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最高医疗索赔案 870万美元判赔20万人民币

申琳丽。丁力辛/摄

　　残疾女孩掀起全国最高额医疗索赔诉讼

　　“索赔870万美元案”终审判赔20万

　　■案件回放

　　28岁的定州女子申琳丽2003年5月因腰椎粉碎性骨折到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做手术，植入了创生医疗器械(江苏)有限公司的金属架，2005年，体内两颗螺钉相继断裂。申琳丽状告医院和医疗器械厂家，要求到美国大型医院进行治疗，提出870万美元的天价诉讼请求。

　　2007年9月，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认为申琳丽在省三院治疗时，被植入创生医疗器械(江苏)有限公司生产的一种金属架，金属在体内断裂，经查，这个产品没有注册。

法院认定医院和生产厂家有过错，对申琳丽造成损害应该进行赔偿。判决省三院为她再次手术，费用由医院和厂家共同负担，并判处两家单位支付申琳丽精神损害赔偿2万元。

　　2008年2月29日上午，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申琳丽上诉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和创生医疗器械(江苏)有限公司案。

　　29岁定州残疾女孩申琳丽因医院植入体内的金属架断裂，向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和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索赔870万美元，掀起全国最高额医疗索赔诉讼。13日，此案被省法院终审判决，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法院做了突破性判决：两家被告预付申琳丽15万人民币，精神损害赔偿金5万元，并说明如预付金额不足以支付最终实际发生的合理费用，申琳丽可另行主张。

　　■申琳丽：我拒绝在这个判决书上签字

　　业内人士称，在此类赔偿案件中，这个判决显示了对受害弱者的极大关照，一般情况下，受害人需要在治疗之后凭治疗费单据才能获得赔偿，而河北省法院这个判决中则有了很大突破。在两次审理中，法院还免除了申琳丽的诉讼费。受害人申琳丽当场表示对判决不满。审判长宣读完长达9页的判决书后，申琳丽对法庭说：“我拒绝在这个判决书上签字！”

　　她提出，自己不愿意再受身体内植入金属架的苦，因为迄今没有一家医院承诺她再次植入的钢架不会断裂。申琳丽说，“我要的是一副不会断裂的钢板。”

　　在此前，坐在轮椅上的申琳丽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曾经表示，她打这场官司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要挑战“垃圾医疗”，她在一年多以前独自来到石家庄，租住在偏僻地带的一处小平房内，全力以赴地进行这场官司。她用诉讼的方式大声疾呼：身体内植入钢钉的西医治疗方式不可取。她告诉记者，诉讼得到的钱都要捐出去，一半给地震灾区的孩子们。

　　申琳丽说，这是她坚持要到美国最好的医院去治疗，并索赔870万美元的动因，而她也深知，自己的诉讼请求不会被认可。

　　■省法院：在法律范围内尽了最大努力

　　在这个案件中，由于申琳丽的诉讼请求超出了法律规范的范围，法院多次对她进行劝说和帮助，建议她寻找国内最信任的医院进行会诊治疗，但申琳丽在赴北京、上海几家大医院后，认为没有一家能够承诺她再次植入体内的钢钉不会断裂，便拒绝接受这个方案，并在开庭时断然拒绝了两家被告的2万元现金帮助，执着坚持自己的要求。

　　省法院经过认真审慎的合议，认为申琳丽以此个案证明国内医院无法成功进行体内植入手术，要求870万美元的赴美医疗费用不具有说服力。但应尽快取出她体内的断钉并进行恢复治疗，鉴于治疗的紧迫性和申琳丽自身的经济状况，如先自费治疗再赔偿可能延误治疗，合议庭综合调查获得的依据，以上海一家权威医院估算出的手术费及内置物费用的两倍，作为省三院和创生公司应付的金额，破例判决两家被告预先支付申琳丽的治疗费，并留下一个“口子”———将来发生的合理费用，可以再另行主张。

　　记者注意到，这个判决相对一审判决有了很大变化，一审判决让省三院再为申琳丽进行手术治疗，并赔偿申琳丽精神损害2万元。二审判决则不但让医院和厂家预付医疗费，而且给了申琳丽在国内自由选择医院进行手术的权利，并将精神损害赔偿提高到5万元。

