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更多"支援汶川 鼓舞中国"网友主题征文 （这是一则关于灾难和救人的故事，同事采写出来我有幸成为第一个读者。读罢，我被强烈地震憾了，有了再次创作的冲动，6月8日上午，我再次采访了故事的主人公，本文便是根据洛水派出所指导员邱涛的口述记录整理，不当之处，敬请文中涉及人员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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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时28分至15时0分派出所前街
街头行人寥寥，几个短衣裸背的商贩躲在一把蓝布伞下兴致盎然地斗地主。一条狮子狗在众人脚前钻来转去，不时昂头朝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商贩们抗议地叫几声，被一个白皮肤的胖女人喝斥后，便乖乖地趴在了女人旁边。
午后的阳光煞是刺目，热浪滚滚，像是提前进入了伏天。座落于石亭江边的洛水镇，此刻笼罩在一派昏然欲睡的暑热中。偶尔打街头驰过车辆的马达声，才打破2008年5月12日中午难耐的沉寂。
吃过午饭，洛水派出所民警廖传兵出门在街头看了一会儿，烈日当空，酷热难当，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转身钻进了派出所，在值班室的床上躺下来午睡。约2点钟，他醒来了，坐起身靠在床头看了会儿电视，2点20分的样子便起身去办公室，坐下后喝了口水，就拿起当天的报纸看着。
2点28分，一阵低沉的轰隆声隐隐从地底传来，慑人心魄。廖传兵尚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脚下的大地就开始抖动了，他大吼一声：“地震了，快跑。”办公室和值班室内的民警、辅警马上反应过来，相继冲出屋子。大家站在派出所空坝内，地震更猛烈了，只一刹那，户籍室便轰然倒塌，办公楼和宿舍楼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左摇右晃，嘎吱作响，立刻会被揉成齑粉一般。冲到空坝的民警抱成一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究竟还会发生什么。此时，指导员邱涛和民警周玉峰刚好外出办事返回派出所门口，急忙清点人数，发现所有人都出来了，邱涛松了口气。
筛糠似的颠荡了约莫3分钟，地震终于像一位发足淫威的老巫婆，盛气凌人又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邱涛立刻安排一名辅警在所值守，自己则带领其余民警、辅警上街查看灾情。
地面仿佛仍然一荡一荡的，房屋垮塌冲起的灰尘像沙尘暴一样压在头顶，太阳失色，天空昏暗，似乎一场雷雨即将爆发。眨眼间，繁华秀丽的洛水镇倒伏成一片废墟，断垣残壁，满目疮痍。楼塌了，路陷了，纯朴的居民被埋在废墟中……从房屋里汹涌而出的人群纷纷冲到了大街宽阔处，灰头土脸，惊魂未定，哭爹喊妈，抱头而泣，焦虑、无助、愤怒、恐惧写在每个人脸上。
邱涛立即拿出手机拨打“110”，准备报告灾情，但通讯中断了。他妈的，怎么回事呢！这个黑墩墩的汉子脱口骂了一句。这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邱指导员，快、快救人。”邱涛问哪里，老头气喘吁吁说他老伴被埋在家里了。经老头指引，邱涛带领民警迅速飞奔至派出所左前方约100米处的一座小楼前，踩着残垣断壁攀上废墟。二楼的屋顶已全部垮塌，残存的墙壁兀然耸立，在风中东摇西晃，随时可能倒下来。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太婆仰面被一根粗实的木梁和残砖断瓦砸倒在楼梯边房间的门口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邱涛冲上去，掀开木梁，其他民警立即用双手刨开老太婆身上的砖头瓦块，一起将老太婆从地上抬起来，邱涛俯身背起老太婆，踏着摇晃不定的残碎建筑物快步冲下楼来。突然又是一次余震，邱涛脚下一滑，右膝重重地撞上一块坚硬的砖头，痛彻心肺，而背上的老太婆随之向前一扑，口鼻中涌出一股鲜血来，喷了他一头一身，他强忍血腥和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把老太婆背出了废墟，然后安排人用车快速送往医院。
