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朝鲜半岛局势的分水岭

2003年12月14日，朝韩士兵在板门店三八线　李江松/图

　　【天下围攻】4月，朝鲜半岛局势的分水岭

　　来源: 作者: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詹德斌 发自韩国首尔

　　从李明博当选开始，南北关系的走向就备受关注。不过，对很多观察家甚至朝韩两国政府来说，朝鲜半岛局势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应该说并不出乎意料，只是其速度和强度超出了预期。

　　朝韩赌气谁之过？

　　朝鲜从上月6日开始，借助人权问题，批评韩国新政府是“保守势力掌权”，是“独裁政权的后裔”，从而打破了近3个月的对韩沉默期。

　　朝鲜原本希望韩国会就此收敛一下强硬政策，所以没点李明博的名，还表达了民族合作的愿望。没想到的是，韩国新政府不买账。韩国新任统一部长金夏中13日称，如果朝鲜要好处，就应采取可以接受的措施，其中包括先弃核、改善人权、承认韩军战俘、允许南北离散家属会面等问题。他又在次日说，“如果朝核问题得不到解决，就不能扩大开城工业园区的项目。”

　　发现光口头警告还不够，朝鲜于是在3月24日上午要求常驻开城工业园的韩方官员在3天内全部离境。当天上午，韩国政府紧急举行外交安全最高会议，结论是：“坚持原则、严正应对”。

　　之后，李明博政府的高官仍然一如既往地发表强硬的对朝政策讲话。比如，统一部长26日继续要求朝鲜先弃核，外长在3月26日说：“解决朝核问题没有时间了，也没有耐心了。”韩军总参谋长同一天则在国会说，将会先发制人打击朝鲜核基地。连李明博自己都在3月26日要求金正日委员长“扪心自问是否真心想统一”。

　　听到这一连串强硬发言，朝方岂有心平气和的道理。3月28日，3枚朝鲜的“冥河”舰对舰导弹连续升空。朝鲜还要求韩军总参谋长撤销相关发言并道歉，否则就视为韩方欲中断一切北南对话。

　　然而，韩国不仅没有道歉，也没表现出缓和，似乎是对朝鲜的攻势听而不闻，视而不见。3月30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了措辞强硬的评论警告说：“如果朝鲜采取自己的方式开始先发制人的打击，（韩国）就不是成为火海的问题，而是化为灰烬。”朝鲜劳动党机关报《劳动新闻》4月1日又发表评论，首次指名道姓地谴责李明博总统是“逆贼”。

　　尽管韩国仍然表示不去一一响应朝鲜的攻势，但是朝韩关系突然恶化，半岛局势陷入僵局已是不言自明的了。

　　虽说朝鲜以往也在韩国新政府上台之初做出过类似的行动，但是此次发动对韩猛烈攻势似乎原因有所不同。具体说来，一是李明博对朝政策较为强硬，朝鲜难以接受。二是李明博将南北关系视为国际问题，不承认南北关系的特殊性，还拒绝完全遵守南北首脑达成的协议。三是朝鲜对强化韩美同盟、韩美日三角框架持有戒心。四是朝鲜对韩国干涉内政不满，因为李明博一上台就指责朝鲜的人权问题。五是希望通过先发动攻势，表达自己的意志，让韩国改变政策。因为韩国即将于4月9日举行国会选举，李明博也定于4月15-21日访美和访日，韩国政府将在此后形成完整的对朝政策。六是对内做宣传。朝鲜自己也将在4月9日举行最高人民会议，4月25日是朝鲜人民军建军日，此前发动对韩攻势，可以起到巩固国内团结的作用。七是洗刷耻辱感。实际上，朝鲜不是不希望保持良好的南北关系，至少从春季需要获得韩国的粮食和肥料援助的角度说是这样。但是，韩国新政府不仅拒绝了朝鲜要求举行高层对话的提议，还对其发动的攻势纹丝不动，朝鲜的自尊心深受伤害，所以最终将批判的矛头直指李明博，并暗示不会要求援助。

　　韩国为何纹丝不动？

　　有意思的是，李明博从竞选开始到现在，其一系列对朝政策或者说原则、方针一直没有大变化。新政府坚持的原则就是实用主义的“无核、开放、3000”构想。在对朝援助上，经济合作根据无核化进展做决定，进而在可行性、确保所需资源的可能性及国民支持等条件具备时具体予以推进。人权问题则按照国际普遍标准推行。

　　李明博政府面对朝鲜攻势而坚持不动，一是早已预见到朝鲜的强烈反应。韩国认为，朝鲜需要一个适应新政策的时间，所以对于朝鲜的攻势不必惊慌，而要耐心等待其变化。韩国新政府也认为，朝鲜很难将攻势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这样，粮食、肥料援助都会减少，最终受损的只有朝鲜。韩国新政府已经公布了对朝政策的基本原则，而且在4月9日将举行国会议员选举，在国内政治的最敏感时期，不管李明博政府用何种方式应对朝鲜，都会成为争论的焦点。目前，李明博政府的逻辑是“韩美关系好了，南北关系也会跟着好起来”。新政府如何应对朝鲜的攻势，至少得等到李明博访美、访日归来后才能看清。南北关系不是新政府外交中优先处理的对象，可以说，新政府很不关心对朝政策的具体执行。而且，李明博政府现在实际上也拿不出一个真正有效的处方来，其外交安全政策的最大缺点就是，只有目标，没有手段。

　　朝韩赌气 只有输家

　　从上述分析来看，4月份将是决定朝鲜半岛局势的一个重要月份，甚至可以说是分水岭。朝鲜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是：在韩国国会选举中，包括执政党在内的保守势力取得多数；在中旬举行的韩美首脑会谈中，双方一致决定坚守彻底的对朝原则。如果出现上述情况，朝鲜可能也会采取下一步行动，进一步激化半岛局势，如舰艇在西海的北方限界线附近出入，士兵在军事分界线一带开枪，进一步中断南北经济合作项目、人员交流等等。这样一来，南北关系的困难局面很可能出现长期化。

　　4月份，也是朝鲜粮食和肥料最紧缺的时期。即使朝鲜不要求韩国提供援助，韩国也需要从人道主义出发自行考虑是否提供，这也是南北关系能否取得进展的一个标志。

　　当然，最重要的是六方会谈能否在4月份举行。目前，韩美官员都在反复敦促朝鲜尽快做出决定，如果过了4月还开不起来，美国就很难做到将朝鲜从恐怖主义名单上删除等事项。如此一来，核问题也将会长期化。而这也将让李明博政府面临艰难的选择。

　　从目前的情况看，朝鲜仍然不会顺顺当当地响应美韩的要求，而且处在任期末的布什政府也很难再发挥更大的力量来扭转乾坤。从这个意义上说，美韩两国都希望在8月份之前，各国共同努力，以使朝核问题出现转机。这样朝鲜半岛局势就能进入良性循环。

　　从朝鲜半岛局势的历史发展轨迹来看，朝鲜不是靠施压就会屈服的国家。南北关系也具有其特殊性，向来是恶化容易，恢复难。如果朝、韩继续赌气，相互无视对方，谁都不会成为赢家，有的只是输家。新政府曾批评金大中和卢武铉时期为“失去的10年”，实际上，新政府也无法保障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失去的5年”。

　　目前，围绕朝鲜半岛的各种关系都正处在复杂的调整中，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半岛局势怎么变，尚需要作耐心的等待与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