　　对于申琳丽的激烈态度，合议庭的法官表示，他们已经在法律范围内尽了最大努力。

　　在申琳丽案件的审理和判决过程中，十余家媒体进行了旁听和采访。

　　■记者手记

　　法律与一个女孩“救世”诉求的碰撞

　　本报记者 吴艳霞

　　申琳丽，1979年出生。说起她的年龄，她会非常认真地说：“身份证上我是1980年的，事实上我1979年出生。”她在任何事上都特别较真儿，对自己品质的捍卫更是超出常人。

　　她母亲说，在摔伤以前，她是个很快乐的女孩，经常在学校运动会上充当举牌子的角色。毕业后，她到北京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前期开发。

　　申琳丽对人们说，这场官司不是为自己打的，而是为了实现一个“救世”的理想。断裂的金属架让她的身体化脓，后背高高突起，每天疼痛难忍，随时有败血症的危险，但是，她拒绝取出金属架，她认为自己的痛苦能够换来世人的改变，改变的结果，就是拒绝医疗器械植入人体内。她认为这种钢架、钢钉植入人体，是一种失败的人体实验，应该停止医院的这种手术。

　　为了打这场官司，申琳丽靠着轮椅跑了很多地方，付出的艰辛不可尽数，其间，也有数不清的人帮助过她，她说，这几年都是同学、以及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社会人们在帮她。申琳丽写博客，写诗听歌，简陋的租住房里，收音机是她特别依赖的一个精神依靠。她会在深夜参与一些有关心灵诉说的节目，阐述自己的思想。

　　她认为，自己已经在影响世界了，很多人都在关注她。她的电话被朋友们公布到网上后，她经常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她在博客上，写了很多思考人生的小诗，她有时候会为自己目前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她说，以前健全的时候，自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而如今，“我可以在任何一个点上闪亮地死去。”她说，下一步的打算是要看奥运，如果奥运之后能够好起来，就要向中国不合理的教育挑战，然后，抨击现在分配不合理的住房制度。

　　女孩申琳丽将对社会问题的情绪集中到一起诉讼中进行倾诉时，给省法院的法官们留下的，则是超出法律范畴的难题。虽然870万美元的诉求看起来有些荒唐，但是省法院合议庭的胡华军、邢荣允这些法官们，仍然非常认真地、以严谨的态度审理着这场纠纷。

　　在征得申琳丽同意后，法院带三方当事人到上海长征医院对她的病情进行会诊，提出了诊断和处理意见，并依据此做出了预付费用的突破性判决。

　　此案的审判长———省法院民一庭副庭长胡华军说，虽然这是一个普通的民事案件，但是，申琳丽作为一个社会弱势群体的代表，在整个司法过程中，法院对她的关心达到了极致，但即使如此，仍然无法获得她的理解。

　　很显然，申琳丽这种以比较极端的方式挑战医疗器械存在的问题，虽然得到了社会的一些支持，却无法在法律层面实现其理想和价值。

　　■判决书摘录

　　“本院认为，省三院植入申琳丽体内的椎弓根螺钉发生断裂，原审判令省三院再次为申琳丽进行手术，限制了她的就医选择权，申琳丽的此项上诉理由成立。……鉴于治疗的紧迫性以及申琳丽自身的经济状况，如采取先由申琳丽自费治疗并待治疗终结后再赔偿的方式，将可能延误治疗。为此，本院确定由省三院和创生公司先预付费用以保证申琳丽得到及时治疗。考虑到在治疗过程中还可能发生的其他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交通费、住宿费、住院伙食补助费、必要的营养费、残疾辅助器具费等费用，其合理部分省三院和创生公司依法亦应赔偿。故本院以上海长征医院估算的手术费及内置物费用的两倍作为省三院和创生公司应预付的金额。如预付金额不足以支付最终实际发生的合理费用，申琳丽可另行主张。关于申琳丽主张的残疾生活补助费，因治疗尚未终结，伤残等级未确定，申琳丽可待法定条件成就后，另行主张。此外，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的规定，精神损害抚慰金数额依据侵权人的过错程度、侵权行为的后果、侵权人承担责任的经济能力、受诉法院所在地平均生活水平等因素综合确定。精神损害赔偿以一次性给付为原则。鉴于此，本院依法酌情将精神损害赔偿的数额增至5万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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