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化增城等地出现“空心村”亟待关注
黄发垂髫守空村阡陌依旧人已稀
“说村不是村,有院没有人。说地不是地,草有半人深。”在广州的郊区县市,因为村里人外出务工或搬迁,出现了一种“空心村”。据调查,目前从化、增城至少有50多条这样的自然村。
这些日渐荒废的“空心村”到底是什么样子?又会面临哪些问题?记者近日对此进行了调查。
文/记者杨进、赖伟行
图/记者庄小龙
探访篇
邓村:老屋破又旧村民不敢回
邓村位于从化太平镇,离大路并不遥远,附近就有大型楼盘,然而村内却十分萧条,恍若被遗忘一样。
村口处是有着岭南特色的邓氏宗祠,祠堂门口还残留着春节时邓氏后人们欢聚之后留下的痕迹,但村内的黄泥路已经杂草丛生。村民邓妙材站在村口,点燃了一支香烟,笑着对记者打趣说:“这里太久没人住了,老虎都能进这些草里。”
其实,邓妙材所在的村落只能称为邓村的老村,现在村民们全部都盖起了最少两层楼的小楼房,搬到了离此不到一百米的新村内,老村成为他们在新房内远眺时的一道风景线。“我们村人口增长得很慢,解放初期400多人,现在也就1500多人,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都想住得好一点。”邓妙材说,村民们其实都觉得不能在老祖宗留下的风水宝地上盖新房很可惜,但是由于种种问题,也只能在村里山地旁另择新址。
邓妙材说,村民们往外迁其实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情,但到现在也快30年时间了,老村的许多房屋年久失修,大家连回来都不敢在老屋里多待,生怕遇到危险。
钱岗村:古迹变景区只剩银发人 从从化太平镇驱车沿平中公路走4公里,记者转入沙溪大道再行3公里后来到了钱岗古村。由于被旅游公司承包了作为旅游景点,所以村口设了一个售票亭,村里却非常冷清,只有青砖瓦古屋中偶尔可以看到的几个银发老人。带记者进村的太平镇政府一位负责人说,钱岗村始建于宋代,距今已经800多年历史,比从化建县还要早200多年,村里的广裕祠2003年还获得联合国的保护大奖。
“这里交通不方便,房屋太窄,年青人有点本事的谁还会在这里住呢?”村民陆耀洲已经70多岁,见证了古村的变化。他对记者说,村内有千余间大小不一的农舍,解放前,人口还有3000多人,然而上世纪70年代开始,村民陆续搬进了附近村外宽敞的小楼房,现在仅有十多户难舍故土的垂暮老人与之相伴。“我们村分东西南北四个向,每向还有几户老人住着,都是些孤寡老人。”陆耀洲说。
坑贝村:昔日石板路天热睡满人
记者找到德叔的时候,他正在坑贝村的老房子里,专心敲打着自己的锄头,门口的一条大黑狗,警惕地望着每一个走过的路人。“村里的人都搬走了,在外面建了房,我们两口子也在附近买了两块宅基地,没钱盖房子,只能还在这里窝着。”德叔有4个小孩,3个在外打工,一年到头只回来一两次,还有一个在读书,德叔将空心村里的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两口子就住在这里。
坑贝村位于增城中新镇,全村的人都姓毛,村子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了。记者走在里面,村社岭南风格保存完好,青石条铺成的石板路,砖瓦屋顶,每排房子边都有一条排水的沟渠。
“我还是小孩的时候,这里可热闹了,一到夏天,村里的人都端个大碗,坐在路边吃饭聊天。”回忆过去,德叔露出了笑容,“每天晚上村民都不喜欢在家里休息,光着个膀子,就躺在这些石板路上乘凉。”德叔说,到上世纪70年代末,大部分村民都已经搬出去了,有钱了总想住新房子,于是搬到村后山重新盖房,旧房子就不要了,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了一些老人,“我们家两口人住这里已经算多的了。”
反思篇 记者在调查过程中,“空心村”所存在的一些问题逐渐暴露了出来。
问题一:留守老人怎么办? 在坑贝村最外面的一排房子中间,60岁的枝婆坐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正在地上啄米的鸡群。青砖古屋里,冰箱、彩电、消毒柜,样样俱全。“我儿子搬出去住了,我们老两口舍不得,还是住这里自在。”枝婆说,村子里人少了,但地方多,养鸡养鸭都方便,也不会闲着。
但与她一条巷子之隔的75岁的毛苏仔,却是另外一番情形。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门口,两眼无神地看着巷子口。即使大片老房子闲着,毛苏仔住的房屋仍然很小,只有一房一厅,一张孤零零的老床,摆在房子中间。毛苏仔说,一个人住得清静,儿子的新房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他就留在这间祖宗留下来的房子里不走了。“平时儿子也很忙,很少来看我,我有时间就到他们那里去。”毛苏仔说,一天就忙自己的三餐饭,不能下地干活了,周围也没有朋友,“每天没有什么事情,除了坐在房子里发呆,就是上床睡觉,没有电视看。”
记者了解到,空心村里最后的坚守者最多的就是毛苏仔这样的老人,谁来照顾他们?这是个难题。
问题二:空心村如何再利用? 在钱岗村,陆耀洲认为,村庄日渐荒废是人口增加的必然结果。“我们这里是丘陵地带,地本来就不多。人越生越多,土地越来越少,人均只有7分地,年青人不出去打工根本没有出路。”他说,由于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在耕作田地,不少地都只能忍痛丢荒。“我们这里还有许多鱼塘,以前每三年要刮一次塘泥,现在也是听之任之,鱼能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大家都不怎么管。”
陆耀洲感慨道,曾经有一些念旧的村民每年还会回村内修缮一下祖屋,但是后来村里搞了旅游开发以后,大家就“费事管”了。另一位也上了年纪的村民陆佐威则告诉记者,当年像他这样的老村民都盼望可以借广裕祠获奖的东风让世人更加了解整个钱岗古村,同时也可以利用旅游开发之后带来的资金修缮村内的一些古迹。然而,这几年来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人气,有时一个月甚至只有五六百人来游览,让他非常失落。“我小时候在那里上课的文阁现在就只剩一个废墟了,能在有生之年把它修好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情。”陆佐威说。
在一些空心村,记者还遇到另外一个难题,原有的空心村要重建,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一名村民告诉记者,他们村成为历史文化保护区后,原有的房屋不能再拆再建,必须保持原貌,村民也只能到其他地方盖房。“而且这些地方属于宅基地,也不能转让给房地产商搞楼盘,闲着,就是一种最好的办法了。”
问题三:特色建筑如何保护? 记者了解到,这些空心村多有上百年历史,建筑非常有岭南特色。增城坑贝村有43处民宅,2002年就被广州市公布为历史文化保护区。
因为这些古屋原来多属于私人所有,人走后,便将这些房子变成堆柴薪、养牛、养鸡的地方,不但存在火灾隐患,屋内环境也非常糟糕。
问题四:环境恶化怎么办? 在莲塘村,记者看到一些房子前面因为少有人走,野草已经长到1米多高,屋前成了圈养牛的地方,牛粪臭烘烘,人都难靠近。空心村一些低洼的地方,积水很深,有些变成了黑色。
邓村老村曾有多人染上登革热,一度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广州市卫生部门当时的调查发现,邓村这些无人居住的老屋,很可能就是毒蚊滋生之地。当地有关部门为了对付疫情,只好通知村民重新打开老屋,逐家逐户清理积水。 (来源:广州日报)
(责任编辑:曾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