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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四川汶川发生8.0级大地震 > 四川地震消息

传播之道:如果,每个灾区都有一台摄像机

  我知道你急

  “作为第一个信息接收者,我也不满意,我恨不得每个受灾的地方都架上一台摄像机,24小时直播。

但地震发生的第二天,就这种手段,只能靠我说。”赵普一边直播,一边在心里跟观众解释,“我知道你急,我把信息未经编辑、未经审查就给你。”

  网友的质疑依然铺天盖地:“这种时候,军队就得上啊,军事卫星赶紧把前方的图片传回来!”

  “大家不知道当时的气象条件根本不容许,云层太厚,卫星没有用武之地。”赵普说。

  “我们在谷歌上早就搜到了前方的三维地图,你们怎么这么笨?”

  “他不知道地震已经把地形地貌完全改变了。北川在哪儿?北川已经从地球上被抹去了。我连线我们在北川的记者何莉,她说废墟之上一个看上去好好的三层楼,你拿起竹竿从远处一捅,那幢楼马上散架。”身在信息漩涡中的赵普感觉到无形的压力。生在农村,长在草根人家的赵普知道,观众和网友的质疑,看似荒唐,从另外一个角度,又相当合理。知情权是每个公民的基本权利。

  14日,在国家测绘局的支援下,演播室有了灾区的第一张三维立体地图——崇山峻岭之中的汶川让所有的人更加焦急。

  15日,看到都江堰的医生其孩子被埋废墟之下仍然坚守岗位的画面,赵普在直播中哽咽:“为什么我们爱这片土地,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懂得相互守望。因为转播车的原因,我们还不能把更多的画面带给大家,我们只能反复播放能够搜集到的宝贵的画面,目的只有一个……”

  坐在赵普对面的专家、演播室外的编导也红了眼圈。导播张君通过耳麦对赵普说:我们等你。随即,把赵普耳边的几个声道切断。安静持续了两秒。

  震后汶川第一帧

  在电视机前的人和演播室里的人等前方画面望眼欲穿的时候,四五十名央视记者随卫生部、红十字、军队分批次抵达四川。

  央视新闻中心采编部的政法记者姬缘13日凌晨接到通知订最早的机票,到达四川任何一个机场都行。姬缘能订到的最早的抵川航班是当天早晨8∶30飞绵阳,因为航班延误,飞机起飞是在下午两点半。到绵阳后,姬缘乘车赶往成都,从成都再去都江堰。当晚下大雨,姬缘在都江堰公安局门口的帐篷里过夜。

  跑新闻出版的央视记者徐丽莉第一时间接到地震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把手头的片子编完,随时待命出发。编了一个通宵的片子,13日早晨8点,徐丽莉接到电话,必须在中午11点赶到卫生部,跟专家一起赶赴灾区。13日下午4点,徐丽莉与52岁的摄像邢栋抵达成都机场。北京天津几家医院自带的手术刀、一次性消毒用具、胶鞋等几十吨物资全部混在一起,在机场清点物资用去5小时。

  到了逼近震中的都江堰和绵阳,记者遇到的最大难题是素材回传。受灾严重且温总理最早视察的都江堰幸运地拥有前方记者点的第一台转播车。姬缘和他的同事每天带三盘裸带出发,拍满一盘就拿到转播车往回传。而身在绵阳的徐丽莉只能利用当地电视台的设备,往回传素材的记者特别多,传一次素材要排一个小时到半天的队。

  每个记者都清楚,能不能被后方连线,取决于自己所掌握的各方面信息够不够迅速:交通、通讯、电力供应、救援数字。

  “救人的数字必须在第一时间传回来。比如说我这里已经救出了167个人了,两个小时前还是163个……这是数字和数字的搏斗。救援的数字在增加,伤亡的数字也在增加。仅就数字而言,我们的确在吃败仗,但如果我们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从废墟中捞出来的这些人如果算战果的话,它比以往任何一场胜利都来得光彩。”身在演播室的赵普说。

  5月15日21∶15,130名武警和22台挖掘机抢修三昼夜之后,从马尔康通往汶川的西线公路打通。央视的转播车跟救援车队一起沿着这条公路往里开,87公里,边走边拍,随时可能遭遇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这是最早播出的离汶川距离最近的电视画面。后来被凤凰卫视和国外媒体反复使用。

