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剧艺术家丹·卡明 |
小丑和古典音乐?默剧表演艺术家丹·卡明最近在上海为孩子们献上了这样一场表演。被卓别林带上表演之路的丹·卡明,至今仍在坚持着哑剧这门正在消逝的表演艺术。除了现场演出,他还找到了很多途径来传播这种伟大的表演,比如为《加勒比海盗》中的杰克船长设计动作。
让白脸红鼻子着黑色马戏礼服的小丑来指挥贝多芬的《小步舞曲》?快板时,小丑的超长指挥棒打着拍子急速在自己背上挠痒痒;旋律激昂时,他索性飞出一块红布,扭秧歌般绕着指挥棒起舞;小丑丹·卡明(Dan Kafunction(iterator) { var result; this.each(function(value, index) { value = (iterator || Prototype.K)(value, index); if (result == undefined || value < result) result = value; }); return result; })的花招让习惯了一本正经的音乐厅乐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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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六旬的丹·卡明,6月1日在上海音乐厅献演了这场自编自导自演的“古典默剧”《音乐会上的小丑》。
最优雅的小丑
伴随着斯特拉文斯基的《波尔卡》,迟到了的小丑穿着工人服蹑手蹑脚地上了舞台,东摸西摸的他差点被主持人赶下台。于是他露出小丑的白脸和横条戏服,开始了与指挥的“夺权之战”。
台下的小孩们乐不可支,反倒聚精会神地听起普罗科菲耶夫的《彼德与狼》中“彼得走路”的主题音乐。丹·卡明使出了他的独门绝技“太空步”——看上去是在走向四面八方,其实却一直在原地打转。在明朗的小提琴伴奏下,小丑顶着大风,用太空步努力前行,仍不免往后退去,最后终于扛不住大风,被吹到后台,却始终不忘抢夺指挥手中那根指挥棒。为了惩罚小丑,指挥和主持人决定给他一个“恶梦”,于是演奏起了格里格的《在山大王的大厅里》。诡异的灯光下,小丑用摸墙的动作表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节奏加快,不存在的墙体往中间挤压,小丑紧张地四面推墙,越用力,越恐惧,越挤压,终于在恶梦般的高潮结尾,成了一个变形扭曲的躯体。这时候,音乐厅里的小观众们已被吓得不吭声了。
伴随着萨蒂梦境般的《吉诺佩蒂曲二号》,丹·卡明打着哈欠叠起双臂,手指随着音乐慢慢起舞,每一个关节都在动,或轻柔或强劲,或缓慢或快速,让人想起杨丽萍在“孔雀舞”中对手指的细腻控制。套上白色睡衣睡帽的丹·卡明,在蓝蓝的幽光中懒洋洋的,像在做梦,又像在飞翔,舒展、慵懒而又优雅。这个小丑不仅能让自己优雅,还能让木偶和他一同随着音乐优雅。施特劳斯的《皇帝圆舞曲》响起时,身穿黑色礼服的丹·卡明又与他的白色木偶舞伴一同跳起了华尔兹。
在下半场的贝多芬《第一交响曲》中,一切都颠倒过来了,虚幻的小丑充满反讽意味地代替了真实的指挥,站在指挥台上随着节奏乱指一气。指挥反而戴着白色面具成了“小丑”。 丹·卡明用手建了一堵无形的墙,指挥和乐团的声音就消失了;等他在墙上开一扇门,声音就又透了进来。他说:“我要给孩子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在《音乐会上的小丑》中,他安排了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小花招。演奏布里顿的《简易交响曲》时,小丑将一个小女孩请到了台上,让她随着节奏和旋律的强度和自己在空气中拔河,最后他输了。女孩下场时,小丑却不忘在她身后空踢两脚,惹得喜欢恶作剧的男孩们哈哈大笑。
好莱坞金牌喜剧动作指导