刚送走老太婆，邱涛未来得及看一眼膝盖上的伤情，忽听十字路口有人高喊：“旅馆倒了，快救人。”不由分说，他带领民警撒腿向旅馆跑去，转过十字路口又听有人喊：“快跑，蓥峰公司的氨气漏了，毒气来了。”邱涛寻声抬头望去，东北方的天空中一团黄色的云雾铺天盖地，扑面而来，刺鼻的气味令人头昏脑胀，泪如泉涌。“快，立即疏散群众。”邱涛对紧跟其后的民警吩咐道。民警曾祥富、唐波马上返身而去，邱涛则脚步不停，直奔位于洛水老街上场的供销社旅馆。
15时0分至15时50分供销社旅馆
通往洛水粮站的老街一片狼籍，砖头、瓦片、椽皮，还有店铺里的货物从街两边垮下来，滚落街心，几乎挡住了来往通道。老远就能看见旅馆的坍塌惨象：一幢砖混结构的四层楼房已塌成一堆建筑垃圾，纵横交错相互重叠，楼板和断梁下传来一声声凄切的呼救声。邱涛心中一紧，他和民警不由加快了步伐。
“喂，小伙子，快帮忙救救我家老头子。”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站在一间倒塌了一半的房屋前，泪流满面焦急万分地对邱涛说。
邱涛停住步，问：“人在哪里？”大婶指着还未倒下的半间房子：“在里面。”邱涛叫大婶站到街面安全地方，他和辅警杨家勇敏捷地踩过砖头瓦块，迅速钻进里屋。一个瘦骨嶙峋年约六旬的男人躺卧床上，下肢无法动弹，屋顶震落的瓦片堆了他一身。邱涛让杨家勇观察房屋的险情，随时预警，他则扑到床前救人，挥掌刨开那人身上的瓦块，发现他并无大碍，遂左手揽头右手搂腰，攥起那人像提一捆稻草，快速冲出危房。那人在邱涛怀里哼哼唧唧，邱涛安慰他：“别怕，马上就到安全地方。”把那男人放到街心他老婆跟前，邱涛等人便直奔供销社旅馆。
来到旅馆，邱涛、梁廷贵、周玉峰、杨家勇、付宇立刻分头爬上犬牙交错的废墟，俯下身子喊话：“喂，下面有人吗？”“有，快救我们……”废墟下的声音绝望而恐怖，几人寻声找去，终于发现了呼救者被埋的地方。那是一个墙角，垮塌的楼板一头搭在墙头，一头掉到地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狭窄空间，二名男子被埋在当中。空间高约2米，顶部乱七八糟地叠压着残碎的预制板和砖头，任何微小的震动都会引起瓦砾哗啦啦往下掉。二名男子被一张断裂的楼板和砖头压住，若要救他们出来，需要救援工具和防护工具，否则不但救不了人，民警还可能受伤。旁边一商贩见邱涛他们为没有工具犯愁，爽快地说：“我店子上有断线钳、安全帽和防护手套，我去拿。”很快，断线钳、安全帽、手套就送了过来。邱涛让民警都戴上桔黄色安全帽和手套，扛起断线钳钻进了废墟。他们先清理掉头顶悬挂的松动物，搬开填充在楼板周围的烂砖和尘土，然后四人轮番上阵，用断线钳一根一根剪断了连接预制板的钢筋，并一起用力慢慢将断裂的预制板一点点挪开，被埋在下面的二男子露了出来。他们立刻小心清除了二人身上的碎物和尘土，两人伤势不算严重，一人折了手臂，一人砸断脚杆，而断脚者趴在断手者身上?Ｋ窍劝讯辖耪咛С龇闲妫纸鲜终咛土顺隼础2辉洞Γ硗庖蝗喝艘苍诖耸卑蚜硗饬矫宦裆嗽碧土顺隼矗叫偷搅讼嗑嗖辉兜囊皆骸?/SPAN>
这四人是租住于旅馆的中学教师，地震时，午睡未起。
15时50分至17时灵杰场
15时50分，营救出旅馆废墟掩埋的伤员，邱涛立即赶往镇政府请示任务。此时，洛水镇政府大院内像炸了窝的蜂巢，汇报灾情的、请示任务的、赶去救灾的，人来车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忙。邱涛在洛水镇抗震救灾指挥部找到镇党委书记尹太超，请他给派出所分派任务。尹太超说：“邱涛，你对灵杰熟，带几个人到灵杰查看受灾情况，其他人员立刻到中学参加抢险。”邱涛马上对民警作了分配，他带领杨家勇、唐波到灵杰，其余人员立即赶到洛水中学。
邱涛、唐波、杨家勇来到洛水镇广青路口，招手拦下一辆下行汽车，迅速赶往灵杰。洛水到灵杰仅8公里，修高速路将以前的水泥路挖得千疮百孔，变成一条人人诅咒的坑洼土路。汽车在路上颠波了近半小时，他们终于到达灵杰。三人跳下车，举头四望，灵杰的灾情没有洛水重，仅少量房屋倒塌，他们又进场镇看了一遍，居委会主任告诉他们灵杰是房屋受灾，居民还比较安全。三人便从灵杰出来，又拦车赶回洛水。
