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初,我初次观看曹禺的话剧《雷雨》,真的被它深深地吸引和震撼了!《雷雨》给我的感觉是尖锐地揭露、批评了腐朽和罪恶,呼唤人们醒来,去改变那种生活,实际上,是在呼唤人们起来斗争和革命。
后来,又读了一些曹禺的作品,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想到将来有一天能见到曹禺先生该多么幸运啊!
1956年,我在中国作协工作时,书记处成员中就有曹禺,同他零距离地接触,感到他平易近人,与我这个工作人员毫无架子地说话,令人激动。
后来,在外事活动中,我经常见到这位话剧大师,说话有时口无遮拦,谈笑风生,特别是同老舍先生在餐桌上的对话。记得,老舍先生风趣地说:“家宝,你还记得那一年咱们约定好,去参观纪念曹雪芹逝世200周年展览,你都迟到了的事儿吗……”
1978年冬,在中宣部直接领导下,成立恢复中国文联及各协会筹备组。工作期间,正忙于把那些被“四人帮”打散了的队伍——挨了10年整的文艺家们一个一个地呼唤出来,重振旗鼓之际,一位来自加拿大的华裔作家刘敦仁先生找上门来,诚恳地要求拜访曹禺先生,并表示非常钦佩曹禺先生的《雷雨》、《日出》等名著。
征得曹禺先生同意后,在刚发表了小说《班主任》的文坛新秀刘心武和笔者的陪同下,刘敦仁先生访问了曹禺先生。
十年浩劫刚过,人们刚从噩梦中醒来,饱受摧残的文艺界开始恢复生气,体弱多病、失去夫人的68岁的曹禺先生,已是鬓发飞霜,抚着内乱留在心灵的伤痕,只有女儿万方在身旁。住在北京城东三里屯一套简陋的居室里的曹禺先生,很是凄凉和孤单,但心地宽阔的曹禺让人看不出一丝的悲伤,乐观和开朗依旧。在小小的会客室里,除了墙上挂着的老革命家、原国家副主席董必武的一幅墨宝外,既无书橱更无花香,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几件木桌椅,伴以清茶待客。
刘敦仁见到曹禺先生非常激动,兴奋地说:“您是我最敬仰的中国话剧泰斗,话剧最重要的奠基人。您把欧洲近代剧的写作技巧运用于中国话剧创作,深刻地表现了中国社会现实……”
曹禺说,你对我过奖了。中国的作家艺术家和所有的文化人一直在斗争,在奋斗。即便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文化人也没有停止过呐喊和奋争。我们终于迎来了今天……文学艺术的天地比过去宽阔了,作家艺术家的眼界也比过去宽阔了……
刘敦仁简单介绍了西方当时的戏剧、小说的情况后,曹禺说,我们历来重视同外国的文化交流,我们想了解外国,他们也想知道中国,交流是一个文化的契合点,希望互相增加文化交流。
短暂的会见后,刘敦仁说:“我十分感谢曹禺先生会见我,他是伟大的剧作家,我十分敬佩先生的文化素养。他那么多的不朽名作,都是在年轻时写成的,真了不起!”
会见结束后,大家就在曹禺先生小小的客厅里合影留念。
题图:1978年冬,曹禺(前右)在家中与加拿大华裔作家刘敦仁(前左)合影。后排左起:刘心武、万方、林绍纲。
林绍纲的系列文章“老照片背后的故事”至此刊发完毕。从下期开始,本专栏将连续刊发王爱英的系列文章“史话杂说”。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