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旧县村
■现场·生产自救■本报记者 张鑫 实习记者 窦琨
5月16日，震后第四天。江油市大康镇公路两旁，无垠的田畦里，偶尔掠过的微风下，麦浪起伏。
旧县村在山麓下，一条乡村公路穿过村子蜿蜒进深山通向北川县城。
“要是没有今年的这场天灾，收成应该比往年好。”先宇书一边挥舞链架拍打着刚从地里收割回来的油菜，一边指挥妻子把自家危房里没有毁坏的东西往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转移。
他的身后，是刚刚住进去才两年的二层瓦房。上面的一层已经完全倒塌，凌乱的瓦砾滚落在院子里，一楼住人的房子四壁开了十几条两指宽的裂缝。“家里的电视、冰箱和柜子全被砸坏了，好在当时村里的劳力都在地里，人是没有事，可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妻子难过地说。
在旧县村记者看到，像先宇书家一样，大多数人家的房子在此次地震中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该村统计的结果是“大约80％的房屋倒塌，100％受损”。所幸，人员伤亡并不大，“死了两个人，都是年龄在70多岁的老人，伤了大概有300多人，大部分都是轻伤”，“当时，正赶上村里停电，看不上电视，能干活的人都下地了。”先宇书说。
在大康镇，旧县村是一个较大的行政村，全村辖9个村民小组，4000多口人，大多数在家务农。由于其川地较多，人均耕地约4亩多，相对来说，还是大康镇出了名的“产量大村”和“小康村”。
“往年的这个时候，镇政府都组织收割机在各个村收割，现在地震一来，全乱了。听说其他地方死了好多人，镇政府的人根本顾不过来，眼看麦子和油菜都熟透了，再遇个刮风下雨，就全坏在地里了。”四组村民牟绍兴对记者说。
于是，强忍失去家园的悲痛，全村人纷纷下到田里。“能抢收一点算一点，要不然家没了，来年吃饭也成问题。”
有限的没有被埋的米面早已自发地被拿出来与全村人分享，新收的麦子和油菜，因为没有电无法加工，村民们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充饥。
在二组村民江为民家的院子里，记者看到，在临时搭建的“灶台”上，一口黑色的大锅里盛着半锅新炒的半焦的小麦，“这两天，我们就吃这个”，江为民向记者介绍道。
即便如此，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条件搭锅起灶。年迈的贺桂兰老两口的房子成了一堆废墟，“家里的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拣出来，这两天就东一家西一家地蹭。”贺桂兰老人说道伤心处，蓬乱的眼睑上挂满了泪水。
“最关键的还是没有水”，牟绍兴指着唯一流经村子的一条小溪向记者介绍：“以前全村人基本上都吃这条河里的水，自从地震后，这里流出来的水变了三种颜色，一会儿是黑的，一会儿是白的，一会儿又是黄的。”站在河沿旁，一股股腥臭扑鼻而来，令人缓不过气来。“地震第二天镇上的干部说要来人检测后看能不能喝，到现在也没来。有人拿这水洗过脸，说感觉脸上又痒又疼。”
全村唯一的一口机井，早已被抽空。
饥渴难耐的年轻村民有的便骑上摩托车到乡镇上购买矿泉水和一些固体食物，为没有“帐篷”的人家顺便捎一些农用塑料。“家里没有多少钱，乡镇上的信用社又不开门。矿泉水原来卖一块五，现在涨到了两块五，一米塑料原来六、七块，现在涨到了近三十块钱。”村民们说。
在这个旧县村里，每家每户都住着用农用塑料搭起的“帐篷”，密密麻麻。
来到乡镇上，记者刚好看见一家专卖农资的商店门前，簇拥着四处而来的农民抢购农用塑料。面对记者的询问，老板娘李东群委屈地说，这两天塑料布需求太大，周边各县都断了货。“我们开车到江油、绵阳等地批发，一卷50米的农用塑料批发价涨到了1200元钱，回来一量，还往往不够数。我们卖二十六块钱一米，还要赔上油钱。乡里乡亲的，这个时候，谁还愿意挣这昧心的钱。”
大康镇政府的办公楼多处坍塌，干部们就集中在临街的一处商店里办公。
记者赶到时，党委书记郭从明正召集干部们临时开会。“目前主要的工作是，安置灾民，恢复水电供应，以及受灾情况的摸底和统计上报；当前亟须解决的问题，就是开展生产自救和中小学的复课工作，家园重建是下一步的事了。”郭从明向记者介绍道。
连日来，32位在编干部被分成3个组，下到村子里进行救助和相关工作，“好多干部的家里都遭了灾，但没法回去。他们已经三四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每天都吃方便面。”副镇长刘虎说。
据刘虎介绍，镇政府5月14日就接到省里逐级下发的“关于填报《四川省5．12特大地震灾后重建项目汇总表》和编制《灾后恢复重建项目实施方案》的通知”，这两天，镇政府一边组织救援，一边摸底汇总。
在一份上报给江油市的“重建项目汇总表”上，记者看到，项目汇总依据项目名称、建筑性质、受损情况、主要建设内容及规模、所需年限以及总投资额分类。“乡镇的基础设施损坏面积较大，比如，道路桥梁、电力电网、城市供水及管道、农村沼气池等方面都受到很大的破坏，我们初步统计的结果是，仅这些项目要恢复重建，大概需要资金救灾三、四千万元左右，这还不算乡镇和农村的房屋建筑。”刘虎说。
据绵阳市抗震救灾指挥部发布的消息称，此次地震除造成北川、安县、江油、平武等县人员伤亡惨重外，其他三县两区也受到了巨大的毁坏。而这些县区的数百个村镇无一不是人口密集，耕地广袤的地方。
“目前的死亡人数统计、受灾情况摸底也只能集中在重点受灾县城和一部分乡镇，全市大面积的农村人员伤亡、农房倒塌情况的核查还有很大的困难。”绵阳市外宣办副主任张杰对本报记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