返回洛水，三人直奔中学抢救现场。地震中，洛水中学的一幢五层教学楼发生垮塌，100多名学生被埋在废墟中。在中学大门口，邱涛和闻讯马不停蹄从什邡赶回派出所组织救灾的所长赖宏，以及受公安局党委指派率领20余名刑警赶到洛水指挥抗震救灾工作的副局长山勇汇合了，双方通报了各自掌握的情况，山勇当即指示邱涛：“据说洛城二小的教室也垮了，几十名学生被埋在里面，你马上带人去那里组织救援。”邱涛二话不说，叫上民警唐波、梁廷贵等人，飞速奔向了位于洛水场镇北面的洛城二小。
17时30分至13日14时洛城二小
邱涛、唐波、梁廷贵来到洛城二小，眼前的一幕惨不忍睹：整个教学楼从四楼垮至二楼，100余名师生被埋在废墟里，透过水泥块和残梁的缝隙，可以看见一滩滩乌黑的血泊，散落的苍白的四肢和一张张蓬头垢面的脸庞。废墟里不断传出凄惨而绝望的呼救声，匆忙赶来的学生家长有的抱头捶胸呼天抢地嚎啕大哭，有的像无头苍蝇盲目穿梭于废墟中撕心裂肺地呼喊自己的孩子,有的一边抹泪一边徒劳无功的掀动重若千钧的楼板，力不从心时颓废地一庇股坐在了废墟上，涕泗纵横……哭嚎声、咒骂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邱涛心中一阵发紧，他觉得自己该分担这些绝望而无助的村民的痛苦，作为一名警察在危难关头该为这些悲愁的学生家长做些什么。他立即跑到现场指挥抢险的洛水镇兰勇镇长跟前，请求将救险的主攻任务交给他和他带来的民警。兰勇认真端详着面前这个黑黑的、墩墩的老同学，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他拍着邱涛壮实的肩膀，动容地说：“好，你选几个头脑灵活的上去，注意安全。”
邱涛立刻把派出所民警和民兵叫到面前，简单地分配了任务。一组维护现场秩序，由民警梁廷贵负责，组织群众清除废墟周边障碍，把学生家长撤离到安全地方，为抢救被埋学生赢得时间；第二组为观察哨，负责观察四周建筑废墟的险情，及时预警，确保抢救人员的安全；第三组为抢救组，由邱涛带队进入废墟抢救被埋师生。
当时，洛水政府已经调来几辆挖土机，但根本排不上用场。洛城村的治保主任带着几个民兵在废墟上抢险，没有救援工具，进展缓慢。邱涛带领唐波和二个民兵爬上二楼，发现许多水泥柱、楼板和钢筋倒悬空中，有的尚在摇晃，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但他们顾不着多想，埋头钻进了废墟。在倒塌的楼梯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被困在里面，是个男孩。孩子伤势不重，能平静地和民警说话，他的双脚被一堆碎砖埋住，垮塌的楼板从后面将他压成弓形，无法动弹。邱涛马上吩咐其他几人散开，从不同方位清除掉孩子周围残碎的水泥块，搬开了孩子背上的水泥板，可他的右脚被一块砖头死死卡住，取不出来。原来孩子身体朝西，脚掌却被砖头卡住扭向南方，所以救援人员使不上劲。由于能接近孩子的洞口狭小，邱涛、唐波都无法钻进去，一个身材瘦小的民兵便自告奋勇进洞施救，但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后来，男孩的父亲来了，他钻进洞里心急如焚地拼命抠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掏掉砖头，孩子得救了。但令民警想不到的是，竟然被救孩子卡脚的水泥板下还压着一个学生。邱涛忙问那个学生伤着没有，对方急切地说：“叔叔快救我，我活着。”邱涛忙回话：“你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
对水泥板下学生的营救颇废周章，那块水泥板上仍压着数块水泥板，没有起重机械无法搬动那些动辄几百上千斤的重物。而就算有了起重机，要移开堆如山的水泥块和断梁也需要时间。接下来如何救援，邱涛等人一筹莫展，而水泥板下那个孩子的声声呼叫，无疑像针一样刺痛着他们的心。
天空黑了下来，并且下起了雨，令救援人员、现场指挥、学生家长和警卫民警原本焦急的心变得更加阴郁。天不怜人啊。
