一番,而且照例署上作者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以示负责。
渐渐地,我被这个专栏所吸引,每天拿到报纸,扫过头条,就钻进“望海楼”。渐渐地,我也想为这个专栏写点什么,按照邓小平同志“议大事、懂全局、管本行”的要求,除了我的工作本行外,对大事、全局,也不时有感而发,一吐为快。经过编辑修改加工,竟然也在“望海楼”发表了几篇。
办报的人应该有胆识,群众喜欢有胆识的报纸和文章。
据老一辈的人民日报总编辑吴冷西回忆,毛主席曾对他说:“我们的报纸有自己的传统,要保持和发扬优良的传统,但别人的报纸,如解放前的《大公报》,也有他们的好经验。张季鸾这些人办报很有些办法。例如《大公报》的星期论坛,原来只有报社内的人写稿,后来张季鸾约请许多名流学者写文章,很有些内容。”毛主席说,他“在延安时就经常看”,“张季鸾摇着鹅毛扇,到处作座上客,这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观察形势的办法,却是当总编辑的应该学习的。”
我体会,毛主席要求报纸编辑学习的,有方法,更有胆识。请名流学者发议论,而且是日复一日,形成固定的专栏,就很需要编辑的眼量和胆识。因为作者既然署了真名和真实身份,讲套话、空话就不大相宜,会有“直言之谔谔”(《楚辞》)冒出来。而“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史记》)。千人一腔可以震耳欲聋,但未必是好状态。大家都喜欢“和谐”。“和”字古体作“龢”,从龠从禾。龠乃象形字,表示一组长短粗细各异的管子,一齐吹奏,各发其声,只要和谐相融,便是悦耳动听的“和声”。
我没有查证吴冷西听了毛主席一番话后,是否在人民日报上也办起了“请名流学者发议论”的论坛。但“望海楼”专栏出世,不禁令人眼睛一亮。这个专栏不时发表“名人名言”,真知灼见。人人持荆山之玉,个个握灵蛇之珠,时而有“谔谔”之言。和而不同,求同存异。如果毛主席在世,他老人家也是会“经常看”的吧。
说起“望海楼”,又想起另一位当过人民日报总编辑的范敬宜的《重修望海楼记》:“予登乎望海一楼,凭栏远瞩,悄然而思:……望其澎湃奔腾之势,则感世界潮流之变,而思何以应之;望其浩瀚广袤之状,则感孕育万物之德,而思何以敬之;望其吸纳百川之广,则感有容乃大之量,而思何以效之;望其神秘莫测之深,则感宇宙无尽之藏,而思何以宝之;望其波澜不惊之静,则感一碧万顷之美,而思何以谐之;望其咆哮震怒之威,则感裂岸决堤之险,而思何以安之。嗟夫,望海之旨大矣!”
这段话,也可作“望海楼”专栏的写照。编辑应有这样的胆识,作者应负这样的责任,读者应予这样的期望。
“望海楼”之声,岂止“谔谔”而已?“望海楼”专栏,其旨大矣!
(作者为本报特约评论员、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