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女教师歌厅跑场子 和奇志“搞套路”(图)

    新闻来源：湖南在线

　　“那时候，我主要唱《高天上流云》、《好人一生平安》这些歌曲。不过，观众并不满足歌厅早已排好的节目，他

　　们常出钱点歌。可以说，长沙歌厅点歌就是从我开始的，高峰的时候，我在一个场子一次就要唱13首歌。

　　编者按

　　眨眼间，改革开放的征途已经整整走过30年。30个春秋过往，曾记否，在湖湘大地上演绎过多少风光盛事，涌现了多少风流人物。这些风流人物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曾留下深刻的印记，身上既演绎着激情岁月的传奇，又带有世事变迁的沧桑。从本期开始，我们将隆重推出“巨变30年———风云湖湘”大型人物访谈系列报道，敬请垂注。

　　第一次是替学生“救场”

　　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的某一天，中南工业大学的一位教授对湖南师范大学一位教授说：“你认识你们学校那个在歌厅唱歌的黄安安老师吗？她的歌真是唱得太好了。”此时，这两位教授是球友。不久，中南工大这位教授去湖南师大那位教授家做客，当他迈进湖南师大教授家时，顿即被惊呆了：“原来，黄安安就是你的堂客？”

　　今年6月3日，当湖南涉外经济学院音乐系副教授黄安安说起这事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在长沙歌厅“跑场子”的时代……

　　“好像是1992年的时候，我的学生杨静找到我，说她嗓子突然哑了，硬要我帮她去几家歌厅唱几首歌救场。”黄安安说，身为湖南师大教音乐的老师，去歌厅唱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那个时候，一个人的观念再开放，还不至于开放到大学老师去歌厅唱歌挣钱这个程度。”

　　当时，长沙的歌厅文化正在悄然兴起，许多长沙市民以晚上泡歌厅为乐事。但在知识阶层人士看来，歌厅的表演带着“下里巴人”的色彩。

　　杨静苦苦劝说着黄安安去为她救场。“作为学生，能够靠唱歌挣到费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杨静是凭实力拿下4个场子的，歌厅表演的节目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她去不了，那拿下的场子就要失去。”黄安安拗不过杨静几乎哀求的劝说，答应去救场。

　　那天晚上，黄安安穿着便服先后在航空、皇后和长沙大厦3个场子唱了几首歌。“我是学的美声，唱的是《洪湖水浪打浪》和《我爱你中国》，而且，由于是第一次去那样的场合唱歌，拿话筒的手还有些颤。但不知为什么，观众却非常喜欢我唱歌，几乎是每唱完一首就要鼓半天的掌。”

　　看到黄安安如此被追捧，精明的歌厅老板当然不会放过，他们纷纷请她留下来继续唱歌。“我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既然在歌厅唱歌能够受到欢迎，又何不继续唱下去哩？”

　　就这样，黄安安开始跑场子了。“不过，歌厅老板对我也有新的要求，那就是要将美声唱法改为民族唱法。毕竟美声唱法的确太专业了，在歌厅那样的地方，曲高和寡！”

　　和奇志一道“搞套路”

　　1984年，黄安安湖南师大音乐系毕业后留校任教。两年后，她考取了上海音乐学院研究生班，成为著名音乐教育家谢绍

　　曾老师的学生。“在上海的3年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通过考试成为大型歌剧《深宫欲海》的女主角。这个集皇后、情人、母亲于一身的角色演出难度比较大，4场演下来后，歌剧界好评如潮。”

　　1989年，黄安安回到湖南师大继续当老师。这一年，她参加了全国金龙杯歌手大奖赛，凭借一曲法国歌剧《尊贵的主人》的片段获得了专业组美声唱法的银奖。“那时，我只想在大学里好好教书，根本就没有想到去演出挣钱什么的。”黄安安说。

　　但那次偶然的“救场”使她后来改变了观念。“别以为我们会唱歌就一定会有唱歌的舞台，既然歌厅给我提供了一个展示的地方，我何不好好地在这个舞台上表现一番？”