邱涛从唐波手里接过雨衣穿在身上，站在废墟前思索良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不是办法，及时抢救就能给被埋者多一份生的希望。这时，一对中年夫妻走到邱涛面前，拉着他的手声泪俱下的乞求：“邱指导，求求你把我们的孩子救出来吧，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哪。”邱涛看着两人痛苦的神情，关切地问：“你们孩子是谁？在哪里？”男人有气无力地说：“他叫阳贵杰，就是刚才水泥板下和你说话那个。”“噢，你们放心，我们正想办法救他出来。”邱涛安慰道。“谢谢了，你们要快点啰。”“知道了，你们到后面去吧，那里安全。”此时，邱涛心中的压力更大了。
晚上10时，华西建筑公司的一帮工人赶来洛城二小支援。他们的到来无疑给愁眉苦脸的邱涛带来了信心和勇气。邱涛找到领头的小李师傅，带他上楼来到阳贵杰被埋的地方，请教如何施救。小李师傅看了一遍现场情况，深感无能为力，他下了楼，站在楼下朝废墟反复打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兴奋地对邱涛说：“邱警官你看，楼房垮塌到一楼并未塌死，形成一个空间，我们可以从一楼打洞进去救人。”
“好，就从一楼打洞进去。”邱涛欣喜地说。
立刻，邱涛、唐波、小李师傅、华西建筑公司的张师傅等人一起动手，搬开挡在一楼楼梯口的一块块水泥墩子，割断悬挂的断梁，铲开残砖断瓦，很快刨出一个可供两人弯腰进出的口子。四人顺着口子钻进去，打着手电来到阳贵杰被压的地方，原来阳贵杰未被压实，楼梯帮他承受了水泥板的重量，只是他的一条手臂被压在断墙里，加之他心里紧张，所以动弹不得。邱涛把自己头上的安全帽取下给阳贵杰戴上，小心地保护着他的身体，小李师傅等人用钢钎、铁锤一点一点撬开、砸碎压在他手上的物品，慢慢将他的手臂取了出来，阳贵杰得救了。当他被抱出废墟时，他父母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激动得喜极而泣。
送走阳贵杰后，邱涛、唐波、小李、张师傅继续往前搜索。害怕余震将废墟震塌，所以他们只进去了四个人。
再往里走，二楼过道处一女孩子在拼命呼救。邱涛等四人弯腰走过去，却不见人影，面前的断墙中露出一个男孩的头，但他已死亡多时。“小妹妹，你在什么地方？”邱涛焦急地呼唤。“我就在这里。”对方回答。四人寻着声音仔细查找，终于在男孩尸体旁边发现了另一只手。“这是你的手吗？”“对，对。”小女孩激动地说。看了现场情况，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女孩背上是数米高的坍塌物，一截墙体又挡在面前。怎么营救？“你身体能动吗？”“能，就是手被压住了。”砸墙掏洞！急切间，邱涛叫人找来铁锤和錾子，一点一点敲掉墙体的水泥，撬松砖头，打开缺口，在錾子的锋利击打下，坚硬的水泥和墙砖碎成块粒纷纷掉落，一个豁口越来越大，民警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突然，一次强烈的余震袭来，救援人员迅速撤离废墟。小女孩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她歇斯底里地吼道：“别扔下我，快救我出去……”余震一停，救援人员又钻进废墟，继续对女孩进行营救。这一回，女孩不依了，她对邱涛提出要求：“警察叔叔，下次余震你们千万别自己先跑了。”邱涛看着女孩乞求的目光，郑重地对她说：“你放心，下一次叔叔留下来陪你。”女孩点点头，眼中浮现一线泪光。
凌晨的雨越下越大了，穿过砖头瓦块的缝隙不断漏下来，打湿了废墟里所有救援人员的衣服。这会儿，邱涛才发现了警用雨衣的弊端，雨衣密不透风，穿上身整人如焐在蒸笼里，既闷热又难受。
四人从废墟里穿过，沿走廊搜索，在二楼尽头，发现一个男孩被断梁压住双臂，胸前堆满砖头，因断梁上堆积着数块水泥板，天黑无条件施救，他们只得将男孩胸前的砖头和水泥块搬开，腾出空间让他活动，给他吃了点干粮，鼓励他坚持住，遂决定天亮后对他实施救援。
返回楼梯边的教室，邱涛发现门角处有一堆遇难学生的遗体，他逐一检查，发现其中一个还活着，便立刻叫其余三人过来帮忙，挪开男孩前面的三具尸体，搬开水泥块，刨开尘土，小孩终于露了出来，但孩子的手臂却被断梁的钢筋缠绕着压在断墙中。锯断钢筋，孩子的手依旧没法取下来。
