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一农妇教唆儿子杀死丈夫 换亲悲剧酿成血案

　　2008年4月13日，安泽县冀氏镇王村。绵长的细雨仿佛补偿着清明节未尽的哀思，从午后起就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村后烟雨笼罩的小山岗上，一座被雨打湿的新坟旁还残留着祭奠过后的余烬。除了本村村民，其他人不会了解，这座新坟背后，竟然包藏着一个唆子杀夫的家庭悲剧，一个因无端猜忌而引出的谋杀血案，一场换亲换来的惨痛教训。

　　离奇死亡

　　位于安泽县城以南约30公里的冀氏镇王村，是一个地肥水美静谧宜人的小山村。依赖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这里的村民们安居乐业，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然而，村子的祥和气氛却在2008年春节将至时被打破了。

　　2008年1月30日 （农历腊月二十三），正是农历小年。一大早起来，准备打扫卫生置办年货的村民们，突然听到村中宋有艮家传来了哭丧声。“老宋家出事了！”村民们赶到宋家，只见宋有艮的老婆王晓云和两个孩子哭作一团，而床上躺着的宋有艮全身冰冷，早已停止了呼吸。对于宋有艮的死亡，村民们感到很意外，但看到哭倒在地的宋家母子，众人还是赶紧帮衬着安慰他们，通知亲友，操办后事。

　　早早就去镇里开会，一直到下午3时许才回到村里的村委会主任郭剑，一回到家就听说了宋有艮的死讯。“这怎么可能呢？昨晚我们打牌一直打到11点多，也没有看到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他和几位村干部急忙赶到了宋家。

　　王晓云告诉他们，清晨起床收拾了屋子后，她叫宋有艮起床，却发现宋不会动了，她连忙让13岁的大儿子宋明把村里的医生请来，医生检查后说，宋有艮已经死了。为什么死的，医生也弄不清楚。

　　郭剑的直觉告诉他，宋有艮的死有问题。在与几位村干部交换了意见后，他们决定先报警，弄清宋有艮的死因后，再操办后事。

　　锁定凶手

　　下午3时40分，接到报案的安泽县公安局立即抽调刑侦骨干赶到了冀氏镇王村，迅速展开了走访调查。

　　村民们说，警察来的时候，王晓云和大儿子宋明一起守在丈夫尸体旁，而11岁的小儿子宋亮却蜷缩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打盹。

　　王晓云母子对警察说的和他们告诉乡亲们的一样：1月29日晚上，宋有艮吃了晚饭就出去了，晚上11点多才回来睡下。他们晚上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第二天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但是，民警们还是从王晓云母子三人的表情里看出了问题：他们脸上没有伤心悲痛，有的却是一种异常的平静和麻木。对于民警的到来，他们没有表示欢迎，还显得很警惕。

　　而另一组负责进行尸检的刑事技术人员取得的初步检验结论也证实了村民们的疑问：宋有艮的颈部有明显的掐痕，尸体情况呈现窒息死亡的特征。

　　种种迹象表明，宋有艮不是身体疾病引起的猝死，也不是意外损伤致死，而是被人扼颈窒息而亡。是谁害死了宋有艮？凶手行凶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墙之隔的母子三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在对现场进行仔细勘查后，没有发现外人入室作案的痕迹，怀疑的重点落在了王晓云的身上。

　　警方把王晓云与两个孩子分开问话，王晓云面色苍白，无法自持。在编了很多谎言无法自圆其说的情况下，她不得不交代了事实的真相——是她与两个孩子一起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唆子杀夫

　　这是一个让村民和警方万万想不到的结论。但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为了害死丈夫，王晓云的预谋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在此之前，她就曾带着两个孩子进行过两次没有成功的谋杀行动，而促使王晓云下决心谋杀亲夫的原因竟然是丈夫欲谋杀自己的猜忌。

　　原来，王晓云与宋有艮夫妻感情一直不好，二人多年分床而居。2007年，王晓云多次听大儿子宋明说看见丈夫欲买老鼠药。这件事，让王晓云很是害怕，联想到几次吵架后醉酒的丈夫说过要将她毒死的话，她越想越觉得宋有艮要害死她。“与其让他害死自己，不如先杀死他”，仇恨让王晓云丧失理智，她开始了谋杀丈夫的准备工作。

　　但是，宋有艮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只靠自己一个柔弱的女人，要杀死他谈何容易？联想起几次打闹自己都未占上风，最终，她决定，让两个儿子帮助自己除掉宋有艮。

　　她开始有计划地向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讲其父亲是多么多么地坏。因为常遭到父亲的打骂，宋明和宋亮并不喜欢父亲，在母亲有意识地引导下，两个孩子逐渐对父亲充满了仇恨。王晓云又不失时机地将“你爸爸要杀了我”的话挂在嘴边，并举出宋有艮的种种行为来证实这种说法，两个不解人事的孩子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

　　经过长时间的刻意教唆，王晓云觉得时机已成熟，于是，她公开向孩子们坦露了自己想杀死丈夫的心思。可怜两个懵懂的孩子，居然一致同意母亲这种丧失理智的决定，而且表示愿意帮助母亲。