丹·卡明说,是卓别林的表演引领他走上了哑剧表演之路,而将哑剧表演与古典音乐结合起来,则是他的独创。排练时,他就穿一件印有卓别林头像及曲谱的黑色T恤,五线谱上是卓别林电影里的著名插曲《微笑》片断。“大学里,我主修工业设计,从没想过以演艺为生,但看到卓别林的表演时,我被其中美与趣味的并存惊呆了。当我看到卓别林在空气中似乎有所倚靠,或者好像凭空突然被别人揣了一脚,就很想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于是决定师从哑剧大师祖尔·沃克(Jewel Walker)。”为了解“背后的秘密”,丹·卡明和卓别林通信往来,并撰写出版了《查理·卓别林的独角戏》(Charlie Chaplin's One-Man Show)。该书获得法国默剧大师马塞尔·马索(Marcel Marceau)的认可,并为其作序。他成为了卓别林研究专家,并当仁不让地成为小罗伯特·唐尼的“动作指导”——后者在获奥斯卡提名的电影《卓别林》中扮演卓别林。
那么,卓别林“背后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接受采访时,丹·卡明在记者面前走了个演出《彼得与狼》时使用的“太空步”。他好像靠在灯柱上一样,又好像突然被踢了一脚,趔趄了一下。“就这个,要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我练了好长时间。”走完太空步,他又回到座位上,离记者仅10来公分,他将赤裸的右手放到左手肘后半秒钟,再伸出时,食指戴上了一个塑料小红帽,再反复,轮到中指戴上小红帽,直到右手手指轮了个遍。他再次把右手藏进,伸出,右手手指上一无所有了。最后一次,食指上则堆了5个小红帽,丝毫不见破绽。“其实我有5个小红帽,这就是秘密,但每个小秘密,都需要配合持久的练习,再比如这个……”说着,他耍了些简单的扑克魔术,“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永远是一样的牌,这是我跟赌场里的罪犯学来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哑剧表演的精髓,就在于通过苦练从而自如地控制肢体,并实现肢体的美妙移动。
让丹·卡明想到把古典音乐和哑剧联系在一起的,是芭蕾这个中间物。“那时,一个乐团要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没有足够的资金请一班芭蕾舞演员,我就想能不能帮他们。当我看《天鹅湖》等芭蕾舞剧的时候,突然觉得芭蕾和音乐一样,是一种世界性的语言,无论说什么语言的人都能够欣赏。那么,其实哑剧也一样,哑剧只是一种移动,但一样可以表现音乐,为表演和音乐联姻。”丹·卡明有些得意地回忆,“于是我就毛遂自荐,用哑剧来代替芭蕾舞,成功演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丹·卡明曾在电影《邦尼和琼》(Benny and Joon)中,为年轻的强尼·戴普设计随着音乐节奏端盘上菜的搞笑动作。从此以后,他就与好莱坞结缘。蒂姆·伯顿的影片《火星人玩转地球》(Mars Attacks)中,火星人的全套动作都出自他的设计。每当好莱坞想要拍摄喜剧动作和魔鬼舞步时,制片人就会把他叫来。作为强尼·戴普的老相识,他更是成为《加勒比海盗》中为“杰克船长”设计动作的不二人选。
在电影大片吸引越来越多的观众,而默剧的市场萎缩得几乎消失的今天,丹·卡明仍能使默剧如此深得人心,自有其独道之处。“我总能发掘演出默剧的特别场所,比如古典音乐会,比如救助四川灾民的慈善酒会。”听闻四川的地震灾害,丹·卡明马上决定免费在5月31日的慈善酒会上即兴表演。他像服务员一样在酒会上穿梭,不经意地表演哑剧和小把戏,像在音乐会上一样,随时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个人疯了,比我们疯子还疯”
B=《外滩画报》
D=丹·卡明(Dan Kafunction(iterator) { var result; this.each(function(value, index) { value = (iterator || Prototype.K)(value, index); if (result == undefined || value < result) result = value; }); return result; })
B:据说你表演的魔术让强尼·戴普为之着迷。
