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东汽一分厂,垮塌的厂房就像一座地震纪念碑。本报记者刘可摄 |
| |
| 一名参加地震救援的工人站在自己所在的厂房废墟上,他捡到了一个工灯和一组电机电池,然而,他们热爱的工厂几乎不见了,一些熟悉的工友遇难了。本报记者刘可摄 |
来源：南方都市报
东方汽轮大门不倒
震后10天内正副总理先后视察的东方汽轮公司死亡300余人,直接损失超50亿
东方汽轮公司，地处四川省绵竹市汉旺镇，距离震中汶川映秀直线约29公里。
5月13日，汶川地震发生不到24小时，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东方汽轮公司说，地震刚刚过去，我们尽最大努力抢救生命。21日，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在东方汽轮公司厂区里说，国家将举全力重建东汽。
10天之内，国务院正副总理先后视察。东方汽轮公司地位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废墟上的龙门铣
“没了，全没了。”昨日下午2点，57岁的工程师宗江站在东方汽轮公司主机一分厂的废墟旁边，神色悲戚。他面前是一堆又黑又高的钢铁机器，名叫15米龙门铣。这座重达700多吨的钢铁，可是宝贝。1971年，15米龙门铣通过苏联从德国进口，花费人民币300多万元。当时，这个用于加工汽轮机汽缸的机器，全世界只有两台。
5月12日地震，15米龙门铣被破坏得七零八落。抢修工作尚未完全启动，宗江无法准确估计它还残存多少价值，但他能确定，此机器以后将不能胜任之前的工作，而如果要从国外进口，15米龙门铣目前的价格大约在7000万元人民币。
在15米龙门铣旁边，是1971年从法国进口的数控立车。当时人民币价格在200多万元。这个宝贝同样难以继续为东方汽轮服务。宗江是主机一分厂的工程师，这个分厂里面的机器采购、维修，都由他负责。他认为，作为东方汽轮三大核心的分厂，其损失超过10亿元。而据东方汽轮宣传部长彭嘉介绍，此次地震公司直接损失超过50亿元。
东方汽轮公司隶属东方电气集团。东方汽轮机厂是一座拥有总资产127亿元，核心制造能力2800万千瓦，年工业总产值超过100亿元的现代化企业。东方汽轮机厂主要生产火力发电、核电、风力发电的燃汽轮机，也为国家生产海军舰艇以及导弹上使用的一些部件，其军工功能使该厂笼罩一层神秘气息。
龙门铣下的灾难
宗江身后，34岁的工人罗文彬，戴着工程帽从废墟上走来。地震发生时，罗文彬正在主机一分厂外面一栋厂房维修机器。他当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厂房先是摇摆，紧接着上下起伏，他和同事慌忙向外跑，结果地面又开始摇摆。
当他们狂奔15米，跨出厂房，身后房顶顷刻轰然倒塌。罗文彬两名工友丧生在厂房内。15米龙门铣在另一栋厂房内，里面的工人也正遭遇同样险境。罗文彬的妻子胡英和工友赖书当时正好在15米龙门铣旁的吊车上面。坍塌的钢筋房顶，疯狂下掉，幸好吊车顶上的钢铁架子将房顶硬生生顶住，32岁的胡英与赖书才幸免于难。但是，同厂房的工友杨军、王友钱、何猛，则将生命留在了自己工作的机器旁。整个主机一分厂，丧生的工友在15人左右。
东方汽轮公司，在汉旺基地有上班工人6000多名，加上家属，平时在那里生活的人在15000人左右。截至目前，地震夺取了约100名工人、约140名学生，以及约100名其他家属的性命。其中，有10名以内的工程师在事故中失去生命。
昨日下午，东方汽轮的食堂楼上，一只猫被困在房间内，凄厉地鸣叫。旁边坍塌的废墟里发出刺鼻的恶臭。从北京来的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建筑结构研究所所长赵基达，正带着5名工作人员穿梭在残存的厂房内外。陪同赵基达的工作人员说，赵基达一行是目前增援四川地震灾区分量最重的专家，可见高层对该公司在灾后迁移重建方面的重视，以及与众不同的地位。
据东方汽轮宣传部部长彭嘉介绍，地震之后，公司内的救援人手一度非常紧张。但是，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5月13日上午11点来到厂内。彭嘉说，第二天，立即有大批的救援和救护人员赶到东方汽轮，其中，仅仅是救援的军人就多达2000余人。
一个员工救出30多孩子
在外面救援强力帮助时，公司内的自救也感动着很多人。
宋志国是东方汽轮机厂的一名普通职工。地震时，他正休假。听说东汽中学垮了，他来不及寻找正在厂里上班的妻子，连忙跑到学校。
“除了一栋宿舍楼外，整个中学全成了废墟，到处是孩子的哭声。”宋志国回忆，除一个班在上体育课成功逃生外，其余的孩子都被埋在了废墟里。“叔叔，救救我吧，我好痛……”宋志国首先发现一个男孩。
“快，这里有个活着的娃儿……”宋志国大声呼喊。四周群众迅速围过来，众人把孩子身上的砖块一块一块挪开。“救命，救命……”废墟里依稀传出呼救声。宋志国正准备前去搜救，却被旁边的人拉住，“太危险了！”呼救声是从一间摇摇欲坠的教室里传出来的。一个小女孩的腿全压在了砖块下，她满脸泪水，气息微弱。宋志国刨开压在她腿上的砖块，抱起女孩走出废墟。突然，一大块砖倒下来，压在了宋志国的左手臂上，两人同时倒地。随后，女孩被送进了医院，在成功救出30多名孩子后，宋志国左肱骨受伤，粉碎性骨折。
“擦干眼泪，重返岗位”
宗江是东北人。小时，他是哈尔滨汽轮机厂工人家属，1965年，哈尔滨汽轮机厂增援四川，决定建立一个相似的厂。于是，哈尔滨汽轮机厂的很多优秀员工都被派遣到四川。那一年，14岁的宗江随姐姐宗雅琴南下，自此，将家安置在了东方汽轮机厂。
宗江的家人，包括他的下一代，都是这个厂的工人。他们的未来也在这个厂。幸运的是，灾难过后，东方汽轮仍保持着强大的工作能力。“擦干眼泪，重返岗位”，5月19日，在东方汽轮德阳生产基地，震后首批风电机组下线发运仪式举行。厂房内外，张贴着数十条红色横幅。
东汽风电事业部副总经理张其亨在仪式上说，5月17日晚，风电事业部已正式恢复生产，经过两天一夜的艰苦努力，灾后首批风电机组也已正式下线。举行的发运仪式，是祭奠大地震中逝去的亡灵。东汽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志英透露，中节能风力发电投资有限公司已与公司签署了134台风电机组的灾后首个订单，合同金额高达12.44亿元。公司将在2009年底年产风电机组200台的目标不会动摇。东方汽轮表示，地震并没有造成重要工程师伤亡，也没有造成核心技术丢失。
两天后，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视察东方汽轮。他告诉记者说，第一、国家将举全力支持东方汽轮机厂的重建。第二、新厂在搬迁过程中不要拆迁当地民房。东方汽轮机厂集团公司副总经理陈新有表示，东气集团和地方政府已经达成初步协议，将征2000亩地重建新厂，选址或在德阳的天元或八角镇。
地震造成东方汽轮房屋大量垮塌，但是，其大门与办公楼主楼，依旧挺立在废墟中，与周围的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昨日，公司一负责人说，挺立的大门，预示着东方汽轮将屹立不倒。
本报记者 杨昱 陈良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