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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傍晚,妻子刚刚获救,叶盛迎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本报记者林劲松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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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日深夜,叶盛陪伴着埋在废墟中的妻子,等待天亮后继续救援。本报记者吴峻松摄 |
前天18时45分,汶川映秀镇工商所一名被埋女职工获得解救。此时,她已经整整被埋100个小时。记者见证和记录了她被抢救的全过程:从15日下午到前天傍晚,共用了25小时,一波三折,终于成功。
「5月15日」
17时30分
地震救援队出动救人
阿坝州常务副州长白理成忽然急匆匆从记者身前走到旁边正在工作的中国地震救援队面前。“现在发现一个人还活着,请你们去把她救出来。”
5名中国地震救援队队员出发了。
记者跟着他们,爬上一个山边的台阶,穿过一群灾民的临时帐篷,绕过一幢裂缝倾倒的危楼,翻过一个倒塌的高压电塔,来到一个偏僻的山坡上,眼前出现了一幢倒塌的大楼。唯一站立着的一个单元显示,这是一幢七层高的大楼。
白理成带着救援队员径直来到坍塌的楼房跟前,指着旁边那个已经坍塌成只剩两层、上面覆盖着大块水泥板的废墟说:“人就在那里面!”
一个30多岁、身穿“华能电力”工作装的青年男子和两名袖章上写着“铁军”两字的战士焦急地守在旁边的山坡上。
其中一名叫刘江的战士告诉记者,他们是济南军区某部队战士。当天上午9时许,他们正在下面街道边的废墟中工作,一个人突然跑过来对他们说,山后面有一个被压在废墟中的人还活着———原来那人前来寻找她的姐姐,在呼喊姐姐的名字时,听到废墟中有人呼救。
刘江说,他们跟着那人来到这里,发现确实还有一名幸存的女子。在那个坍塌的“二楼”他找到了那名被困的女子———她右侧脖子边有一床席梦思,旁边还有一个大衣柜,席梦思把女子的右手卡在了脑后,无法放下来,有一只脚也被卡在了柜子里,取不出来。
17时40分
救援队商讨营救方案
在现场的华能电力太平驿电厂一名职工向记者确认,陈晏的丈夫名叫叶盛。地震发生后,包括其它途经人员及周边村民,一共100多人被困在了皂角湾的太平驿电厂里面,与外界失去联系。但因为粮食和饮水都快要完全用光了,5月15日,他和叶盛等人组织了一个8人的“敢死队”,爬了11个小时,终于来到映秀镇。随后叶盛前来寻找在映秀工商所工作的妻子,正好碰见了刘江他们。
发现妻子后,叶盛立刻报告了映秀工商所所长王明辉,王又报告了斯卫平。
“你放心!我们都很重视这事!”斯卫平对叶盛说,接到报告后,有人提醒她,找州里领导出面会更好。于是她找到阿坝州常务副州长白理成。
中国地震救援队队员查看地形后,开始商讨营救方案。他们表示,陈晏所在位置上方的水泥板仅仅由两根钢丝悬挂着,非常危险,营救将非常困难。白理成对此表示,一定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商讨后,中国地震救援队决定先在陈晏周围搭建支架。但表示他们没有工具———一名队员告诉记者,他们有很多先进的设备,但因为交通中断,他们搭乘直升飞机进入灾区,只携带了一些最简单的工具进来,很多必需的设备都没有运进来。
叶盛和王明辉奔跑着,满头大汗从附近找来了木板、锯条等。
看到救援工作开始实施,白理成离开现场。阿坝州政府副秘书长、州旅游局局长罗塔和阿坝州工商局局长斯卫平仍然留在这里。
19时20分
救援人员处理后离开
救援队员终于在陈晏周围搭好了支架。第三军医大学的医护人员接到通知后,赶来查看了陈晏的情况,表示她的情况稳定,但需要补充一些匍萄糖盐水。
在给陈晏服完葡萄糖盐水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救援队员表示,陈晏暂时已经安全,现在天色已晚,无法继续开展营救工作,第二天早晨再继续营救。
他们让叶盛钻入陈晏所在的废墟里安慰陈晏。“她说可以,只是要我在这里陪她。不要离开她。”从里面出来后,叶盛说。
为了避免陈晏害怕,救援队员拿出一支打开的手电,放在陈晏旁边。然后告诉叶盛,要他当晚在这里陪伴陈晏,并且要一个小时与陈晏联系一次。但为了安全,不许他跨过废墟旁的铁丝网。
随后,救援人员和医护人员离开现场。
22时10分
家人守护被埋者予以鼓励
黑暗中,叶盛和弟弟叶林守在山坡边。陈晏所在废墟里,手电发出暗淡的光茫———叶盛说,为了让陈晏休息,他调暗了灯光。
“她好坚强!好坚强!”谈起妻子,叶盛流下泪来。他说,他今年32岁,与陈晏结婚已经有十多年。他们的家在都江堰,陈晏平时住在映秀的单位宿舍,周末才会回家。
地震发生后,他就一直非常牵挂陈晏。但因为被困在电厂里面,与外面完全失去了联系,他无法得知妻子的情况。所以5月15日组织“敢死队”外出求援时,他主动报名参加,就是想出来看看妻子。
来到映秀镇后,映秀工商所有关人员告诉他,陈晏已经救出来了,只受了一点轻伤,已经送到了成都。
