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柔和的光波洒在红褐色墙壁上,茂盛的青藤像绿色厚绒毯密实地披在这座普通的四层小楼的山墙上,给这座楼房平添了几分生机。大门一侧的白色院墙上,“歌德故居和博物馆”几个字围成一个方框,门上面的彩色标牌上,歌德正两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远方。
歌德《诗与真》的开篇曾经那样明了,让读过它的人难以忘怀:“1749年8月28日正午,时钟刚打12下,我在美因河畔法兰克福城诞生。”由于出生时一度不会呼吸和哭叫,这个伟大的生命差一点被当做死婴扔了出去。从那时候起,在临近美因河的这幢楼房里,歌德度过了他的童年、少年及一段青年时光,直到他去魏玛宫廷任职。
就是在这里,歌德在经历了与饭店老板的女儿安妮特恋爱失败后,又与美丽的19岁姑娘夏绿蒂爱得死去活来。早已心有所许的夏绿蒂给予歌德的只能是纯洁的友谊,痛不欲生的歌德几经挣扎,终于艰难地斩断情丝。初恋的甜蜜、再恋的美好、失恋的痛苦、怀念的伤感终于汇成汹涌澎湃的创作激情,撞击着歌德18岁的心扉,一个月的时间,他写出《少年维特的烦恼》。这部书信体小说充分表现了追求自由的青年一代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对精神压抑的反抗,对个性解放和情感自由的呼唤,尽情地歌颂了独立意识和人性之美。小说产生的轰动效应,使歌德以另一种方式品尝了爱情的甜蜜,收获了凄美爱情播种的果实,奠定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记得当年读《少年维特的烦恼》,曾经为维特和夏绿蒂那不结果实的爱情之花唏嘘不已。“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是我们人性中的至圣至神。”曾经是我们心底默默念诵了不知多少遍的名句。今天,当我终于站在这位文学巨匠的家门口,却早已过了年少激情的年纪,只留下静静的回味和由衷的感慨。
歌德故居仍保留着昔日望族之家的气派,一楼的餐厅、厨房、客厅,二楼的琴房和宴会厅,三楼父母的卧室、书房和歌德诞生的小房,四楼歌德的书房,都按他手稿的描述陈列着。照片、手稿和信笺,摆满书籍的柜橱,1749年8月28日宣告歌德诞生的报纸、曾写下无数美丽篇章的鹅毛笔管,为维特和夏绿蒂制作的剪影,还有他写《少年维特的烦恼》的高脚书桌历历在目,走廊那座精致的天文钟依然走动,留给人们无尽的想象……
歌德活了83岁,虽然他在法兰克福只度过26个春秋,但这段岁月却让他充分吮吸了美因河给予的滋养,迈出了人生的重要一步。在这里,即将登基的魏玛公国王子卡尔·奥古斯特相中了歌德,主动与歌德结交,甚至下榻在这栋楼房里,许下诺言:一旦继位,就会请歌德去魏玛,并委以重任。还有,他后来的《玛丽恩巴德哀歌》、《浮士德》……其实,他作为“歌德”的伟大身份,在法兰克福就已经注定。
因此,法兰克福始终以歌德为骄傲,以向德国和世界贡献了歌德而风光无限。当年,家乡的人民将故居中的家具收藏好,使这些珍贵的文物躲过一次次战火的涂炭。故居在二战的空袭中被毁,战后,德国人出巨资用7年时间在废墟上精心将它复原。今天,具有欧洲金融中心之称的法兰克福依然将歌德置于无可取代的位置,将“歌德的故乡”作为向世界炫耀的一张城市名片,他们强调,有了死而复生的歌德故居,法兰克福才真正保留了自己的灵魂!
像爱惜珍宝一样呵护着自己出色的儿女的家园,是这座城市的荣耀,更是这座城市的智慧所在。在欧洲,几乎每一座城市都精心地珍藏着名人的故居,几乎每一处名人故居都有一段奇妙的故事,城市便因此柔和起来。
站在美因河畔,凝视河上旖旎的风光,天鹅、游艇、古桥,还有岸边的教堂,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静谧和温馨。美因河培育了法兰克福的文明,养育了歌德。再一次向故居上方歌德的头像仰望,夕阳的余辉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神采奕奕。此刻,我想起了歌德的那句话:“人,只有摆进人之中才能真正认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