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遭灾严重的南坝看到,几名农民正在收割田里成熟的油菜籽 绵阳,这个曾荣获“联合国改善人居环境最佳范例城市”的四川省第二大城市,一夜之间成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下辖北川、平武、青川等地,几成震灾的代名词,遇难人数近1.6万,伤者过10万,受灾人口上百万。
而绵阳也成为灾区民众聚集之处。据绵阳市抗震指挥中心5月21日统计数据,绵阳城区一共安置从北川、平武等地来的群众38029人。而绵阳临时安置人员累计已超过95万人。此时,中远期的安置以及最终的重建课题也提上桌面。
地震给绵阳上了一堂陌生的课,但除了做好这一功课,绵阳别无选择。
遭灾者挂上了身份卡片 18日,午后的阳光洒在绵阳九洲体育馆外,人声喧嚣,不时有背着消毒药水的人员喷洒地面。在这个绵阳最大的安置点,收留了1万多名从北川、平武等重灾市县过来的灾区群众。
15岁的北川职中的张成菊和同学们都住在体育场的室内体育馆。她从14日就呆在这里了,几乎没有出去过。“老师不让出去。”张成菊有些无聊地玩着洋娃娃,那是志愿者带给她的。
住在室内体育馆里的全是学生,大多人自从进来就没有出去过。
除了学生区、九洲体育馆还划分了母婴区和普通成人区,母婴区就设在室内体育馆的各个小房间内,这是体育馆条件最好的区域,每个小房间只有几位母亲带着孩子居住,并挂上了布帘。
在室内体育馆的门口有志愿者把守,严禁外人进入学生区和母婴区。志愿者解释,孩子的抵抗力很弱,人员复杂容易引起疾病的传染。
条件最简陋的是普通成人区,数千人混住在一二楼,气味浑浊难闻。成人区又被划成更小的单元区,每个单元区大约有200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他们的日常生活。
绵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王晓刚解释说,每个市局级单位负责一到两个单元区,对其中的人登记造册,然后按照人数领取食物,再分发下去。“最开始是每个单元一起发,但后来我们找到几个人负责,将单元区分成更小的组进行分发。”
分发食物的志愿者解释说,大量的人一起发时,有些人在这个单元区领取食物后,又会去另外一个单元区冒领。他们发现这种情况后,就将单元区分成数个小组,每个小组分配一名组长,食物领来后,按人头下发。不过由于人数众多,依然可能有疏漏。一些人抱怨,如果发食物时他们不在现场,就可能拿不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安置中心又开始登记人头发放身份卡,19日,遭灾者们胸前都挂上了白色的标有姓名的身份卡片,作为出入和供给食物的凭证。
人们的情绪大多比较平静,震后恐慌的感觉并未显现。王晓刚说,这是他们信息公开和转移注意力的结果。
王晓刚说,为了安抚灾区群众的情绪,他们在场馆内加装了很多电视,每天都会播出救灾的最新情况,让他们了解事情的进展,避免胡乱猜测。他们还每天发放报纸和书籍,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对于一些情绪激动的人,他们会联系村干部来做工作。
随着受灾群众的增多,一部分人被转移到位于绵阳市中心的南河体育馆,很快这里也人满为患。相比地处偏僻的九洲体育馆,这里的出入限制更为严格。大街上沿街搭建的城区居民的帐篷,和体育馆内的世界被分隔管理。
生产自救和安居是最终出路 从长期来说,一两个体育馆不是久居之处,眼下它们的接纳能力也几乎到了极限。此外,以伤者家属身份在各大医院吃住的灾区群众,也成为这些医院救治伤员时的重负。“一个伤员,三四个家属在这里吃住的都有。”绵阳市中心医院一位医生说。而外送的伤员,只获准一位家属陪同。
19日,在赴平武沿途,记者看到灾区群众还在不断涌向中心城区,而城区马路上已经没有多少空地。集中安置的模式面临困境,绵阳市抗震救灾指挥部一位领导成员对记者提出内向分流的设想:由各个系统单位领受指标,各自接纳一部分分别安置,使灾区群众的规模被消化。
目前,这些系统和单位参与救灾的模式还是比较笼统的,只是在体育馆设置办公点,负责单元区,难以起到消化灾区群众规模的作用。
这个难题的另一背景,则是社会组织包括NGO作用的相对缺失。一位自发前往灾区救助的NGO组织者告诉记者,在政府部门、单位之外,这种社会单元在灾区群众救助和安置方面——包括异地安置以及就业辅助——本来可以起到更大作用,但现在他们只能作为志愿者组织通过政府传导来发挥作用,效率低了很多。
“现在受灾群众的消化都集中在动脉,应该及早进入各类支脉以及毛细血管。”他说。
绵阳市抗震救灾指挥中心综合协调组负责人鲁良军的工作现实,佐证了这一点。抗震前几天,所有的事务都要经过他的一支笔。虽然在17日后分了三个组,分别处理部队调动联络、信息搜集发布、事务咨询,鲁良军的笔尖依然停不下来。由于事无巨细,各组之间的对接难免出现错位。
从长远来说,对于农村受灾群众,回到土地生产自救和安居,才是最终的解决出路。绵阳市人大常委会一位副主任说,目前的思路是让有能力就地生产自救的农民尽可能就地安置,而非涌入城市,因为进入城市的灾区群众最后还得回到农村。
20日,记者在遭灾严重的南坝看到,几名农民正在收割田里成熟的油菜籽。与此同时,绵阳市政府正在积极动员除北川县曲山镇以外的2000多名灾区群众返乡自救。
志愿者角色 抗震救灾事务中,志愿者担负的角色一开始就不可或缺,却又很快变成了管理中的双刃剑。
在灾难降临之初,志愿者奇缺。一些到位的志愿者像救火队员一样被委派重任。“先到的是头,后到的是兵,不分专业和特长,随便派到什么活就开始干。”一位较早参与救灾的志愿者说。
缺乏专业经验和管理技能的年轻志愿者,担负着分发物资、安置灾区群众、维护秩序的重任。几天之后,志愿者自身的组织体系逐渐成型,绵阳市团委开始发挥主导作用。
在南河体育馆现场,绵阳市团委的一位女工作人员是该处志愿者管理的总负责人,她胸前悬挂着红色的工作人员标识,与普通志愿者区分。普通志愿者又分别佩戴绿色和蓝色胸卡,前者可进入学生与母婴所在的内场,后者则只能在外场服务。
志愿者人数在呈几何倍数增加,自身管理成为重大问题。绵阳发出了志愿者不宜自行前往灾区的通知,几乎每天下午,九洲体育馆场内的大喇叭都会反复播放。因为志愿者已经饱和,要求18岁以下志愿者主动撤出体育场回家待命。
“很多NGO在其中起的组织作用不是很大。”王晓刚说,在严重的灾区,除了有专业技能的志愿者,普通志愿者几乎帮不上太多忙。
南坝镇,随着交通的恢复和部队的大量进入,灾区群众有序安置,重伤员也及时转移,而前来的志愿者却有增无减。一位当地工作人员表示,现在南坝剩下的主要工作,就是去深山里搜索老百姓,然后帮助转移,但这并不是一般志愿者能够做到的。
志愿者角色 尴尬的同时,政府肩上的担子却未减轻。前述那位NGO组织者认为,这种课题在此次震后还需要政府认真面对和研究,对于救灾中的社会化力量善加引导和使用。(记者龙婧/四川绵阳报道) (来源:瞭望东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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