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提问 热议奥运年的中国新精神

嘉宾讨论

主持人：于威

嘉宾主持：许知远

嘉宾发言

论坛现场

　　主持人：我们还必须把一点时间留给在座的今天赶来参加论坛的观众。我们还有很多好玩的话题没有讨论，比如说你们关心的跑跑老师，南北战争，司马南一通胡说等等事情都没有来得及说，但是你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心里面想问的一些问题提出来。

　　网友：各位老师好，我是搜狐的网友。中国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今年也体现了很多志愿者的精神。我想问一下志愿精神在80后和90后的身上能不能得到发扬？志愿愉悦自己、满足自己内心世界的情况是如何得到发扬的？

　　徐永光：这次百万志愿者当中有非常多的人是80后和90后，这让社会大为惊讶，也大为欣喜，认为这一代并没有被毁掉。

这说明改革开放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他们有好的素质。一个是他们有很强烈的参与意识，还有一个，他们也有很好的社会责任意识。这一代，美国人写了一本《世界是平的》，全球化3.0时代的人是希望的。对于这一代年轻人身上表达出来的这样一种精神，我们社会政府确实应该更加重视，更加尊重这些年轻人，更加信任这些年轻人。

    胡锦涛同志说过，赢得了青年就赢得了未来。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种志愿精神怎么样能够延续，不要一个高潮过去了马上就进入低潮。这里面有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现在我们缺乏志愿组织，缺乏专门为志愿者服务的社会民间机构。同时，也缺乏志愿者的组织，这是非常重要的。

　　丁学良：我还是要跟大家讲一下我在国外的学习和生活经验。这一次四川大地震有那么多80、90后的人参加志愿队，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是人的本性，你看到人死亡了怎么能去不救人家？这是人的本性。问题在于，在其他很多国家、很多社会里面，已经成为一种制度化的传统了。刚才这位网友说，精神怎么保存下来？精神永远在那个地方，你必须把它通过具体的架构，才能对社会有具体的帮助。

    我在哈佛当助教的第一年，我班上有两个女孩子，她们大三，有一个是韩国的后裔，她说要去泰国的难民营，那个时候越南打仗，很多越南的人民跑到泰国去了。她去教泰国的越南孩子。她所有去泰国的费用的钱都是自己募捐来的。这些精神在每一代年轻人身上都是很自然的。关键是有没有一个合法的架构使这种精神延续下去。

　　现在在美国，最好的几所私立大学，大一的学生，学校劝告你不要上课，你这一年走出去，最好是走到世界上其他的国家去做义工，多了不起。这种精神还非要等到上面的命令才行？年轻人，不管是90后、80后、70后，现在社会上对于80后很多的误解和偏见，我们小时候也被长辈们误解，说你们解放以后红旗下长，你们不知道我们多苦多难，你们将来肯定是混帐。关键是中国社会里面有没有法律保障的架构，把这种精神具体化、延续下去，而且一代人比上一代做得更好。

　　徐永光：这一次百万自愿者都跑到团省委、团市委报名，这两家机构接待百万志愿者，他们讲成了自愿者的堰塞湖，根本没有法安排，就缺自愿服务的组织，缺公益性的服务机构。如果有这样的组织，他们可以自己安排自愿者工作。所以，组织的发展非常重要。

　　网友：徐先生讲到百万志愿者，据我所知，这一次在成都有很多志愿者联合办公室。很多NGO组织在成都，有一些人也成立了宣传组、后勤组、联络组。这一个组织是紧急状态下他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很多时候依靠的是他们自身的热情，他们原来跟各个自身的人脉关系建立起来。而我们的民政部门，事实上虽然很支持，但是也感到很无奈。丁教授，能不能我们现在立法。现在奥运志愿者大家也呼吁立法。北京以地方政府的立法形式形成了对地方的志愿者的制度。怎么样给更多的NGO和政府形成良性的互动？

　　徐永光：这个问题非常的重要，而且要开很多的论坛来讨论。对于四川这个情况我非常的了解。四川在紧急救援阶段成立了两个协调的办公室。而且这两个办公室也都向南都基金会，我现在所在的基金会提出了资助的申请，我们的回答是我们只资助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的项目。对于临时的联合性的组织，我们不资助。结果他们非常失落，很难受。他们说你让我们草根组织心寒。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要资助他们做联合，很可能还会有一些问题。

    在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当中，民间组织是一定需要的，是非常需要的。因为政府对灾区的老百姓的公共政策和服务是人人有份，是一刀切的。而灾民有很多特殊的需求，对这种差异性的需求，政府实际上是无能为力的。政府要给谁多一点钱，马上村民全要。这种差异化的需求就需要公益性的民间组织给他们提供。这个需求一定是很大的。有在灾区的志愿者和民间组织的工作人员回来说了一句话，说得特别好：我们民间组织和志愿者的功能就是水的功能，我们可以流到灾区老百姓需求的每一个细微的地方，这些细微的地方可能被政府忽视，但是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这样的服务。这是民间组织的价值。也是灾区人民的需求。

    把这种需求和政府的要求、期望，怎么样结合起来？一定会得到政府的支持。而且我在四川也跟当地的领导讨论过，他们对一些比如说灾后重建当中，灾民350万，四川有350万村民要重建房子，现在在账篷里面。政府给他们每家两万二让他们重建，这是很困难的。这个冬天怎么过？这个时候民间组织进去帮助动员一些社会资源进来，这是政府非常需要的。我们还是可以找到发挥作用的地方。用自己的行动，来获取政府的信任，得到灾民的拥护，民间组织的合法性、合法地位总是可以解决的。

