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文
2008年1月4日,一位只有12岁的盲童与“世界钢琴王子”郎朗在北京国家大剧院音乐厅演奏了四手联弹《斯拉夫舞曲》,美妙的旋律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陶醉。
人们不知,这个名叫来嘉俊的小盲童是如何成为小小钢琴家的?
来嘉俊出生时仅仅1.13公斤,在保温箱里的两个多月让这个袖珍宝宝氧气中毒,从此,他被抛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然而,在父母的养育下,他乐观向上、热爱生活。他的钢琴已经考到10级。并且可以熟练地和外国人用英语对话,“看”原版英文电影……
宝宝看不见,可他还能听
1996年2月16日,妊娠6个月20天的杭州萧山孕妇崔丽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丈夫来戈泓火速将她送到萧山市人民医院。
在这里崔丽生下了儿子来嘉俊。小家伙的体重只有1.13公斤,他被送进保温箱。
嘉俊在保温箱里一住就是两个多月,他4个多月时,来戈泓发现了儿子的异常,他的眼睛不会跟踪,给他东西他也不会主动来接。
来戈泓赶紧和妻子抱着孩子到浙江第一医院检查。由于嘉俊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当初他的肺没有发育好,呼吸微弱,只好用氧气冲开,氧气的浓度太高了,他的命保住了,可眼睛却因“氧气中毒”永远失去了光明。
嘉俊两周岁时,做过手术,可术后嘉俊的眼睛一点效果也没有。钱花光了,爸爸妈妈的心也死了。
带着小嘉俊回到家里,来戈泓坐在沙发上,痛苦得不能自已,将来这个孩子可怎么办啊?难道让他去学按摩算命吗?
这时,小嘉俊哭了起来,来戈泓赶紧跑过去抱起他,给他手里放上小熊,嘉俊不要,来戈泓又往儿子手上放了一辆小汽车,嘉俊生气地撇了出去。他额上青筋暴出声嘶力竭地哭着,怎么也哄不好。毫无办法的来戈泓情急之下把收音机打开,中国乐曲《平湖秋月》优美的旋律在房间里荡漾开来,小嘉俊立刻止住了哭声。听着听着,竟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1999年2月16日,嘉俊3岁生日时,来戈泓想送给儿子一个玩具电子琴。来戈泓拿着嘉俊的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按,很快,嘉俊就发现按不同的键发出的音是不一样的,他觉得非常有趣。一个月后,嘉俊听到电视在播歌曲,就侧耳倾听。然后凭记忆在玩具电子琴上弹奏。听着自己能弹出曲子,高兴得大喊大叫:“爸爸妈妈,我会弹歌了。”
两个月后,嘉俊就能完整地弹出曲子了。
1999年夏,来戈泓已经从单位下岗,在外面打工,一天,他刚刚回到家,嘉俊就兴奋地对他说:“爸爸,我弹个曲子给你听。”这时正值澳门回归,电视和广播里天天播放《七子之歌》。嘉俊天天听,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来戈泓意识到儿子有音乐天分,可家里买不起钢琴。为了让儿子能弹上真正的钢琴,来戈泓想出了个好主意。他经常带嘉俊到有钢琴的同学家去玩。大人们聊天时,就把嘉俊放在琴凳上玩钢琴。
每次临走时,嘉俊都不肯从琴凳上下来。有一次,来戈泓看太晚了,怕耽误人家休息,就使劲地把嘉俊从琴凳上抱下来,嘉俊的手死死地拽着琴凳,把琴凳都拖倒了。
来戈泓的心里很难过,在别人家玩钢琴只能每周去一次,不能满足小嘉俊学习的愿望。嘉俊很懂事,知道父母没有钱,从不提买琴的事。
眼中没有亮,心里洒阳光