  5月16日,央视播放了北京航校志愿者乘坐三角翼和动力伞航拍的汶川映秀镇,这是全世界看到的震后汶川的第一个电视画面。在直播开始的时候输给凤凰卫视的央视在这个时候显示出它的优势。

  当央视记者随各部委的专机一批又一批抵达灾区拉网布点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市场化媒体和地方媒体也想尽办法搭乘误点延迟的民航,几经辗转最后以步行的方式向灾区逼进。央视动用海事卫星、卫星光缆传输素材的时候,地方媒体的记者正在为如何回传他们用笔写的稿子着急。

  这时候讲故事 太不要脸了

  当信息传播成为第一要务的时候,每个具体的名字和每段具体的悲欢便被忽略了。最初的幸存者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没有名字。

  “我只是在各种惨烈严峻的数字中告诉你一个生还的好消息,让你松一口气,那个时候讲故事就太不要脸了。前段时间一个电台的做直播连线的时候,让困在底下的人说一句话,当时我就很不高兴,这是违反常识的做法。你做记者,传递信息是你的职责,但你让废墟里面的人喊话,是在消耗他的生命。”赵普说。

  “任何直播都需要前方的动态,但每一天都要有每一天的主题。”直播开始的前三天,白岩松的主题是“救命”,“我在节目中说,与其说是‘抗震救灾’,不如说是‘抗震救命’。”

  一切服从于救命,就要关注损失的情况,救援开展的能力保障,道路、信息、电……主持人跟各地连线的时候,都是问路线打通到哪,救护的方式怎么开展。

  但凡白岩松认为特别重要的信息,他都会加大频率去说,不怕重复,比如通往汶川的西线通道打通的时候,他在半小时之内就重复了四次。

  还有就是常识。

  白岩松在节目休息中遇到中国神经外科专家凌锋,凌锋说现在节目里最缺的是通俗易懂、能印成传单一样的常识。没过多久,凌锋编了十条救助常识顺口溜:发现生命先送水,未能饮水快补液;清理口鼻头偏侧,呼吸通畅是原则;臀部肩膀往外拖,不可硬拽伤关节;伤口出血靠压迫,夹板木棍定骨折……

  接下来的直播时段,白岩松至少把这十条顺口溜念了不下两遍,制作团队还同时把顺口溜打成了字幕。

  一个小时之后,前方传来一段新闻:一个小男孩,9岁,利用学过的防震常识,让大家往墙角跑,救了身边6个小伙伴。

  的确感人,坚决不播!

  当乐刘会获救的时候,人们没有办法不记住她——格子上衣、废墟下的大眼睛,在7层楼的废墟下面被困六十多个小时之后,她说:“我很好,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我往前挪挪,你们就能看到我,我知道你们会来救我,我相信你们会来救我”。

  拍乐刘会获救的记者是在5月13日大雨中抵达都江堰的姬缘。对乐刘会的救援从上午10点开始,到下午3点结束,这是姬缘到灾区之后亲历的最顺利的一次救援。

  “已经看得见乐刘会的脸了,救援队员正在用电锯锯挡着她的水泥板,乐刘会的神志相当清醒。”姬缘一辈子都会记得乐刘会的声音,“我叫乐刘会,音乐的乐——刘备的刘——集会的会。”

  姬缘发现围观人群里两位妇女神情非常激动,他走过去问:这有乐刘会的亲人吗?那两位妇女马上围过来,一个是她的妈妈,一个是她的姑姑。姬缘告诉她们,乐刘会没事。乐妈妈想见女儿,姬缘说这要问救援队,于是留下自己手机号。救援队的医生说,重伤的幸存者将被送往成都,轻伤留在都江堰本地的人民医院救治,乐刘会基本毫发无损,去中医院就可以了。姬缘让摄像找了一辆车,跟着救援车把乐刘会的家属送到医院。

  白岩松从15日直播里看到乐刘会的脸一晃而过,那时屏幕上还没有打出她的名字。白岩松马上要求节目组的人查是谁拍回了这个女孩子的画面,晚上他在自己主持的直播中,把乐刘会的故事用三个段落放大,乐刘会的名字用大字体打在电视屏幕上。“从15日开始,我们在直播中就开始把人放大,人要有名字,有故事。”白岩松说。