　　2008年1月27日，毫不知情的宋有艮又与王晓云产生了冲突。当天晚上，自觉在吵架中吃了亏的王晓云把两个孩子叫到一起，商量着怎样杀死丈夫并伪造其自然死亡的假象，他们决定等晚上宋有艮睡熟后就开始动手。

　　但是，在睡意朦胧中被母亲唤醒的两兄弟在准备实施杀人计划时，胆怯与害怕使他们连里屋的房门都不敢迈出去，王晓云的第一次杀夫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1月28日晚上，不甘心放弃的王晓云再次叫醒熟睡中的孩子，准备掐死自己的丈夫，但是，两个孩子还是未敢迈出罪恶的一步。

　　在王晓云想尽办法教唆孩子实施谋杀计划的时候，29日，宋有艮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带着两个孩子到镇里的集市，精挑细选给兄弟两人买了过年穿的新衣服，并且破天荒地为王晓云也买了一身新衣服，让宋明送给了母亲。

　　对于宋有艮的好意，王晓云非但不领情，反而认为这是宋有艮要害死她之前的故意所为，意味着让她穿上新衣服上路。她将这一毫无根据的猜测告诉了两个孩子，并再次表明了杀死宋有艮的必要。为了逼两个孩子下定决心，1月29日晚上，宋有艮出门后，她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拿出一瓶农药，哭喊着说，如果两个孩子再不帮她，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她死了，是宋有艮和两个儿子逼死的。

　　对母亲的同情加深了对父亲的憎恨，宋明两兄弟夺下母亲手中的农药，抱头痛哭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除掉父亲，留下母亲。

　　1月29日晚，宋有艮并没有觉察出妻子与孩子有任何异样，与往常一样，他放下碗筷就出去串门了。而王晓云带着两个孩子早早躺在了里屋，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当日晚上11时许，在邻居家打完扑克的宋有艮回到家里倒头便睡，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不是香甜的美梦，而是一去不返的鬼门关。

　　1月30日凌晨1时许，王晓云轻轻叫醒了睡意正浓的宋明和宋亮，按照事前商量好的分工，母子三人扑向了正在外屋床上酣睡的丈夫和父亲……

　　教训深刻

　　宋有艮就这样带着母子三人的仇恨死了，案件很快水落石出。如今，王晓云已被关在看守所里等待最后的判决，而两个孩子因未满14周岁，免予刑事处罚，继续上学。但此案留给人们的反思却远不止这些。

　　2008年4月13日，在细雨中，记者辗转找到了宋有艮家。宋家大门紧锁，不大的院子一片破败景象，似乎许久无人居住了。透过门缝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富裕的家庭。据附近的村民讲，血案的根源，是宋王二人不幸的婚姻。

　　俗话说，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但宋有艮与王晓云的结合，却全凭了两家大人的主意。宋王两家同在一个村子，而且都属于贫困户。王晓云的哥哥到了婚娶年龄，看上了宋有艮的妹妹，却苦于无钱无法成婚。比王晓云大4岁的宋有艮也存在着同样的情况，于是，两家大人一合计，采取换亲的方式成就了两家的婚姻。就这样，并非两情相悦的宋有艮与王晓云过在了一起。

　　在村民们眼里，宋有艮虽然安于现状，没啥大本事，但为人老实，性格随和，从未与他人产生过矛盾。而在王晓云的眼中，宋有艮却是个自私自利、好吃懒做的人，而且从未对自己有过温柔的体贴和照顾，常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特别是在小儿子出生后，多疑的宋有艮总认为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提出与她分床，对两个孩子也是非打即骂。一次，两人生气，宋有艮竟将母子三人关在门外，三天三夜不让进门，王晓云带着俩孩子在门前的屋檐下睡了三宿。

　　其实，对于这桩婚姻，宋有艮也极为失望，他认为儿子长得不像自己，所以怀疑两个儿子都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与王晓云的争吵也让他自暴自弃。他曾多次向人说过，活得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村里人猜测，他买老鼠药也许是为了自杀，却没想到招来了王晓云如此大的猜忌。

　　两个大人为他们的互相猜忌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这让乡亲们无法接受，更让他们不能释怀的是两个年幼孩子的境遇。他们担心，这件事会让这两个渴望温暖的孩子背上永久的精神负担。“在未成年的孩子形成初步认同感、价值观、是非观的重要阶段，王晓云扮演了与其身份义务大相径庭的角色。在两个幼小的心灵中永远刻下了报复、仇恨与杀戮的印痕。”一位警方人士这样评说此案。

　　宋明、宋亮两兄弟对父亲的仇恨都是母亲教唆的，而仇恨对孩子的成长伤害极大。王晓云不知道，丈夫背叛自己，但不一定会背叛孩子。她的猜忌和仇恨让她在害了丈夫与自己的同时，也害了她的两个孩子。（文中当事人皆为化名）

　　本报记者 张海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