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规模庞大影响宏观调控 专家称不可轻易加息

　　防控“热钱”须用非常之策？

　　■本报记者 曲瑞雪

　　规模无从计算、渠道五花八门、危害不可估量……无孔不入的热钱将中国的宏观调控置于两难境地，货币政策工具的选择显然受到了一定的挟持，必须考虑热钱的流动。

　　“防控热钱大进大出，最根本的还是要稳定住国内的宏观经济。”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秘书长汤敏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说，如果国内经济稳定，热钱也会变成“冷钱”；相反，如果国内经济出现大起大落，热钱大进大出就会成灾。

　　加息要看热钱“脸色”

　　6月30日，央行行长周小川在巴塞尔出席国际清算银行会议时表示，当前央行有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可以利用，包括公开市场操作、央行票据、存款准备金率、利率及其他手段，因而可以在目前情况下比较哪种工具最适合。

　　在被问及中国央行是否仍有使用利率政策的空间时，周小川表示，尽管投机资本的流入令人担忧，但提高利率仍然不失为对抗通货膨胀的一种选择，可能性始终是有的。

　　然而，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看来，当前规模庞大的热钱已经影响到国内的宏观调控，利率、汇率等价格型工具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制。当前市场中“最希望加息的应该是热钱”，加息政策不可轻易出手。

　　“今年上半年人民币汇率已经升值将近6％，全年预期可以达到10％，与此同时，中美存在2％的利差。所以外资即使只是在中国的银行系统里‘趴着不动’，一年就有至少12％的稳定收益，这在动荡的国际金融局势中已经非常可观了。”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货币理论与货币政策室主任彭兴韵告诉本报记者。

　　光大期货研究报告分析指出，热钱流入加快了人民币升值预期和升值步伐，央行冲销难度加大，只能通过不断提高准备金率来回收过多的流动性。年初以来，央行已五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至17．5％。截止6月中旬，央行共计发行69期央行票据，每期规模多为数百亿元到千亿元不等。近期的央行数据资料与研究报告却显示，这两项工具的反复使用并没有产生期待的效果，当前银行流动性依然明显过剩。安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高善文指出，“实际上，央行在6月份一次性提高存款准备金1个百分点的政策已经暗示，5月份资本流入规模仍然较大，并对银行体系流动性造成明显冲击。”

　　与央行资金充裕相反，紧缩政策已经造成了实体经济中显见的资金短缺。房地产行业以及大批出口和就业所依赖的中小企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徘徊在生死边缘。中国经济正处在流动性过剩与资金短缺同时凸显的尴尬境地。

　　“我认为存款准备金率提到这个水平已经可以了。”国家发改委经济体制与管理研究所金融中心主任张海鱼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的很多问题都还要在经济增长中解决，不能因为自身的调控造成经济增长的大幅回落。

　　张海鱼认为，在人民币快速升值情况下，中国利率也没有提升空间。因为一旦加息，会促使热钱以各种方式流入购买人民币，从而加速人民币升值，这不仅会严重影响中国整个资产价格，还会加大输入型通胀。所以，利率上调的空间很小。

　　“加息不仅会吸引热钱加速流入，更重要的，单次的小幅加息对通胀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一位市场人士指出，货币政策工具中可以选择的余地其实已经很小。

　　非常之时须用非常之策？

　　“躲避国际金融局势动荡风险，套取人民币升值汇差和中国紧缩加息利差”被多位专家认为是热钱在前一阶段中国股市、楼市低迷状态下，仍大规模流入中国的主要动力。

　　彭兴韵告诉本报记者，热钱大规模涌入我国，根源是我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地位的变化，体现了我国市场的吸引力。其次是由于热钱对人民币持续升值预期的强化。热钱进入中国不仅可以不断通过人民币升值套汇，利用中美间存在利差而套利，以及套取资本溢价，同时还等于在动荡的国际金融局势中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

　　“热钱栖身何处无从知晓。银行、股市、楼市和PE行业，都被各种机构和研究人士以相应的数据证实过存在。”一位市场研究人士告诉本报，热钱来无影去无踪，但来去之间，都会对一国宏观经济和资本市场产生不可估量的危害：大规模流入的热钱会加剧一国流动性过剩，推高通货膨胀和资产价格泡沫。而一旦热钱突然反向大规模撤出，连国内的钱都会齐心往外跑，合法的手段根本无法阻拦。那时中国的金融市场会像“堰塞湖”一样，坝垮塌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不是危言耸听，无论是1994年至1995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还是1997年至1998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热钱流向的逆转均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近期国家对热钱的关注也已经迅速升级。

　　德意志银行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马骏在对200家企业和60名个人“投机者”的调查表明，大部分投机者认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升到5．5－6之间时会见顶，届时热钱有可能开始大规模流出。

　　“正是出于对热钱大规模流出的担忧，使得央行在改变人民币升值策略的问题上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张明博士分析，如果保持目前小幅稳健的升值策略，那么在人民币单边升值预期的刺激下，热钱将继续涌入，直至局面失控；如果转为实施一次性升值或自由浮动，则人民币汇率的超调可能引发热钱突然之间大规模流出。

　　张明认为，即使面临汇率超调的风险，也仍应该调整人民币的现有升值策略，打消投机者的单边升值预期。其次，应加强对资本流动尤其是资本流出的管制，这具体包括：其一，加强对外债的监控；其二，加强对通过贸易和FDI渠道流入的热钱的识别和管理；其三，加强对经常转移项目的管理，尤其是境外捐赠；其四，加强对地下钱庄的打击；其五，收紧对中国居民和香港居民自由换汇的额度。

　　“毕竟，非常之时须用非常之策。”张明说。

　　冷却热钱，唯有经济稳定

　　日前，张明的一份有关热钱的分析报告在业内颇具震撼。报告称，目前中国最新热钱数额达1．75万亿美元，是外汇储备总量的104％。

　　对于张明在新模型下的计算结果，也有不少专家表示不能苟同。

　　汤敏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真理多走一步往往会变成谬误。在热钱的防范中我们不能走得太远，不能把所有的外资都当成热钱，也不能认为热钱只是外资。

　　“其实内资的躁动同样不可小觑。”汤敏说，在宏观经济状况不稳定的情况下，连本国老百姓的钱都会迅速活跃起来，寻找机会出逃。眼下，越南老百姓都在买黄金，就是因为不肯坐视其资产短期内大幅贬值而采取的行动。

　　“防控热钱的根本还在于国内宏观经济稳定。”汤敏说，如果我国经济增长稳定，热钱也会变成“冷钱”，因为形势好而不会突然撤走；反之，我们把自己的经济“弄出一个大泡沫”，本来稳定的钱都会变成热钱。经济形势出现大起大落，就不能怪人家要逃跑。所以，与其花费那么大的力气鉴别谁是热钱，不如把宏观经济控制做好。当然，对于那些想赚一把就走的真正的热钱一定要严加查处。

　　中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表达了相似的观点，“热钱就是在宏观经济不稳定的时候突然动起来的，一旦动起来就很难控制，所以宏观经济稳定是第一要义。”他说，“苍蝇永远存在，关键是看鸡蛋有没有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