2000年年初,没有钱买琴的来戈泓,又想出一招,带小嘉俊到萧山少年宫旁听。他带着小嘉俊坐在最后一排,别的孩子的琴是雅马哈,而嘉俊的琴还是那个玩具电子琴。
一天傍晚,一个附近香烟店的老板说:“我认识新世纪琴行的老板,我带你们去。那里的琴可多了。”到了新世纪琴行,嘉俊高兴地坐到琴凳上,弹了一个曲子《走进新时代》。嘉俊弹琴弹得美妙动听。琴行的工作人员都走过来,纷纷问:弹得这么好跟谁学的?当嘉俊回答是自己玩电子琴玩出来的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极了。
新世纪琴行的老板韩伟南同情嘉俊的遭遇,喜欢这个热爱音乐的孩子。他抚摸着小嘉俊的头说:“孩子,你要喜欢弹琴,就来吧,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此后,来戈泓只要有时间就带他去琴行玩,人家不关门嘉俊不走,卷帘门拉下来了,他还舍不得离去再多弹几个音。
来戈泓跑到书店给孩子买各种磁带,音乐的、英语的、文学的。他知道,要弹好琴,必须对演奏的作品有深入的理解,这就需要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嘉俊的知识完全来源于他的听力,磁带是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这个黑暗世界里的孩子知道了很多童话故事:《小红帽》《白雪公主》《海的女儿》……
少年宫教钢琴的吴幼琴老师也被嘉俊感动了,决定免费给他上课。新世纪琴行的每个人都被嘉俊的好学精神感动了,2000年10月,新世纪琴行的韩伟南送给嘉俊一台一万多元的南京摩得利钢琴。
把钢琴搬到家里那天,嘉俊竟一天没有离开琴,除了吃饭和上卫生间,他就坐在琴凳上不停地弹着。晚上,爸爸妈妈过来劝他睡觉,嘉俊摸着钢琴说:“要睡,我就睡在琴边上,我害怕睡醒了钢琴就没了!”
6岁的小嘉俊到盲校上学了。
为了让儿子有与正常孩子一样健康阳光的心态,来戈泓决定把嘉俊当个正常孩子来养。一次,来戈泓要到朋友家串门,对嘉俊说:“爸爸带你一块去。”嘉俊拒绝道:“爸爸,我不去,你把收音机开着就行,我自己在家玩。”来戈泓说:“不行,你必须跟我走,不能总圈在家里。”来戈泓无论逛街还是到亲戚朋友家做客都带他去,小嘉俊变得非常愿意聊天,活泼好动,像正常孩子一样有强烈的表现欲。
嘉俊有时也会碰到不开心的事。一次出去玩,他听见别人说:“这个小瞎子……”他扑到爸爸怀里哭了。来戈泓知道儿子受到了伤害,他很难过。但转念一想,这正是个开导他的好机会,不然,残疾孩子很容易在心理上出问题的。来戈泓走过来:“人家说的没错,你的眼睛是瞎了呀。你是个残疾孩子,是和正常孩子不一样的,在生活上你是个盲人,这个事实是不能回避的。但你不要把自己当成残疾人,要自强自立。你的世界里没有阳光了,但你的心里要有阳光。”
2004年6月底,来戈泓带着小嘉俊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他带着嘉俊找到中央音乐学院,见到了崇仰的周广仁先生。来戈泓说:“周先生请给我们指条路,这个孩子将来怎么走?”她听了嘉俊的演奏说:“这个孩子如果想走钢琴的路,基本功太差了。”不过,她却被嘉俊和嘉俊爸爸的精神感动了,决定帮助他们。周先生对嘉俊说:“我没时间教你。我可以给你安排老师。”
听说周先生给安排老师,嘉俊跑过去抱住周先生:“周奶奶,谢谢您!我会好好弹琴的。”周先生摸着他的头:“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
来戈泓又找到北京盲校。北京盲校通常是不收外地孩子的,但几位校长都被来戈泓这位慈爱的父亲感动了,他们同意接收嘉俊。
可爱小盲童 与大师同演奏
2005年8月,来戈泓带着妻儿举家漂到北京。这个月,嘉俊的钢琴考级达到了10级。与此同时,小嘉俊被评为杭州市十佳阳光少年。
