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富贵烧香
王麻子一下子明白了:烧倒主哩!他拨拉着看了半天面相,看不出是谁来。他发现男泥人的肚子上有字,可他不识字。这时候又有人上山了,王麻子就赶紧用灰把两个男女埋住,挑着粪笼子离开了。
中午时分,村里就传出话来:那男泥人肚子上的字是“钱人”两个字。
好事不出门,瞎事一溜风。
王家洼烧倒主的事很快就传到红乾仁的耳朵里。他心中的怒火就像点燃了的高高山。但这事他也不好明打明地发作。
他知道,越发作名声就会越大,上面晓得了,他这个保长还能当下去吗?儿女们晓得了那可是最伤脸面的事。
一保之长一族之长的他,只好有火窝在心里。
五月端午的气息还是迎面扑来,唱台戏的戏班子也进了村子。今年的五月五仪程比往年要多,除了唱神戏外,还要求雨,又增加了给孩子押保状的事。
给孩子押保状,孩子的舅家和干爷干爹也理应参与押保。干爷是红乾仁,还得登门去请。可齐翠花却死活不愿意红乾仁两口子当娃的干爷干奶了。
齐翠花说:“他们简直是畜生。”一想到那晚夕的事情就心里发潮、发晕。“跟那样的人长期厮混打搅地沾亲带故,说不定将来还要出啥大事情哩。”
红富贵说:“我也不愿意这么个。可是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活人,既在人家的矮檐下,咋能不低头?刚把干爷请上,八字还没见一撇哩,又不用人家,庄里人会咋么看这事情?那一晚夕的事情不是就将假成真了?幸亏那一晚夕的事情没发生,也没有扩散出去。这回给丑旦押保状,再请他一回,一来凑合着行个规程,二来也遮一遮众人的耳目。”
正在这个当口,却又发生了王家洼烧倒主的事。
红富贵隐约感觉到,把红乾仁当倒主烧,可能与那个晚上红乾仁调戏妻子齐翠花有联系。这又使他感到难登他家的门。
张百旺出主意说:“你就全当晓不得这件事,装个糊涂,把顺水人情做到,他要是不来,那就不是你红富贵两口子的事;你要是不去请人家,人家就有借口,外人也就有看法。”
红富贵就硬着头皮又去上门请红乾仁去了。 五月端午是早节,刚交过夜,村里就响动起来了。
庙里的钟声一阵比一阵多起来,这说明人们已经开始上庙烧香了。据说,每逢年头节下,第一个到庙里烧头香的人会交好运,所以就有人半夜起来争烧头香。
红富贵一出门,一个个山顶上,人们竞赛似的点燃了高高山。在熊熊大火的周围,隐约可见欢呼跳跃的身影。
火堆里鞭炮的爆炸声也不断传来。村里的大路旁,山坡上,沟底里,到处可以听到“咔嚓咔嚓”折杨柳的声音。
今天的娘娘庙也与往日不同,庙门上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火红的光亮照耀着出出进进的烧香人。
铁狮子周围都插上了五色彩旗。庙门敞开,两个大殿的门也敞开着。灯笼和蜡烛的光使大殿内外显得亮堂和温馨,一上到庙外台阶,老远就有馨香扑鼻。
红富贵依次在大殿烧了香表,奠了水酒,点了蜡烛,就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娘娘殿前,照例行了敬神的各样规程。
火仲舫
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