D:是啊,他总是想尽办法让我在众人面前演示,实际上,他是想多看几遍。他以为光看就能学会。我们在《邦尼和琼》的合作中相识,当时他还很年轻,《加勒比海盗》中翻硬币等魔术动作都是我教他的。不过,作为回报,他偷了我一本书,真是令我伤心透了。
B:你还教过小罗伯特·唐尼,他可是个大人物。
D:《卓别林》一片让他拿了个奥斯卡影帝的提名。卓别林的动作十分优雅,从这点上说,小罗伯特本人的气质并不符合,但他演戏非常拼命,虽然卓别林不容易学,但他最后干得不错。和他在一起工作十分别扭,只要一出现在公众场合,周围的人立刻会变成纯粹的疯子,太惊人了。不过,他看我的魔术可是大惑不解。
B:你的表演的确出神入化。
D:魔术的境界高深着呢,连我都有不明白的,比如四川的变脸,我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我是被哑剧吸引入行的,上世纪70年代,哑剧表演已慢慢衰落,因为有更多的娱乐样式出现。对于我毅然踏入哑剧这行,我的父母都不能理解。我记得那时去疯人院演出,下面的疯人观众说,“这个人疯了,比我们还疯呢,现在都没有哑剧了”。还有一次在娱乐场所表演,我演到一半,下面的观众嚷嚷说,“不要演了,让脱衣舞娘上场”,我当时很尴尬。但我还是很喜欢哑剧和魔术,因为这是一个孩子的世界。
B:你是卓别林研究专家,最近还写了本新书《卓别林喜剧:动作的艺术》(The Comedy of Charlie Chaplin:Artistry in Motion)。
D:我觉得卓别林的艺术是永恒的,即便一个世纪过去了,人们仍会被他逗乐。他的艺术不仅在于滑稽,更是一种对美和浪漫的不懈追求。肢体语言是无国界的,看他的默片,每个人都能明白他所要诉说的情感。你可以在稻草人出版社(scarecrow press)的网站上搜索到我的新书,其中,我详细谈到了卓别林是如何通过控制肢体,把观众吸引到角色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中。他把许多舞台技巧运用到了大银幕上。
B:将哑剧、魔术和古典音乐结合起来,是你的原创么?
D:我想是的。古典音乐给人感觉很正式,不像爵士、流行音乐那么轻松,所以有趣搞笑的表演和古典音乐的反差更强烈。通过我的表演,古典音乐显得更有亲和力、更友善。
B:演出也需要乐团成员的配合,比如为表现小丑搭的无形之墙挡住了乐声,原本严肃的小号乐手需要像漫画里那样大幅地左右摆动,他们乐意这么做吗?
D:当然,乐团里常常有不少“顽固分子”,无法接受这样的表演。即使与我合作过的其他乐团,如费城、波士顿、巴尔的摩、安纳波利斯和明尼苏达,都不乏这样的人,因为他们的职责是演奏,他们不擅于也从不表演,觉得我这样是在瞎捣腾。但表演结束后,当他们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和热烈的掌声,都不得不接受“喜剧音乐会”这样的形式。比如我去年在上海演出《跑丢的大象》,小朋友们最后都涌向了舞台。
B:为什么古典默剧只演给孩子看?
D:喜剧音乐会(Comedy Concento)通常只演给孩子看,因为儿童的好奇心特别强,他们不喜欢太有秩序的东西,比如传统的古典音乐会。要给他们猜不到的、奇妙的、颠覆秩序的东西,比如,一个哑剧演员突然出现在古典音乐会上,还和正儿八经的乐团指挥抢夺指挥棒,他们就会集中注意力。当然,我也为成人表演,最近与西弗吉尼亚州交响乐团合作的舞台剧《卓别林与交响乐》(Charlie Chaplin at the Symphony)就不仅仅针对儿童。
B:据说这出舞台剧中会引入两部卓别林电影?
D:对,那是卓别林1916年和1917年拍摄的两部短片《安乐街》(Easy Street)和《移民》(The Immigrant)。这不仅仅是哑剧结合古典音乐,我还要说话以及表演,并含有更多与观众互动的成分。西弗吉尼亚州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格兰特·库伯(Grant Cooper)将负责乐团为两部影片的现场配乐部分。
B:就像你说的,哑剧和魔术总像是孩子的世界,如果你演出当天碰巧不快乐,怎么办?
D:这从没困扰过我,因为只要我一站上舞台,就又快乐了,我喜欢表演。
文/蔡宸亦 实习生/王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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