　　很快，黄安安订做了用于表演的服装，并应歌厅老板和观众的要求改唱民族唱法。“那时候，我主要唱《高天上流云》、《好人一生平安》这些歌曲。不过，观众并不满足歌厅早已排好的节目，他们常出钱点歌。可以说，长沙歌厅点歌就是从我开始的，高峰的时候，我在一个场子一次就要唱13首歌。”

　　黄安安的一位铁杆歌迷说：“我和几个朋友就在歌厅外面打麻将，当听到黄安安唱歌时，我们把麻将一推就跑进歌厅去了。”的确，当时有不少观众是为了能够听黄安安唱歌才进歌厅的。

　　长沙歌厅有全国最挑剔的观众，表演得不好，他们是要喝倒彩，是要拍屁股走人的；长沙歌厅里又有最宽容的观众，不管你什么新创意新玩法，在这个舞台上都可以“放马”过来，见过大风大浪的观众绝不会小气的大惊小怪，而长沙歌厅会以它最直接的方式给你的新作品打分，掌声热烈意味着你可以将之带上更广阔的舞台，嘘声一片则说明你火候不够，还是再回去练几年吧……

　　在歌厅这样的地方，不论你是打工的还是做老板的，是热恋的还是失恋的，老的或者少的，都带着各自的理由，找个好位置坐下来，捧杯茶，趁着表演开始之前，将嘴角微微上扬一下，为即将来临的一场大笑做准备。凡是进歌厅的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笑。

　　“为了能够让观众笑起来，我们这些‘跑场子’的没少动脑筋。”黄安安说，她第一次在歌厅唱歌时，就遇到了奇志“那个策神”做主持。“不过，我们配合得非常默契，在台上他策过来我策过去，把观众逗得笑个半死。”

　　黄安安把这种在舞台上“策来策去”称之为“搞套路。”“长沙歌厅‘搞套路’就是从我和奇志开始的。以前，大家只知循规蹈矩地表演，观众并不觉得尽兴。自从我们发明了这个‘搞套路’后，观众的情绪就被调动起来了。”

　　能在歌厅站住脚确实不简单

　　蓬勃发展的长沙“歌厅文化”不仅为广大观众提供了健康的精神享受，更培育出了一大批文娱事业的优秀人才。以一曲《大哥你好》唱红大江南北的著名歌手甘萍就是从长沙银天歌舞厅走出来的；奇志和大兵当年则奔走于长沙各类娱乐场所表演相声，每天晚上都要赶好几个场子。

　　“那个时候，长沙歌厅已经有了一批长期‘跑场子’的一线演员，比如武力、甘萍、祖佰强、许亮……”现在，黄安安说起当年这些伙伴来还如数家珍。“我们的关系都不错，每到晚上，一大群人就像疯子一样，从这个歌厅跑到那个歌厅。”

　　进入新世纪后，长沙歌厅文化开始从长沙向全国辐射。一些邻近的省会城市，如武汉、成都以及长沙周边的株洲、常德等地都先后出现了歌厅。

　　文化样式的输出当然也需要人才的输出。这时候，黄安安经常被邀到外地演出，“全国各地大点的歌厅开业，大都是邀请我们这帮长沙人去表演的。我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自己数都数不过来。”

　　黄安安说，那时不知道累。“我记得开始‘跑场子’时是骑一辆助动摩托车，有时，天寒地冻，我们这群人却个个不怕冷，往往是在演出服上套件军大衣就骑上车跑到下一个场子……后来，我们都买了汽车，却又要飞机呀火车地往外地跑。能够在歌厅这地方站住脚确实不简单，不仅要有好的演艺水平，还要有好的身体才吃得消。”