　　张鸣：现在中国大多数的民间组织都是半合法的，他们是工商注册，民政不给注册。工商注册是公司，但是他不是公司，他是非营利组织。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政府对他们心存疑虑，很警惕。这一次救灾的好处就是，一些半非法的民间组织冒头了，而且也在灾情情况下被默许了。能不能通过这次救灾改变这个现状。让NGO组织合法化，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需要很多的努力。我不希望会一蹴而就。以前民间组织也是好好干活，表现得也很好，但是依然得不到承认，他是默许你。这种默许政策会不会一直延续下去？我不是很乐观。谢谢！

    余新忠：很多的民间力量没有在救灾中发挥它的作用。我们这个政府没有允许民间力量的存在，没有给民间力量发挥作用的管道。这一次救灾，政府和民间力量正好形成一种互补。但是中国对民间团体组织特别的敏感，特别警惕，所以导致了我们今天民间力量在救济中往往无所适从，形成了堰塞湖管道堵塞。要解决这个问题，可能整个政治生态还需要慢慢朝着一个比较好的方向发展，才能有比较好的改善。
   
    网友：我之所以很受吸引来参加这次会议，是因为我对这次标题很感兴趣。这次听专家的发言，我也非常受启发。之外我又有一个很深的遗憾或者是失望。讲了这么多，就跟丁学良先生说的有一点像，和而不同，礼义廉耻忠孝礼义，我们都可以在其他的中间找到对应。说了半天，这一场会，最后的标题中要说的中国新精神，都没有说出一条来，我觉得这是这个活动比较大的遗憾。

    我想说在这次四川灾后的感想。如果说中国文明和世界文明能够找到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中华民族强烈的生存意识，前面说的文革都提到很多。中国人的特点，哪怕在这么一个没有办法活的境况下，中国人都能够活下去。在这次救灾中也有一个是中华民族的缩影，就是在四川被压在下面的猪，叫猪坚强。被压在下面40天都能活下来。在世界上其他国家都不能找到这种强悍的精神。概括得精确一点，就是好死不如歹活的精神。
   
    丁学良：今天这个话题我一开始觉得这个题目太大了，因为我们除了吴稼祥当过官以外，我们都没有当过官。如果我们讲新精神的话，跟政府不对应，我们都不敢讲了。马上一个多月就奥运了。在其他的很多发达国家，我在澳大利亚奥运的时候待过，法国、美国奥运都待过。越是发达国家，越是平常心态，越是平常心态反而好处理。你不能把它抬得太高，你越高就越紧张。有人就会想办法给你惹点事。

    到时候奥运会会在北京举行，大家都要有一点，不要使得奥运弄得只是我们中国人的大庆典。那是很糟糕的。奥运会不仅仅是中国人的庆典，奥运是全世界人民的一次盛会。大家要有一种宽容、开放、友好、平实的心态。我在中央电视台做一个言论的时候，最精彩的一段他们给我剪了，我说奥运传递的时候奥运圣火被抢了，不要法国队来了，你说我们的火炬在你们那里被抢了，你让我不开心，我也让你不开心。你让我讲什么是奥运，我最希望看到奥运在中国举行，在中国的首都举行。这是我们中国人民的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们真的要开开心心的办。

    再回到这个先生说的问题，说生存。我只能说中国人生存的能力和韧性在全世界是名列前茅但不是独一无二。犹太人的生存精神比你强多了。在全世界一点点任何一个地方，犹太人不但能生存，而且能发展，不但能发展，而且能够很发达。他们能够在一个地方，当上当地的总理。中国人你在哪一个国家当过总理？印度尼西亚也是，火山、地震，飓风，海啸，又是禽流感，全世界有几件事情印度尼西亚摊不上的？他们照样2亿人活着。还有挪威，在那种冰天雪地之下，把家园搞得一片绿。我只能讲中国人是全世界最最有耐心的，最最能吃苦的，最最能生存下去的民族之一，但是你不是一枝独秀，否则的话，全世界都毁掉了。
   
    主持人：这次论坛的题目确实比较大，大家也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总结所谓的中国新精神。我们办这个论坛，作为主办者，我们一个基本的出发点，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新精神，所有的精神产品在N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反复的吟诵过了。但是我们希望能在中国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我们哪怕是在以往在过去中发现一些像丁教授所说的，自己的文明和别人的文明中好的东西，并且要承认。

    这两天发生的一件让我非常不舒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瓮安的事件，我们都不去评述。但是唯一让我难过的一点就是，这个孩子死了，县公安局做了一次尸检，再高一级的公安局又做了一次尸检。然后在她的家门口，当着所有乡亲的面，省里的法医又做了一次尸检。这是一次非常令人发指的行为。在网上的留言中，我并没有看到80后、90后提出不同的意见。我觉得这是让我比较在意的事情。因为像吴先生说的，人权、人性、人本的回归也好，所有的东西希望在大家的心目中达到共鸣，这是我们希望达到的效果。

    谢谢大家在今天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来我们这里参加我们的论坛。这个论坛每个月都会有，也希望大家以后来跟我们共享。谢谢大家！