  一个盲点地区,第一次有飞机来,记者跟拍直升机去救援的场景,直升机拉着伤员要走的时候,留在当地的轻伤员和幸存者塞给驾驶员一沓纸条,纸条上是幸存者的名字和亲属的电话。驾驶员把纸条转交给了记者,记者打电话,旁边摄像把他打电话的场景拍下来。“第一个电话打通的时候,没有人不落泪。”白岩松说。可惜20个电话只通了5个。“受灾后前两天是恐惧,是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从今天开始,痛感来了。家没了,亲人没了。这次地震,家庭破碎度比唐山大地震还要高,因为是在白天,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家的在家。心理的抚慰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白岩松说。

  从16日开始,救人、救命的主题渐渐向防疫、灾民安置过渡——过于血腥残酷的画面被前方和后方自动过滤掉。

  姬缘拍过一个救援场面,受难者双腿被压在水泥板下,血肉模糊,为了把他救出来,双腿被锯断。现场拍摄的画面传回电视台播出的时候,锯腿的画面被切走。

  白岩松看到一帧画面:50个遇难的孩子躺在操场上,他们的老师在鞠躬。“的确感人,但坚决不播!有些东西播出之后,给人的打击确实太大了。我跟你说实话,真不是领导决定的,是我们自己决定的。”白岩松说。在他直播中,一位专家提醒观众,大人跟孩子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要解释,是小比例事件,地震不会总发生。这让白岩松心有戚戚,他现在还记得32年前的唐山大地震,自己处于怎样的恐惧中,半夜睡觉要把一个啤酒瓶子放在地上。

  “当时大家哪有意识对一个七岁的孩子做什么解释,社会的进步就体现在细节上。”白岩松说。

  在白岩松的议题层层铺开的时候,央视对地震的直播进入“突发事件的常规报道”阶段。“做到第三天,导播松弛了,我们也松弛了。前方记者的状态和分布后方了如指掌,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赵普说。

  随着动作越来越从容,电视台的一些“老规矩”开始慢慢恢复。只要是打在纸上的消息,都要有当班主任的签字才能播报。电话连线不在审查之列,因为“连线的问题范围是有限的,不可能漫无边际,通常导播在连线之前会和记者做个大致的沟通。”

  原来的固定栏目《朝闻天下》、《新闻三十分》、《新闻联播》、《焦点访谈》一个接一个恢复。新闻播报的优先级别是时政要闻、现场的是实时信号、之后是对现阶段的抗震救灾“最有用”的片子,比如救人的场面、灾民安置,“告诉大家现在很有秩序,很好,你们放心”,这是“规定动作”。

  每逢整点,交待领导人行踪的时政要闻便出现在屏幕上。

  门开了就不会关上

  13日,央视新闻频道照例现场直播抗震救灾节目,内容是连线前方记者,主持人拨通了记者徐娜的电话,询问她关于都江堰聚源镇中学救灾工作,电话中徐娜说自己其实是在成都连线,对聚源中学的救灾情况也支支吾吾无法回答,不到24小时,网友群起将这段连线视频和文字发到各大论坛,声讨“逃兵”徐娜。

  连线是央视最方便和普遍的新闻采集方式。之所以连线徐娜,是因为当天下午,温家宝刚刚视察过聚源中学,徐娜恰好在那里采访。

  当时都江堰没有转播车,徐娜负责把采集到的视频带到成都传回北京,等她从都江堰赶回成都的时候,任务变成了连线。

  主持人对徐娜的提问是聚源中学的救灾情况,而徐娜在聚源中学的采访任务,是“通过人性挖掘灾难中的故事”,并不负责那里的救灾情况——一个简单的直播流程问题,变成了记者职业道德问题。

  几年前白岩松团队曾准备配合中国的大地震演习,搭建直播架子,“后来直播还是取消了,原因是怕引起恐慌。”白岩松无不后悔地说。

  11年前,白岩松参与了央视的第一个直播香港回归直播,之后是澳门回归、三峡蓄水、伊拉克战争……开始的的时候“直播”是很敏感的,“请外面的人进演播室要层层审批。后来多做了几次直播没出事,领导才稍微放心。”

  白岩松形容此次汶川地震直播,“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直播”,而是学会了面对灾难,而不是逃跑。“国家形象的直接反馈,会让决策者意识到,将来我照单做,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哪个层面不受益?”

  11年前,做香港回归的时候,白岩松悄悄对他的领导说,放心,门开了,就不会把它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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