“当时我心里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叶盛说,他就打电话到成都各个医院,都没有发现陈晏。于是,他来到陈晏他们倒塌的宿舍寻找,正好碰到了守在这里的刘江。他一看刘江出示的电话,立刻确认里面的人就是陈晏。
“她好坚强的,她说她一定要活下来!”叶盛一直唠叨着。为了减少妻子体力消耗,他和妻子约定,每隔一小时他就去洞口和妻子说话,妻子就在里面晃手电回应。
「5月16日」
8时30分
救援人员再赴现场
救援队员来到了现场。
“她情况有些不好。她说她不要我钻进去,她害怕房子塌下来,把我也压着。”叶盛满脸焦虑地说,最后经过他的鼓励,陈晏才又坚定了信念。但更让他担心的是,夜里发生了多次余震,他很担心陈晏的情况恶化。
救援队员查看后,表示陈晏情况良好,随后准备展开救援。
此后,有多支消防救援队伍前来查看陈晏的情况,商讨营救方案。
因为中国地震救援队缺少工具,最后,江西消防救援队留了下来,与中国地震救援队一起营救。
13时25分
发生余震,救援空间缩小
已经坍塌的房屋剧烈地摇晃起来,又发生了一次强烈的余震!地震救援队一名队员此时恰好在陈晏所在废墟中,不由得让人捏了一把冷汗。直到余震停歇,他安全从里面钻了出来,人们才松了一口气。
但当人们再次进入里面观察时,发现原本为陈晏做好的支架发生了变形,打好的救援空间缩小了,救援面临难题。
15时45分
两支救援队商讨方案
叶盛又一次下去查看了妻子的情况,从里面爬出来后,他焦虑地说道:“她说她呼吸很困难!胸口很闷!请你们快点想想办法。”
他说,卡在陈晏脖子边的木板往里面移动了,已经卡住陈晏,以致陈晏呼吸受到了影响。
围绕应该怎么样营救的问题,中国地震救援队和江西救援队仍在反复商讨。
方案商讨还在继续,两支救援队队员轮流进入废墟中,查看陈晏周围的情况。
叶盛又一次钻入废墟中,出来时,他红肿着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她已经很危急了,都开始翻白眼了!她说她没力气了……”
从早晨开始一直守在这里的斯卫平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不停走来走去。
“不行的话,就放弃她一条胳膊!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叶盛咬了咬牙,说道。
斯卫平把这一提议告诉了两支救援队伍。
“不行!”这个提议被否决了,理由是陈晏的胳膊放在脑后,没有办法实施。
“用千斤顶顶一下,把手弄松!”叶盛又提议。但又被否决,原因是找不到受力点。
“那我们就只能赌一把!”江西救援队现场指挥说,“我们就用千斤顶试一下,把手弄松。但这是用两条命去换一条命。如果塌掉了,我们救援的人也出不来!”
派人拿来了一个千斤顶,一名队员进入废墟,刚一用力,上面的废墟就开始晃动。行动立刻停止,这个方案又失败了。
16时40分
查明被埋者还有声息
斯卫平从废墟边跑到山坡上,使劲用手拍打地面,号啕大哭起来。“这是什么救援呀……”她哭着喊着,用力抓起一块石头砸在地面上。
“早晨她还说,我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叶盛在记者旁边又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说“其实我也不怪他们(指救援队员),我知道很危险,他们也很尽力。我就是心里难受。”
“按你说的,试一下!”中国救援队6名队员在一边商量了一会儿后,现场指挥队长狠狠抽了两口烟,然后一边系腰里的皮带一边吩咐:“阿贵,去拿手电!”
10分钟后,阿贵从洞里钻了出来,告诉大家:“她的脖子可以动一下了!”
让陈晏喝了一些水补充体力后,阿贵又让人找来一把螺丝刀,钻入洞里工作了一会儿,然后出来宣布:陈晏的胳膊也勉强可以活动了。
随后,中国地震救援队员阿贵从废墟里出来,一名臂力较大的江西消防救援队员被通知进入洞里,他用力把陈晏的胳膊从脑后拽了出来。
17时30分
救援方案确定
江西消防救援队一直在洞里施救。江西消防救援队现场指挥表示,陈晏腹部还有一根钢筋卡住了她,营救还是非常困难。
商讨完毕的中国地震救援队一直守在洞口上面,随时准备进入洞里进行营救。
随行的消防救援队宣传人员把摄像机递给了江西救援现场指挥,让其拍摄一段画面。
“我是有意见的!这时候,你们还在作秀!”斯卫平看到这种情况,大声叫了起来!
“那你来嘛!”现场一名首长接过摄像机,一边看一边说。
江西消防救援队人员连忙解释———“拍摄画面是为了让首长看清里面情况,好制订营救方案。”
最终还是确定,让陈晏尽量忍着疼痛,由救援人员引导,设法自己从里面钻出来。
18时45分
被埋者终于得救
陈晏终于从洞里爬出来了。早已守候在外面的中国地震救援队员立刻用木板接住陈晏,然后转移到旁边准备好的担架上。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叶盛扑了上去,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
本报记者 林劲松 实习生 蔡钰红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