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版“许霆案”开审 银联发函替唐氏兄弟求情

　　银联发函替唐氏兄弟求情

　　宁波版“许霆案”昨开庭审理，杭甬两地律师作无罪辩护

　　法律界人士建议立法增设侵占金融财产罪应对新问题

　　“我觉得两表弟并没有犯罪，但是道德上肯定有问题。现在钱都还给银行了，就不应该再让他们到监狱里去。

　　去年1月底，唐风军拿着弟弟的银行卡去转账，利用ATM机出错，将4.49元转成225万元。宁波检察机关经过一年多的定性讨论后，于今年3月26日正式以涉嫌盗窃罪，对两兄弟提起公诉。（本报曾作详细报道）

　　昨天下午，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这起宁波版“许霆案”。杭甬两地三家律师事务所的4名辩护律师，联手为唐氏兄弟作无罪辩护。

　　因案情复杂，法庭将择日作出宣判。

　　亲戚称两人道德迷失

　　昨天下午两点，随着法官一声槌响，宁波版“许霆案”正式开庭审理。

　　哥哥唐风军紧跟弟弟唐风光走进法庭。两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旁听席。当发现坐在旁听席上的表哥罗芽娇时，兄弟俩的脸上有了些许安慰。

　　法官确认两人的身份后，唐风光先被带下庭去。在走下被告席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哥哥，并再次望了表哥一眼。

　　“他们俩都是我带到宁波打工的，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开庭一个小时前，罗芽娇就早早赶到法院，在门口向到场的记者说起兄弟俩的情况。

　　“两人老家在山区，家境很不好。兄弟俩初中刚毕业就跟我来宁波了。”

　　罗芽娇说，唐风军和唐风光平时非常节俭，每个月都各自从1000多元的收入中拿出大半寄回家。“也许就是因为经济上的拮据，使他们在面对巨款时，迷失了方向。”

　　“ATM机出错，这样的概率在我看来比中500万大奖还要低。所以当表弟发现银行卡里的钱越变越多的时候，他真的是无法判断到底出什么事了。”罗芽娇说，当时表弟把20多万元汇回老家，表弟的妈妈就让他把钱还给银行，还说“这不是自己的钱，不能要”。所以才有了后来表弟唐风军主动打电话给银行一事。

　　“我觉得他们最多算道德上的过失。他们如果真的要把这些钱占为己有的话，早就带钱跑了。”罗芽娇为了帮两兄弟弄清事实，从去年年初兄弟俩出事后，就一直留在宁波奔波。今年过年都没有回湖南老家。

　　兄弟俩不认为是盗窃

　　独自一人呆在被告席上，唐风军站得笔直。当听到法官询问他对公诉人的陈述有无异议时，唐风军直着脖子，大声回答：“我不认为是盗窃。”

　　听到这个回答，旁听席上的很多人窃窃私语，后被法警制止。昨天参加旁听的，除了唐氏兄弟的亲戚和老乡，大半是各地的媒体，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听众是宁波大学法学院的退休教授。

　　“我通过ATM机转账的时候，机器并没有提醒我出错了。所有转账程序都是按照机器的提示操作。最后，我是通过银行柜台取出58万现金，并通过银行柜台转存和汇款的，这些行为并不是秘密窃取。”唐风军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辩护词。

　　紧随其后，被带上被告席的弟弟唐风光，也和哥哥一样否认了自己的盗窃行为。和哥哥的侃侃而辩不同，弟弟更多的是低着头，站在被告席上，回答法官和公诉人的提问。

　　大多数问题，他都用“不知道”来作答。

　　但到了陈述阶段，兄弟俩的表现又来了个大换位。哥哥唐风军直截了当地说：“没有任何可陈述的。”弟弟则一改“不知道”的回答，大声地说了一句：“请求法官判我无罪。”

　　究竟是盗窃还是透支

　　在唐氏兄弟的案件开庭之前，广州“许霆案”已经改判。更早些时候，云南大学生何鹏也因为利用ATM机出错，连续取款而被当地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但在昨天下午，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号法庭，还是举行了长达4小时、唇枪舌剑式的辩论。法院的下班铃声响起后，庭审仍旧继续。直到晚上近6点钟，庭审才告结束。

　　在辩论中，辩护人指着手中一张借记卡询问唐风军：“借记卡的‘借’和‘记’各是什么意思？”

　　唐风军答道：“借就是借钱，记就是记录。”

　　辩护人转身对法官说：“很明显，银行卡存在误导。在唐风军的意识中，他认为这张卡是可以透支的，而且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所记录，应该属于向银行借钱的透支行为。”