　　“没有进过歌厅,等于没有到过长沙。”黄安安承认，长沙歌厅文化作为一种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平民文化，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消费需求，“同时也存在一些低俗或媚俗的倾向，也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有的歌厅的演艺人员有时也太粗俗，什么痞话都敢讲。有的节目内容庸俗、不健康等等，但通过发展、规范，这种现象逐渐失去了市场，长沙歌厅已成为了长沙的文化名片。通俗不等于低俗和媚俗，我觉得在歌厅表演也要体现艺术水准，一定要做到艺术性和娱乐性相结合。”

　　不是一个循规守矩的人

　　1999年，黄安安晋升为副教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平时就对她去歌厅唱歌议论纷纷的一些人开始对她进行“围攻”。“他们说，你既然那样喜欢

　　去歌厅那样的‘下三滥’的地方唱歌，还在大学里教什么书？”

　　“我得承认，自己沉湎于歌厅表演，对教学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但那些影响也不是很大。但他们责难我，主要还是观念上的问题———接受不了一个大学老师热衷于去歌厅唱歌这样的事实！”

　　2002年2月，深感压力的黄安安只好离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她所热爱的歌厅演出中。“我不是一个循规守矩的人，同时，我也不喜欢那些呆板的这规那矩，我在歌厅赢得了鲜花和掌声，为什么不继续坚持下去？”

　　也就在这段时间，黄安安与她那些“跑场子”的朋友一连义演了13场。“我们是挣了不少钱，几乎人人都买了汽车，人人都富了起来，但我们也是有爱心的。我们把这13场演出的收入全部捐到浏阳市一个山角落里建起了一所希望小学。同时，我还一对一地帮助3个孩子读书……”

　　离开湖南师大一年后，黄安安应聘到湖南涉外经济学院音乐系继续担任副教授。从国办大学到民营大学任教，这在许多人看来又是“出格”的事情。“到‘涉外’后，议论是听了不少，但我已懒得去听那些了。”

　　6月3日，记者在湖南涉外经济学院音乐系一教室观摩了黄安安指导14位女生集体演唱《苗寨美侗乡秀》，发觉她的一举一动都全然“为音乐而生”。

　　2006年情人节那夜，黄安安跟往常一样一连跑了好几个场子。最后一个场子是港岛歌厅，“那天我在港岛就唱了六七首歌，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第二天，我只好嘶着个嗓子给‘签约’的歌厅老板打电话请假……”也就是这一歇，黄安安离开了她跑了14年的歌厅舞台。

　　“我这个人在歌厅演出时很有台缘，但当我觉得自己应该离开歌厅这个舞台时，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黄安安说，她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能够“发现一到两个唱歌的好苗子，好好地培养一番。”

　　老范说话

　　歌厅之所以成为长沙的文化名片……

　　采访黄安安时我感到特别轻松。一是她这个人很市民化，比较好接近；二是在采访时，她始终满脸是笑，哪怕说到一些难堪的话题，她也是笑着说的。

　　也许，对于改革开放这样的大论题来说黄安安讲不出太多的道道。在她看来，既然能够在歌厅那样的舞台发挥自己的长处，何必去计较一个大学老师这样的身份？可能黄安安天生就是一个不为身份所累的人，她觉得于己于人都有利的事情就应该放手去做。这样的人，无疑是一个用行动冲破传统的人，也是一个今天仍有很多长沙市民惦记着的人。

　　长沙歌厅的出现和兴起本身就是对传统娱乐方式的一种挑战。现代社会日益加快的生活节奏让阳春白雪越来越显得曲高和寡，一般市民在劳累了一天之后需要一种放松。这个时候，歌厅就成为了最好的去处。通俗文化虽然有很大的草根性和自发性，有它俗的一面，但也正是它的草根性，恰恰反映了最广大市民的精神消费需求。

　　当然，在今天看来，黄安安当年的举动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如果没有像黄安安这样敢于冲破传统的人，会有现在这样繁荣的歌厅出现吗？完全可以说，歌厅之所以能够成为长沙的文化名片，是与众多的“黄安安”的努力和不循规蹈矩分不开的。（长沙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