周广仁教授安排自己的学生、留德深造回国的毛栋黎做嘉俊的老师。
第二天,周广仁教授亲自到星海钢琴厂去挑琴,她挑到了一架满意的钢琴,出厂价12000元,送给了嘉俊。
这时,嘉俊的英语水平也很高了。那还是他一年级的时候,他上高中的邻居姐姐搬家,小学、初中的教材和磁带都没用了,来戈泓就要了下来。他对儿子说:“嘉俊,英语可以给你打开一扇窗,如果你学会英语,将来可以直接跟国外的大师交流。”爸爸的话又为嘉俊点亮了一盏灯。他没事的时候就听磁带,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课文都能背下来了。
来戈泓领儿子学琴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在车上的时间嘉俊就用复读机听英语。一次,他碰到了21世纪学校的外教,外教见这个孩子很用功,就用英语问他:“你喜欢英语吗?”嘉俊兴奋地回答:“非常喜欢。”于是,他们就用英语交谈起来。嘉俊流利精准的英语让美国来的老外赞赏不已,老外夸他英语讲得棒,嘉俊兴奋地问:“你能教教我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嘉俊留了电话,来戈泓每个星期都带着嘉俊见他一次。
2008年1月4日,是北京国家大剧院音乐厅正式启用的第5天。下午1点30分,嘉俊应邀和父亲来到这里。嘉俊有点紧张,因为他最崇拜的郎朗即将来这里上大师课。
专家从北京钢琴专业的学生里挑出5名学业一流的学生,在这里接受郎朗的指导。
当嘉俊在后台见到郎朗时,他用流利的英语打招呼:“你就是著名的钢琴大师郎朗吗?”这时,他已经毫不紧张了。郎朗非常喜爱这个可爱的小盲童,他故意问:“请问你是哪国人啊?”嘉俊认真地回答:“我是中国人啊!”郎朗大笑着把嘉俊领到了自己的化妆间。
嘉俊是5个学生中最后登台的,一上台他就用娴熟的英语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他从容地演奏了一首中国名曲《平湖秋月》。
乐曲描绘了月下的湖光水色,有淡泊悠远、虚无缥缈的意境。嘉俊的演奏将波光潋滟、闪烁不定的景象表现得细致入微。郎朗为嘉俊做了点评:“你还要把曲子静谧空灵的气氛表现出来,应该这样——”郎朗手把手地教他。为了让小家伙能感受到手指触键的力度,朗朗让嘉俊把双手搭在自己的双手上体验。嘉俊很快就把那种感受准确地弹出来了,郎朗赞赏道:“我特喜欢你最后的处理。”并模仿着弹了一下。
然后,两人合作,四手联弹。郎朗问道:“我们怎么弹?”嘉俊像个小大人似的说:“你弹好了,我跟着!”《斯拉夫舞曲》的片段悠然响起,嘉俊跟了上去,合上了节奏。盲童来嘉俊的小手和钢琴王子郎朗的大手一起在琴键上翩飞,他们配合得很默契,当演奏完毕时,郎朗惊喜地瞧着身边的嘉俊,把他的小手放在自己手上仔细地看着,故作惊讶地说:“来先生,你是个小大师啊!”这时,全场观众都在给“来大师”鼓掌,鼓励这个坚强的孩子,来戈泓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2008年1月9日,《北京晚报》与北京新东方学校联合举办的“2007北京学习之星”评选活动揭晓。这个活动是从2007年年初开始的,《北京晚报》每周推出一位“学习之星”,再从50多位“每周学习之星”里评选出三颗“年度学习之星”。来嘉俊荣登榜首,获得“自强之星”的称号。获奖理由是:他在黑暗的世界为我们演绎精彩人生。他是获奖者中唯一的外地人。
2008年4月,嘉俊收到了郎朗寄来的礼物,一个他作品的CD,小嘉俊高兴地听着模仿着,他对爸爸说:“将来,我也要向郎朗大哥哥那样成为中国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