　　公诉方对此表示：“唐风军明知借记卡不能透支，他的行为并不是借钱，而是非法占有。另外，他以为在ATM机上取钱，银行并不知道。秘密窃取的行为，已构成盗窃罪。”

　　辩护人随后又提出，ATM机相当于24小时自助银行，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银行。转账过程中，机器上有记录，而且银行平台上也会有记录。转账成功，就代表银行认可这些交易。“银行是一个法人，其意识有物、人、机器等多种表示方式。”

　　“在ATM机上转账，并不代表银行就知道这个行为。唐氏兄弟利用了银联系统升级过程中出现的漏洞，这并不是银行意识的真实表现。”公诉方反驳说。

　　在最后陈诉时，公诉人还以许霆案何鹏案警示世人：君子爱财应取之有道。

　　辩护人则认为，按照规定，唐氏兄弟的行为并不符合信用卡诈骗的定义，既然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那么兄弟俩就不构成犯罪。

　　四律师同作无罪辩护

　　“我们认为这只是一种错误的电子金融交易行为。”庭审结束后，杭州天信律师事务所何长明告诉记者，上周五，他和同事张忠元律师，接到宁波同行的邀请后，匆匆赶到宁波。在和宁波两名律师碰面后，他们对唐氏兄弟的案子，得出了一致的意见。

　　“唐氏兄弟案和许霆案有一些区别。打个比方，许霆案是ATM错给。ATM机错误地把10万元钱当成一万元给了他。而两兄弟的案子是ATM机当天原本是不想借钱的，但是因为一时犯昏借了钱，而且还借了很多。不过，从本质上来说，两个案子都不能定性为盗窃。”何律师说。

　　“我们不希望唐氏兄弟的案子再按照许霆案的老路走下去。中国实行成文法，依法判决，而不是英美法系的判例法。许霆案的判决并不能作为唐氏兄弟犯有盗窃罪的依据。”

　　“所以，我们4人决定为两兄弟作无罪辩护。”何律师说。

　　银联曾替兄弟俩求情

　　在唐氏兄弟的案件中，控辩双方都提出了一个观点——ATM机出错，是兄弟俩连续转帐的诱因。那么，银行的态度是如何呢？

　　事发后，作为被害方的银联数据服务有限公司特意给鄞州区的公安机关、检察机关和法院三家单位，发出了《关于从轻处理唐风光等涉案人员的函》。

　　在这份函中，银行认为银联数据发卡系统自身存在一定的薄弱点，唐氏兄弟最初没有蓄意攻击系统的主观恶意。

　　而且唐氏兄弟归案后，能够积极配合公安部门及时追回涉案款项，挽回了经济损失，社会危害性不大。最后，考虑到兄弟俩年纪尚轻，属于初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建议处理该案的时候，能够对涉案人员从轻处理或者免于刑事处分。

　　对于银行的这个建议，公诉机关在公诉时，也给予了一定的采信。宁波市人民检察院的公诉人员，在陈述公诉意见时表示，两兄弟的盗窃行为是基于银行ATM机出错，和暴力破坏银行机器的盗窃犯罪行为有明显区别，并且在事后积极归还了涉案款项，而且还取得了相关部门的谅解，社会危害性较小，请求法庭在量刑时给予考虑。

　　建议立法应对新问题

　　抛开唐氏兄弟案不说，其背后还有许多值得人们关注的地方。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问题是：当电子商务交易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普遍的时候，该如何面对更多的“许霆”或者“唐氏兄弟”？

　　“许霆案为什么受关注？那是因为现在通过ATM机进行电子商务交易的人越来越多，鉴于电脑系统处于不断更新升级中，普通大众中还有可能出现下一个‘许霆’、下一个‘唐氏兄弟’。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个目前法律上无明文规定的行为，应成为大家关注的问题。”何长明律师说，他已紧急给全国人大发建议函，建议增设一个侵占金融财产罪来应对这种情况。

　　“我们是一个以成文法来进行判决的国家，那么就应当根据新情况新问题，及时制定新的法律条文，来应对新情况。”何律师说。

　　甬望律师事务所律师尤耀辉则认为：“当今世界上，比较流行的就是大陆法系的成文法，和英美法系的判例法。这两种法系都有其优缺点，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两者日益相互渗透。我觉得以后的发展前景，应当是引进判例法，将两种法系的优点结合起来，逐渐完善我国的法律审判体系。”通讯员 翦轩 本报驻宁波记者 黄淼君 郑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