要救出孩子，事必砍掉孩子的那条手臂，邱涛叫人通知来孩子的父亲，让他定夺。小孩的父亲在民警引导下来到了现场，儿子的惨状令他痛不绝生，他悲愤而无助地哭嚎：“儿子，你咋这么命苦喽？”伤心过度，失去主张。四人协商后，决定暂时放弃救援等天亮后再斟情处理。于是，他们把旁边另一个受伤孩子掏出来后，撤离了废墟。黑夜和冷雨，令两个仍被困在废墟中的孩子很恐怖，他们担心被救援人员抛弃，他们害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们想和别人说说话，希望有人给他们打气，于是，邱涛就一直坚守废墟里，来来回回和两个未救出的小孩子说话，不断给他们鼓励，告诉他们父母都眼巴巴地盼着他们回家。两孩子说心里知道，说今后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读书。
13日凌晨5点过钟，天渐渐亮了，邱涛过去看那个被钢筋缠住手臂的小孩，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霎时，邱涛感觉眼前一黑，泪水夺眶而出，他恨自己无能，更恨自己没有尽心尽力，睁眼让一条美丽的生命白白地去了，为什么不当机立断砍掉小孩的手臂？为什么……他悔啊，心像刀绞般难受，如掉进冰窖一样冰凉。要尽快把另一个孩子救出来！他说。
邱涛立刻叫上唐波、小李师傅、张师傅、王建等人，用挖土机的铲斗托住二楼尽头那位男孩头顶的水泥板，拿一块门板护住孩子头部，用木棒和千斤顶住门板，然后用手一点一点搬开断梁和水泥块，用铁锹铲开砖头瓦砾，接触到孩子身体时就用手刨。几人轮番上阵，手指磨破了却无人吭声，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加把力，尽早地把孩子救出来。午后天空开始放晴，气温回升，汗水渍得身上被水泥、钢筋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一个人干累了，另一个人立刻上去接替，这个人干累了，下一个人再冲上去，到下午2点，孩子终于掏出来了。他是从洛城二小救出的最后一位生还者。
当这个被埋24小时的男孩由邱涛抱着走出废墟时，全场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里，邱涛感到了一种必胜的信心，感到了人民群众对公安民警的信任和爱戴，感到了我们民族和衷共济，共克时艰的勇气。多难兴邦，顽强抗击风雨后，我们民族一定能实现伟大复兴。邱涛将孩子交给医护人员后，忽然心中一热，泪水决堤似的奔涌而出，他蹲在地上，双手捂脸，痛哭流涕。自从昨天14时28分起，他看过太多的惨象，经历了过多的生离死别，这些和他亲如父母兄妹的乡亲，在一场毫无征兆的特大灾难中忽然家破人亡，骨肉分离，恍如他痛失姊妹亲人……苍天啊，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们民族？为什么要掠走我们的亲人？为什么要惩罚我们？……
一个记者见状，追问他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信心，“不，不。”邱涛抹掉眼泪，坚定地说：“没信心，我们就不会舍生忘死地战斗在这里！”说罢，他转身迈步又走进了废墟。经过两天多时间的努力，救援人员还从洛城二小清理出80余具遇难学生的遗体。
后记
“5.12”汶川大地震造成什邡市5891人遇难，300余人失踪，3万余人受伤；造成房屋倒塌30余万间，致危60余万间，全市约7万人无家可归；学校成为本次地震的重灾区之一，全市共有40余所中小学校垮塌，880余名师生被埋，造成597名师生死亡，2800余人受伤(其中重伤547人)；6个大中型企业遭受灭顶之灾，厂房和职工宿舍整体垮塌，600余人遇难。全市旅游产业遭受致命打击，60多家宾馆，800多家农家乐、6个旅游景区全部被毁。全市总面积860平方公里，受灾面积达500平方公里，震灾已造成什邡直接财产损失889亿元（相当于什邡近百年的财政收入总和），间接损失超过了2500亿元。灾情发生后，党中央、国务院和四川省委、省政府及时向什邡派遣了数万余名解放军、公安特警、武警和消防官兵、矿山救护队及志愿者、韩国和新加坡救援队等，什邡各级党组织，上万名市、镇、村干部，2万余名共产党员，纷纷投入到抗震救灾一线，已从废墟中救出人员3724人，营救被困人员3万余人，累计收治受伤住院人员8000余人，临时安置受灾群众10余万人，已下拨帐篷1.9万顶，棉被3万床、衣服7万套，食品和饮用水3000车，粮食500吨，基本保障了受灾群众的生活所需和灾区治安秩序的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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